谁才是“偷香窃玉”的小耗子精？
原创 有心拾萃 2018-05-11
作者 暗香疏影
前文我分析了第十九回的上半节回目“情切切良宵花解语”的表里，“花解语”的里恰恰是其反面：花袭人虽然和宝玉有肌肤之亲，却并不能理解宝玉的所思所想所行，更称不上宝玉的解语花了。
下面我们一起再来看第十九回下半节回目“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中是否也存了深意呢？
“二人对面躺下。黛玉因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己夹：想见情之脉脉，意之绵绵。口内说道：“你又干这些事了。己夹：又是劝戒语。干也罢了，己夹：一转，细极！这方是颦卿，不比别人一味固执死劝。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己夹：补前文之未到，伏后文之线脉。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己夹：可知昨夜“情切切”之语亦属行云流水矣。”
一对少男少女相对而卧，却没有一丝苟且，让人看到的只是纯情对纯情的情之绵绵和知己对知己的意之切切。黛玉并不责怪宝玉的行为，只是担心带出了幌子被人看见后，宝玉吃亏。即便如此，宝玉对黛玉的这些话也充耳不闻，可想而知之前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花袭人之语又该有多么的虚弱无力，再证了“花解语”的反意。
“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宝玉见问，便忍着笑顺口诌道：庚侧：又哄我看书人。“扬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个林子洞。”黛玉笑道：“这就扯谎，自来也没听见这山。”宝玉道：“天下山水多着呢，你那里知道这些？不成，等我说完了。”黛玉道：“你且说。”宝玉又诌道：“林子洞里原来有群耗子精。那一年腊月初七日，老耗子升座议事，因说：‘明日是腊八，世上人都熬腊八粥。如今我们洞中果品短少，须得趁此打劫些来方妙。’……只剩了香芋一种，因又拔令箭问：‘谁去偷香芋？’只见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我愿去偷香芋。’老耗和众耗见他这样，恐不谙练，且怯懦无力，都不准他去。小耗道：‘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此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众耗忙问：‘如何比他们巧呢？’小耗道：‘我不学他们直偷。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听不见，却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岂不比直偷硬取的巧些？’众耗听了，都道：‘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个变法？你先变个我们瞧瞧。’小耗听了，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变来。’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忙笑说：‘变错了，变错了。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小耗现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按着宝玉笑道：“我把你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编我呢。”说着，便拧的宝玉连连央告，说：“好妹妹，饶我罢，再不敢了！我因为闻你香，忽然想起这个故典来。”黛玉笑道：“饶骂了人，还说是故典呢。”
宝玉编了这么长一个故事，究竟想告诉读者什么呢？我们来分析一下：
1、宝玉自承顺口诌出来的，即没有出处，自己编出来的。也就是第三回：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所说的杜撰，拿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原创。诸如黛山，林子洞一听就是编的。
2、一个小耗子自述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很多人认为小耗子指的是林黛玉，黛玉虽说口齿伶俐，但率性天真，至情至性，哪里有半点机谋？纵观《红楼梦》全篇，小红是唯一特写的口齿伶俐兼机谋深远之人，宝钗和袭人的机谋也都胜过黛玉，口齿也不差。
3、小耗子变作香芋只是为了滚在香芋堆里，用分身法来偷取香芋。既然黛玉只是香芋之一，那显然这个香芋堆指向的是红楼众钗，说明法力无边的小耗子可以变化作红楼众钗中的任何一个。
4、小耗子要偷的真正目标不可能是林黛玉这个人，因而林黛玉所指代的香玉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比如身份地位。
我们再看紧接着的第二十回：只见李嬷嬷拄着拐棍，在当地骂袭人：““忘了本的小娼妇！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庚侧：看这句几把批书人吓杀了。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作耗就是妖精作怪，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几乎识破袭人正是那个耗子精变化的。这个耗子精变化了袭人暗行偷窃“香玉”之举，这也与“花气袭人”的本意相契合。
那袭人想要偷窃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前文有写，宝玉笑道：“你在这里长远了，不怕没八人轿你坐。”袭人冷笑道：“这我可不希罕的。有那个福气，没有那个道理。纵坐了，也没甚趣。”袭人早和宝玉有了云雨情，窃得了宝玉，只是还缺一个坐八人轿的名分。这个名分是宝玉心中的真香玉的名分，也就是应该为黛玉所拥有的名分。
至此“玉生香”的深意已现，玉生香不单单是指黛玉这块玉有天然的香气，更是指袭人因窃得了玉继而生出偷香之心，即所谓的“偷香窃玉”。也就是说解语花实指黛玉，偷窃“香玉”实指袭人，上下回目掉了个过子。
因而自本回开始，我们可以看到，袭人如何机谋深远地去依傍王夫人；袭人如何因觊觎黛玉在宝玉心中的地位而嫉妒诋毁黛玉；袭人如何处心积虑一点点地撼动了宝黛姻缘；宝玉又为何最终转变了对袭人的态度等等。
另：自此回始，会渐渐进入对大观园人物事件的解读，因受文本顺序的限制，就当前文本而作的解读无疑是片面的，但却是在为依第五回判词判曲而作的最终的立体解读作必要的铺垫，希望大家能跟着【有心拾萃】的节奏读下去，最终一定会看到不一样的所谓的惊天大揭秘！
发表于 2024-6-28 23: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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