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会,长幼排序是非常重要的礼仪规矩,荣国府内更是如此。
春节期间,贾环到薛宝钗房间里赌钱,因为输赢与丫环莺儿之间发生口角时,贾宝玉前来,贾环马上规规矩矩礼让三分。薛宝钗知道贾家规矩,千方百计帮他遮掩才让他免遭一次训斥。
同样道理,按照这个礼仪规矩,在荣国府内,邢夫人应该比王夫人尊贵,贾母为何没有让她掌管荣国府,而是把管家之权交给王夫人了呢?
1.邢夫人管家大权旁落的背后,其实是一次权力的更迭
贾母过八旬生日期间,两个守门的婆子擅离职守,尤氏对其进行惩戒。周瑞家的借题发挥,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引发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的不满。“费婆子原是邢夫人的陪房,起先也曾兴过时,只因贾母近来不大作兴邢夫人,所以连这边的人也减了威势。凡贾政这边有些体面的人,那边各各皆虎视耽耽。”(《红楼梦》第71回)后来,邢夫人出面,当众让王熙凤难堪,受到王夫人的训斥。
费婆子的嚣张,透露出邢夫人曾经被贾母重用过。
由此可知,邢夫人嫁给贾赦之后,贾母曾经让她管理过荣国府。
那么,后来贾母为何不顾礼仪规矩,剥夺邢夫人的管家之权,让二房的王夫人当起了“管家婆”呢?
2.两人丈夫的差距太大是权力易手的根本原因
封建社会,妻凭夫贵。
按照常理,贾赦是长子,又是世袭的将军;贾政是次子,作为工部侍郎,无论家族内部的排序,还是官场职务的高低,贾政都不如贾赦。
但是贾赦却不务正业,成天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只知和小老婆一起喝酒,大事小情从不过问;贾政则不同,虽然年轻时也是一个诗酒放诞之人,但是为了家族事业,后来一心读书,入仕途为官,主动担起振兴家族事业。
能做事,敢承担的人自然会受到重用。贾母从家族整体利益考虑,一定会选择贾政主持荣国府大局。
夫妻一体,贾政受到器重,王夫人的地位自然要抬高;贾赦被边缘化之后,邢夫人自然也要靠边站。
3.邢夫人和王夫人家庭出身差距太大是权力易手的核心原因
一是经济实力有差距。邢夫人出生于普通人家,她的弟弟邢大舅跟贾珍赌博喝酒时曾经透露邢夫人出嫁时将家里的财产全部带进荣国府,邢家的财产足够一家过活。按照刘姥姥的算法,普通人家一年需要20两银子,因此邢家的财富最多不会超过两三千两。
王夫人出身的王家是四大家族之一,实力雄厚,势力强大。王熙凤跟贾琏说过,贾家中她和王夫人的嫁妆是最多的,王家的地缝里扫一扫,得到的银子都够贾家过一辈子的。虽然这种说法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充分说明王家的实力。
二是性格上有差距。邢夫人愚蠢,嫁进荣国府之后,对贾赦言听计从;待人苛刻,财物一旦入手,一定会雁过拔毛。王夫人与她不同,刘姥姥说她着实响快,会待人,不拿大。上了年纪后,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查抄大观园之前,作者也明确说王夫人是一个天真烂漫之人。
王夫人既有钱还会为人,邢夫人没有钱也不会做人,在这种情况下,权位更迭是水到渠成的必然结果。
4.两人后代子孙的差距也是权力易手的重要原因
封建社会,母凭子贵。
邢夫人嫁给贾赦后没有生育,虽然贾琏尊称她为母亲,但是母子不同心。贾琏不喜欢读书,好机变、好女人、好钱财,贾母只喜欢脏的臭的女人,所以邢夫人的荣国府里生活,缺少儿女的支撑。
王夫人与邢夫人相比,占据着绝对优势,贾元春入宫当了女史,后来被封为贤德妃;贾宝玉虽然没有官位,但是在官场的知名度非常高,北静王把他作为座上客,经常进出权贵之家,是贾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王夫人有贾元春和贾宝玉撑腰,邢夫人只能靠孤家寡人,在这种情况下,贾母剥夺她的管家之权,她也无可奈何。
5.邢夫人和王夫人管家权力更迭带来的启示
实力是生活的基础,实力就是硬道理。
邢夫人与王夫人相比,有三个明显差距,丈夫不行,经济条件不行,儿孙不行。
三个差距的背后其实是三个维度,家庭维度、经济维度、愿景维度。
家庭维度中,丈夫的位置最重要,决定着妻子的位置,左右着家庭的地位。
经济基础决定着上层建筑,也决定着普通生活,更决定着权力的走向。
愿景维度中,子孙成为核心要素,儿孙强则父母强,儿孙弱则父母弱。
邢夫人与王夫人相比,三个维度没有一个占据优势。所以纵然是长兄媳妇,掌控过管家大权,但终究是昙花一现,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权力交给王夫人。
注:本文资料引自《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