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红楼362：平儿还席，荣国府印宴榆荫堂；佩凤偕鸳，宁国府二妾荡秋千
贾宝玉生日，妙玉派栊翠庵的婆子给他送来一封贺帖，署名为槛外人。慌得宝玉不知如何答对，只得袖了去找林黛玉。不想半路遇见邢岫烟，才得知岫烟与妙玉曾经亦师亦友，如今因缘凑巧又在贾府聚首。贾宝玉便问邢岫烟如何回复妙玉“槛外人”？岫烟便无奈妙玉还是“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的行事，暗示妙玉当初进京是为权贵不容避祸而来，后建议贾宝玉以“槛内人”回复即可。
妙玉送贺帖，邢岫烟解惑这段故事有三点需要注意。
一，妙玉、邢岫烟都是林黛玉互为影射之人。贾宝玉听邢岫烟说妙玉，就等于是林黛玉为他解惑。
二，妙玉当初“被权贵不容”进京避祸，结合小耗子偷香芋故事中，小耗子说林黛玉是“真正的香玉”一节，就知道林黛玉进京也是为避祸。林如海一家死得不简单。而妙玉的玄墓蟠香寺，名字细思极恐。三，妙玉送贺帖、送红梅花、用自己的绿玉斗给贾宝玉喝茶，看似情意款款，实则是“无情”。妙玉自认如庄子一般的“畸人”，贾宝玉与她是同类，而非男女。她的“非人”思想超脱了“僧俗男女”，对贾宝玉并无私情。
她自称“槛外人”，自诩是跳脱出功名富贵，红尘肮脏之人。
只可惜，此时有大观园容她避世。当有一日贾家抄家，妙玉不得已再蹈红尘，才是她“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的结果。并非如续书所言被强盗玷污等荒诞情节。
闲言少叙，贾宝玉回去给妙玉写了回帖，送去栊翠庵投入门缝。回来见芳官梳头，就叫她扮作男装，改名为“耶律雄奴”。
芳官改名耶律雄奴，呼应了林黛玉芙蓉花签“莫怨东风当自嗟”的昭君出塞故事，意为黛玉将会远嫁异国为王妃。不想回头众人称呼芳官为“野驴子”，贾宝玉又担心唐突了，再改名为“温都里纳”，也就是金星玻璃的法兰西叫法。从匈奴的耶律雄奴，到海西法兰西的温都里纳，处处都补充了林黛玉和贾探春潇湘妃子二女同嫁海外异国的结局。妙在从芳官到温都里纳的“金星玻璃”，芳官由草木人变为金玉人。与袭人由珍珠改名，金玉人化为草木人相反。
袭人前半生“袭为钗副”，是宝钗影射。结局被外嫁蒋玉菡，则影射林黛玉外嫁。芳官之前叫耶律雄奴影射林黛玉远嫁，改名温都里纳，又代表薛宝钗给贾宝玉。
这些细节化的处理，与原文的情节对照丝丝入扣，曹雪芹不断通过细节铺垫宝黛钗三人的日后结局，预告读书人真正的结局。不提。
这边平儿张罗在饭后还席，又说红香圃太热，便在榆荫堂摆了几桌酒席。可巧尤氏又带了佩凤偕鸳二妾过来更是热闹。
由于二妾性格开朗，与众丫头们很快打成一片。就是她们聚在一起叫芳官“野驴子”，才不得已改名“温都里纳”。
耶律雄奴被大家不接受，也表明贾宝玉与林黛玉“私定”之情，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被接受，呼应了前面掰谎记和贾宝玉因紫鹃戏言黛玉离开疯癫的故事。书归正传，众人在榆荫堂宴饮的桥段特别有意思，含义也非常深刻。
（第六十三回）因饭后平儿还席，说红香圃太热，便在榆荫堂中摆了几席新酒佳肴。可喜尤氏又带了佩凤偕鸳二妾过来游玩……一时到了怡红院，忽听宝玉叫“耶律雄奴”，把佩凤、偕鸳、香菱三个人笑在一处……当下众人都在榆荫堂中以酒为名，大家顽笑，命女先儿击鼓。平儿采了一枝芍药，大家约二十来人传花为令，热闹了一回。
榆荫堂得名，无疑因附近有“大榆树”。古人认为榆树的榆钱通“钱”，榆树代表了富贵传承。是以花园和坟地多有种植。古语有云：祖先坟墓长有三种树，子孙添财又添福，就是榆树、梧桐和柳树。贾家大观园的梧桐、柳树、榆树、桂树也是极多。
榆荫堂就是“余荫堂”，呼应了另一处嘉荫堂。但意思却完全不同。嘉荫堂是得到嘉奖福荫子孙。代表创业者，是贾母一直在用。
榆荫堂是承受祖荫铭记祖先。代表守成者，则平儿设宴在此。
榆荫堂的意义在于子孙承受祖宗福荫，就是贾家的现况。
问题是“余荫”要有后人能够传承下去。我们看曹雪芹此时写的几个人物：平儿、香菱、芳官、佩凤、偕鸳，除了芳官以外，四个妾没有一个怀孕生育的。而适龄的还有旁边大老爷贾赦的小妾嫣红，同样没有身孕。
平儿受制于王熙凤，不让贾琏接触她，自然没有生育。
香菱血分中有病，后来染上干血症，也一直没有生育。
佩凤偕鸳是贾珍的两个侍妾，正是年轻生育的年纪。可她们也都没有生育。
细读佩凤偕鸳二人的名字会发现，“凤与鸳”都是雄鸟，根本就没有生育的可能。
平儿是荣国府嫡长孙贾琏的妾，佩凤偕鸳是贾家长房嫡长孙贾珍的妾，香菱则是薛家嫡长孙薛蟠的妾……她们都没有生育，就表明要“断子绝孙”，如甄士隐和林如海一般，谈何“余荫（榆荫）”呢？宁荣二府和薛家的嫡长孙子嗣断绝，不用抄家就是末世灭亡之兆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二房”继承人也不见好，芳官被装扮成小子，最后出家而去，影射贾宝玉日后出家结局，同样还是没有后人。薛宝钗与贾宝玉婚后，根据刘姥姥雪下抽柴故事的影射，因贾母去世守孝没有圆房，自然更没有子嗣。
但凡事就会有例外，此时江南甄家突然派人过来，给了两人侥幸。因人回说：“甄家有两个女人送东西来了。”探春和李纨尤氏三人出去议事厅相见，这里众人且出来散一散。
贾探春、李纨和尤氏出去见甄家人，是待客之道。但就这么巧在一片“绝嗣”的氛围中离开了榆荫堂。从杏花签、梅花签来看，贾探春和李纨都是得了“杏”祝福的幸运之人。
贾探春“日边红杏倚云栽”，像娇杏一样夫宠生子获封王妃。李纨稻香村“杏帘在望”，外面几百株杏花开得烈火蒸霞一般，是“到头谁似一盆兰”的盛况。贾兰日后功成名就复兴了贾家。至于尤氏没有儿子，她才是陪衬罢了。甄家人来，于情于理她这贾家大奶奶必须要出去。而她一走，佩凤偕鸳又有了故事影射她。
（第六十三回）佩凤偕鸳两个去打秋千玩耍，宝玉便说：“你两个上去，让我送。”慌得佩凤说：“罢了，别替我们闹乱子，倒是叫‘野驴子’来送送使得。”宝玉忙笑说：“好姐姐们别顽了，没的叫人跟着你们学着骂他。”偕鸳又说：“笑软了，怎么打呢。掉下来栽出你的黄子来。”佩凤便赶着他打。
大观园中有秋千，却不是给诸位小姐们的，而是丫头们玩耍之处。
当时的规矩礼仪要求千金小姐不可以荡秋千。一来不庄重，二来不雅观，不合乎礼节。
佩凤偕鸳荡秋千也就是趁着尤氏不在，否则她们也不敢。近来影视作品不断有大家闺秀荡秋千之写，实则不对。
佩凤偕鸳出身不高言语无忌，与贾宝玉也算“叔嫂”而不知避讳，先是取笑芳官，随后偕鸳调侃佩凤不要乱笑，当心跌下来“栽出你的黄子来”，这句骂人话可是又粗俗又恶毒。
刘姥姥当日因板儿在贾探春房中喧哗，打了一巴掌骂她“下作黄子”，就是指“生育之胎”，比如说“蛋黄”。
“黄子”是民间粗俗话，指雌性动物的“胎”。而骂女人“掉黄子”则往往指“掉胎”。
尤氏本应该也去孝慈县送灵，没人看家不得已请了“产育”，也就是说她流产。王熙凤养病也源于流产失去六七个月大的男胎。
紧随其后尤二姐不久登场，同样损失一个成型的男胎。加之“榆荫堂”中众多姬妾都没有生育，贾家第五代面临绝嗣的严峻危机。
如此流产、堕胎不断发生，就明白深宅大院之内，很多时候不是生不出来孩子，很多是不能生、不敢生、留不住和养不大……这就分外细思极恐了。
曹雪芹在热闹的生日宴中间插叙这么一段末世之兆，就为了突出一个重点：贾家要亡！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过来急报：贾敬殡天了！仿佛一生炸雷惊散了繁华，贾家已经无可逆转的开启败亡序幕。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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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
发表于 2024-9-3 13:02: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