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髦的傻子 内容提要: 1、【春秋笔法】的简单定义。 2、【春秋笔法】的衡量标准。 3、红楼梦里用【春秋笔法】重点写了两件事,另外还写了两个人。 4、王熙凤、花袭人等人用没用到【春秋笔法】? 说起【春秋笔法】,大家都不陌生。但为了行文的需要,还是要简单述说一下。所谓【春秋笔法】,是孔子在著【春秋】时首创的一种史书记叙手法,或者说是一种在写史时如何使用语言的艺术。称为【春秋笔法】,也称【微言大义】。 创造是为现实服务的。孔子为什么要首创【春秋笔法】呢?这是因为【春秋】是史书,史书就应该是什么写什么,该怎么写就怎么写,即所谓史官必须秉持的【直笔】。但是遇到作者认为的尊者、亲者、贤者有过错时怎么办?不写似乎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但要写又有点犯忌讳,所以就创造了一种不是通过议论性文辞明确表达出来,而是在记叙之中委婉、隐晦地暗含作者褒贬倾向的写法,称为【曲笔】,也就是【春秋笔法】。显而易见,运用这种写法的原则就是:所谓【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十三经注疏·公羊传》台北:艺文,114页)。 左丘明把【春秋笔法】概括为【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后经历代文人士子不断开发拓展,又归纳为【不写之写】、【一字褒贬】、【明褒暗贬】、【一击两鸣】、【真事假语】等等更为详细的子项目。 回归题目,《红楼梦》里有没有【春秋笔法】呢?戚蓼生说《石头记》【如春秋之有微词、史家之多曲笔】。脂砚斋在《石头记》批语中多次提到该书运用【春秋笔法】、【春秋字法】。脂砚斋之后的历代文人墨客对这一笔法也多有提及。可见,《红楼梦》里确实用到了【春秋笔法】,笔者对这个说法也完全持赞同态度。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红楼梦》里确实用到了【春秋笔法】,又有【真事隐去,假语存焉】的说法,就断定《红楼梦》通部书都运用了【春秋笔法】。也就是说,如果对【春秋笔法】没有标准地滥做理解,主观地认为每个人物的塑造、每个情节的描写都用了【春秋笔法】,则对文本的理解必然会陷入一种不能自圆其说的尴尬境地,恐怕连作者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宝黛爱情】也得颠覆。正如刘继保先生所说:【在《红楼梦》评点中以“春秋笔法”来寻觅其中的微言大义,有时不免会陷入求之过深、牵强附会,甚至故意歪曲的境地。】(刘继保:《红楼梦评点研究》北京图书馆2007年87——88页)因此,判定哪些地方运用了【春秋笔法】应该有一个遵循的标准,这个标准就应该是【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 那么,《红楼梦》里究竟哪些地方用到了【春秋笔法】呢?笔者认为,作者随手拈来,对那些宵小之辈的褒词贬用以及名号里隐含贬义的例子,严格说来还算不上【春秋笔法】,只是一种写作常用的讽刺手法。作者真正用【春秋笔法】重点写的是————两件事:一件是贾珍和秦氏偷情,即所谓的老公公【爬灰】;另一件是对尤二尤三姊妹的贾珍、贾蓉父子共牝,即所谓的【聚麀】。另外还写了两个人:一个是王夫人,另一个是贾政。 【爬灰】和【聚麀】不要说是在红楼梦时代,就是放在当代社会也绝对是龌蹉、丑陋、肮脏、恶心的事情。但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而且当事人很有可能就是作者的近亲属。作者要写,最好的表述方法就是用【春秋笔法】,也就是尽量替他们遮遮丑。 第一件事——第13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后脂批道:【甲戌:“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的是安富尊荣坐享人不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所以贾珍与其儿媳秦氏偷情之事,现在的文字版本里是看不到的,但作者却留下了诸多蛛丝马迹,足以使读者通过联想去窥探其中秘密。 我们来看秦可卿归天之后这些人的异常表现: 一、贾珍的表现最为可疑。 【贾珍哭的泪人一般,【甲戌侧批:可笑,如丧考妣,此作者刺心笔也。】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亲近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众人忙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庚辰侧批:淡淡一句,勾出贾珍多少文字来。】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蒙双行夹批:“尽我所有”,为媳妇是非礼之谈,父母又将何以待之?。。。】 【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恣意奢华。】听薛蟠说他木店里有为义忠亲王老千岁留下的樯木板材放置不用,【贾珍听了,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给儿媳做棺木。连贾政都觉不妥,说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 就为了秦氏葬礼上能风光一些,贾珍还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为贾蓉捐了个【五品龙禁尉】的头衔。 二、尤氏和贾蓉的表现可疑。 秦氏生前,深得婆婆尤氏赞赏和宠爱,但秦氏归天后,尤氏却因【又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竟然卧病在床再不露面。贾珍又从荣国府请来凤姐帮忙料理丧事。宁国府大丧外有贾珍内有凤姐,秦可卿的丈夫贾蓉反倒成了赋闲之人,偶尔露一面也是点到而已。 三、贾府众人、宝玉、小丫环瑞珠、宝珠等人表现可疑。 众人:【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甲戌眉批: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靖本多署名“棠村”。]庚辰眉批:可从此批。靖眉批:可从此批。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余大发慈悲也。叹叹!壬午季春。 笏叟。】】 宝玉:【如今从梦中听见说秦氏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戮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直奔出一口血来。】 丫环:【因忽又听得秦氏之丫鬟名唤瑞珠者,见秦氏死了,他也触柱而亡。【甲戌侧批:补天香楼未删之文。】【靖侧批:是亦未删之笔。】此事可罕,合族中人也都称赞。】【小丫鬟名宝珠者,因见秦氏身无所出,乃甘心愿为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贾珍喜之不尽,即时传下,从此皆呼宝珠为小姐。】 从以上原文及脂批不难看出,贾珍和儿媳秦氏关系暧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焦大口中乱骂的贾珍有【爬灰】行为。至于贾珍和秦氏偷情的具体情节,列位可以去观赏87版的《红楼梦》电视连续剧,该剧对这一情节的处理,就是根据多年来的红学研究成果改编的。但文本中却因作者【为亲者讳】而故意用了【曲笔】,具体情节是看不到的,这也是典型的【春秋笔法】里的【不写之写】。 第二件事——第63回,贾敬【因疾殁于寺中】,贾珍、贾蓉均是【有职之人】【因国丧随驾】在外,听得讣告星夜往家赶回。半路又遇到贾扁、贾珖二人前来准备护送老太太。【贾珍听了,赞称不绝,又问家中如何料理。贾扁等便将如何拿了道士,如何挪至家庙,怕家内无人接了亲家母和两个姨娘在上房住着。贾蓉当下也下了马,听见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如果说【春秋笔法】里有【一字褒贬】的说法,那么此处这个【笑】字就是典型的【一字褒贬】!亲爷爷宾天,稍微有点儿廉耻的人也会肝肠寸断,但贾蓉就因为【两个姨娘】来了不哭反笑,而且是父子俩相视而笑,大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味道,真真把贾珍父子的岸然道貌撕得粉碎! 【贾珍下了马,和贾蓉放声大哭,从大门外便跪爬进来,至棺前稽颡泣血,直哭到天亮喉咙都哑了方住。】————每看到此处我不禁失笑自问,这父子俩到底是真哭呢还是干嚎? 贾蓉【又忙着进来看外祖母两个姨娘。原来尤老安人年高喜睡,常歪着,他二姨娘三姨娘都和丫头们作活计,他来了都道烦恼。贾蓉且嘻嘻的望他二姨娘笑说:“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尤二姐便红了脸,骂道:“蓉小子,我过两日不骂你几句,你就过不得了。越发连个体统都没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越发连那小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说着顺手拿起一个熨斗来,搂头就打,吓的贾蓉抱着头滚到怀里告饶。尤三姐便上来撕嘴,又说:“等姐姐来家,咱们告诉他。”贾蓉忙笑着跪在炕上求饶,他两个又笑了。贾蓉又和二姨抢砂仁吃,尤二姐嚼了一嘴渣子,吐了他一脸。贾蓉用舌头都舔着吃了。众丫头看不过,都笑说:“热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觉,他两个虽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贾蓉撇下他姨娘,便抱着丫头们亲嘴:“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馋他两个。”】 第64回,【贾珍贾蓉此时为礼法所拘,不免在灵旁藉草枕块,恨苦居丧。人散后,仍乘空寻他小姨子们厮混。】。还有【却说贾琏素日既闻尤氏姐妹之名,恨无缘得见。近因贾敬停灵在家,每日与二姐三姐相认已熟,不禁动了垂涎之意。况知与贾珍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因而乘机百般撩拨,眉目传情。】 ————把以上内容联系起来,真真把贾珍父子连同贾琏这些贾府有官职在身的大老爷们那种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里男盗女娼的丑陋嘴脸撕得粉碎!但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作者的近亲属,所以作者【为亲者讳】尽量用【春秋笔法】。而且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写贾蓉之丑态要远远多于写贾珍,这个有可能和人物原型的辈分有关。与第一件事有所不同,这件事写得比较明显,而且最后点明了二姐三姐【与贾珍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的主题。 下面再来说说作者用【春秋笔法】写的两个人。贾政、王夫人这两个人物的原型很有可能就是作者的直系亲属,对他们身上的罪错则只能用【春秋笔法】了。 对王夫人的描写用了【春秋笔法】很好理解。作者【为尊者讳】、【为亲者讳】,用了委婉曲折的表述手法,把对王夫人罪错的鞭笞之情巧妙地掩饰在表面上的褒奖之中,这才是真正的【明褒暗贬】。文本里多处提到王夫人信佛,菩萨心肠、慈悲善良。比如怜贫惜弱,送给刘姥姥银子。比如第32回金钏跳井死了,宝钗看到【独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应该说,这种流泪也确实不是假的。金钏毕竟是王夫人的首席大丫环,说王夫人对金钏没有一点儿感情也不实际。所以后来王夫人又可怜金钏跟自己一场不得善果,自己宁肯少用一个丫环,把金钏的月例银子加给了其妹妹玉钏,进一步突出了王夫人的慈悲和善良。比如第77回里说【王夫人原是个好善的】,【王夫人见他们(指芳官等三人)意皆决断,知不可强了,反倒伤心可怜,忙命人取了些东西来赍赏了他们,又送了两个姑子些礼物。】————这些地方都明写了王夫人的【慈悲】和【善良】。 但是,正是这个整天吃斋念佛的【慈悲善良】之人,却亲手断送了金钏和晴雯两个无辜的年轻生命(前80回写明了的)。说起来金钏还有不检点之处,但晴雯实在是太冤枉了,仅仅是因为长得【俏】、病容不整等原因不入她的法眼就定性为【轻狂】、【妖精】,重病中撵出府门枉送了性命。不知道王夫人再跪在佛龛前吟诵佛经时心何以安? 在王夫人一手操控下,被逐出贾府的丫环还有入画和司棋。表面上看,好像入画很不幸运碰到了孤僻绝情的主子惜春。但追根究底,她仍然是【抄检大观园】的牺牲品。入画实在是冤枉可怜,但最后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司棋和她姑舅兄弟潘又安死在第92回。如果按照后40回不是曹雪芹手笔来说,好像把这两个人的死也按在王夫人头上有点冤。但是前80回里已经有文字透露出司棋的烈性,司棋因为被逐出园颜面扫地像金钏那样自寻短见那是极有可能的。如果司棋和潘又安确实是因为【抄检大观园】司棋被撵而双双殉情,这笔血债无疑也要由王夫人承担。 王夫人还因为【抄检大观园】,把芳官等三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逼】进了尼姑庵,只能是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以上这些罪过都是令人发指的甚至是血淋淋的,但作者为了掩饰亲人的罪过,只能使用隐晦曲折的【春秋笔法】。 对贾政的描写用了【春秋笔法】则比较隐晦,直到前80回即将结束时才初露端倪。 第3回里有专门写贾宝玉的《西江月》词两阙,道是【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红楼梦》从头至尾基本上是以这两阙词为基调,充分描写了宝玉厌恶仕途经济,厌恶儒家学问,行为偏僻乖张,整日只在脂粉队里瞎混,受到贾政严厉戒饬甚至大加笞挞的【不肖】形象。看起来好像宝玉在【正道】上要比贾政差很远,用一句俗语说就叫【黄鼠狼子生老鼠,一代不如一代】。但真是这样吗? 第78回,【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所以近日是这等待他。又要环兰二人举业之余,怎得亦同宝玉才好,所以每欲作诗,必将三人一齐唤来对作。】 读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通部书里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贾政同学,【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放诞】者,行为放纵,言语荒唐也!而且【天性】如此。只是【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看来比他的儿子宝玉也强不到哪里。所以把宝玉【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而且追本溯源,【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原来如此!这是【贾门之数】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啊!说来说去,原来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那种曾在华夏大地风靡一时的【血统论】使然。通部书明面上写的是贾宝玉【不肖】,实际上写的是贾政【不肖】,甚至贾家祖宗们也莫不如此!这里,作者【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只能用【春秋笔法】把这一写作意图深深潜藏于表面文章的字里行间。 进一步深入探讨。因为红楼梦里有【春秋笔法】,所以有些朋友就断定作者给了花袭人那么多赞誉之词,实际上是用【春秋笔法】对这个人物【明褒暗贬】呢!袭人明面上是【贤袭人】实际上是【嫌隙人】,大奸似忠用在她身上很合适。什么【情切切良宵花解语】、【贤袭人娇嗔箴宝玉】全都是假的,说袭人虚伪奸诈那才是作者本意。 那么,笔者不禁要问:花袭人对作者来说,是尊者?是亲者?还是贤者?作者对这个人物的塑造有没有【讳】的必要? 说袭人是【尊者】好像不靠谱。一个连贾府奴才李嬷嬷都敢面对面破口大骂为【小娼妇】、【狐媚子】、【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八竿子也扯不上【尊者】吧?说袭人是【亲者】好像也不占。袭人既不是贾府媳妇也不是贾府小姐更不是贾府亲戚,何来【亲者】之说?说袭人是【贤者】又犯了大忌讳,本来要说袭人是【奸人】呢怎么会是【贤者】?这不是自打嘴吗?既然花袭人不是【尊者】不是【亲者】也不是【贤者】,作者对她有何【讳】要避?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偏要用【明褒暗贬】的【春秋笔法】把她这么个虚伪奸佞之小人写成【贤袭人】?还要把【竭力尽忠、心地纯良、克尽职任、温柔和顺、似桂如兰、情切切良宵花解语】等等这么多赞誉之辞送给她呢? 通部书中,且不说贾雨村、孙绍祖、马道婆、赵姨娘、秋桐、夏金桂、宝蟾、薛蟠、邢德全等等愚人、恶人作者都给予了明确的、辛辣的谴责、嘲讽和鞭笞,就拿贾赦、邢夫人、王熙凤等这些有可能就是作者近亲属的人来说,作者也是秉笔直书、毫不留情,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贾赦胡子一大把、儿女一大群还要和邢夫人联手,意欲霸占鸳鸯做妾,为此不惜威逼利诱鸳鸯的哥哥嫂子。后遭鸳鸯和贾母严词拒绝才悻然作罢,但还是花800两银子买了个十七岁的嫣红收了房。贾赦还依仗官势,和贾雨村狼狈为奸,诬陷石呆子【拖欠官银】,将他拘押收监、抄没家产。逼得石呆子愤然自尽、家破人亡,古扇悉数归了贾赦,可谓劣迹昭彰矣。 邢夫人除了上述助纣为虐威逼鸳鸯的罪孽,作者还明白给予了评价————【凤姐儿知道邢夫人禀性愚犟,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便克啬异常,以贾赦浪费为名,“须得我就中俭省,方可偿补”,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写得也算是明白了。 王熙凤的人物原型不仅很有可能也是作者的近亲属,而且还写进了《金陵十二钗》正册。作者对这个进入正册的【亲者】也没有动用【曲笔】,而是通过兴儿口诛笔伐————【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人家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瓮。凡丫头们二爷多看一眼,他有本事当着爷打个烂羊头。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他还要口里掂十个过子呢】。作者又借尤三姐魂灵之口大加挞伐————【姐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指凤姐)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狡,他发恨定要弄你一死方休。】而且,贾瑞之死、守备之子之死、金哥之死、鲍二家的之死、尤二姐之死、追杀张华未遂、还想杀害秋桐等种种劣迹,作者写的明明白白,都和这个王熙凤密切相关。 笔者不禁要问,作者对贾赦、邢夫人、凤姐这些极有可能是【尊者】、【亲者】的人都能秉笔直书、毫不留情,为什么要为区区一个奴婢,对作者来说【非尊】、【非亲】、【非贤】的花袭人而【讳】呢?换言之,也可以说卑微的花袭人还远远达不到作者为其动用【春秋笔法】的资格呢!既然袭人不在应【讳】之列,那作者对其善恶就完全可以【直笔】而书,根本无需任何隐讳和掩饰。但是,为什么从古到今多少骂袭人的读者前赴后继恨不得掘地三尺努力要找出袭人毛病,却愣是找不到作者明明白白写出来的花袭人的劣迹呢?人常说【事实胜于雄辩】,那这种无可辩驳的事实难道不应该发人深省吗? 结论————尽管《红楼梦》里用到了【春秋笔法】,但并不是每个人物、每个情节都用了【春秋笔法】。作者在袭人身上并没有用什么【明褒暗贬】的【春秋笔法】,作者对袭人的一切赞美和褒扬都是实实在在的,其【贤袭人】的名声也是从古到今任何人难以污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