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砚先生恨几多”
如皋红楼梦研究会 丁建国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回下有评语曰:“有客题《红楼梦》一律,失其姓氏,惟见其诗意骇警,故录于斯——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张罗。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是幻是真空历遍,闲风闲月枉吟哦。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凡是书题者不少,此为绝调。诗句警拔,且深知拟书底里,惜乎失名矣。”我以为此七律乃脂砚斋自作,故隐其名而已。“深知拟书底里”六字便透露了玄机。
本文拟解析几则评语来展示“脂砚先生”的深情,所以拈“脂砚先生恨几多”一句为题。句中“恨”字非现代汉语“恼恨”“仇恨”义,乃文言“憾”义。杜甫的“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李煜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皆此义。
先说明一下,我考证出脂砚斋和畸笏叟乃“曹雪芹”(冒辟疆)的儿子冒丹书和庶弟冒褒。读者可以参读《脂评本石头记之脂砚斋畸笏叟考证(删节稿)》。我以为我的考证是坚实而有据的。其第一铁证是名号:“脂砚斋”来自丹书之名,脂砚者,丹书之用也;“畸笏叟”来自冒褒铸错老人之号,查《汉语大词典》“畸笏”条目,其一义项就是铸错之银锭。其第二铁证是冒丹书冒褒二人的存殁以及行止诗文与《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中相关评语的契合。除《脂评本石头记之脂砚斋畸笏叟考证(删节稿)》之外,我还写了《脂砚斋冒丹书生卒之年新证》、《从〈潜徽录〉冒褒咏冒丹书诗考证〈脂评本石头记〉中的“丁亥夏”》、《〈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制灯迷贾政悲谶语〉几条批语再解读》、《关于甲戌本〈石头记〉中的“甲午八日”》几篇文章,对一些关键的时间节点作了进一步的考证,建立了较为严密的时空系统。关于此结论,欢迎讨论。下面解析第六回第十八回第二十五回的几处评语:
一、《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若干评语是脂砚斋深情怀念慈母苏元芳的。周瑞家的道:“太太说,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一遭,却也没空了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他的好意思,[甲戌侧批:穷亲戚来看是“好意思”,余又自《石头记》中见了,叹叹!]也不可简慢了他。便是有什么说的,叫奶奶裁度着就是了。”[甲戌眉批:王夫人数语令余几哭出。]凤姐听了说道:“我说呢,既是一家子,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说话时,刘姥姥已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舚舌咂嘴的道谢。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甲戌侧批:点“不待上门就该有照应”数语,此亦于《石头记》再见话头。]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甲戌侧批:也是《石头记》再见了,叹叹!]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凤姐看见,笑而不睬,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甲戌侧批:这样常例亦再见。]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
“穷亲戚来看是‘好意思’,余又自《石头记》中见了,叹叹。”——穷亲戚来看是“好意思”是母亲苏元芳常挂在嘴边的话,在《石头记》中看到,脂砚斋自然要慨叹,更要怀念母亲的慈仁厚道。
“王夫人数语令余几哭出。”——周瑞家的所转述的王夫人的几句话,都是从小到大常听母亲苏元芳说的,如今慈母早已辞世,她的这些话却在《石头记》真真切切被读到了,脂砚斋怎能不想哭呢?
“‘不待上门就该有照应’数语,此亦于《石头记》再见话头。”“也是《石头记》再见了,叹叹。”“这样常例亦再见。”——照顾穷亲戚,‘不待上门就该有照应’是慈善冒家的常例。如今冒家已破落,却在《石头记》“再见”周济穷亲戚的往事,自然令冒丹书唏嘘不已。
我之前有文章,考证贾元春和王夫人两个人物形象都采用了苏元芳的素材。下面再引几则材料,读者诸君可以具体感受一下苏元芳的谨厚之性和宽仁之心——
奉贺冒巢民老伯暨伯母苏孺人五十双寿序(节选)
陈维崧……而当冒先生交游时,家事悉嘱之苏孺人。居恒周人之急,重然诺,好施与,出人于厄,亦孺人左右者为多。孺人,方伯公曾孙女,而中翰公第二女云。崇祯末年,大江南北率苦饥,而庚辰犹甚。斗米估值钱千贯,麦钱四伯,他荞花麦梗价几与米谷等。甚有不得食者,人多相食。先生忧之,则为粥于路,以食饿者,因门设粥厂四,分请亭长及邑中文学治之。盖自腊月朔至明年四月杪,所全活四十万余人。又籴米五百三十余担,他所买药饵杂碎之物称是,而城外若丁堰、双店、岔河、马塘、掘港、芹湖诸场堡,全活又不下千余万人,咸冒先生力云。于是阁部史公及一时当事交章以冒先生名入告,皆不就。冒先生虽慷慨以救荒为己任,然产业实不过中人。当救荒时,而苏孺人钗环奁饰诸器,倶举入质库子钱家……而苏孺人又常谓禾、丹曰:“尔知而父之孝,抑知其周人之急,重然诺,好施与,出人于厄者,无非而父之孝耶。吾见而父之奉吾姑楚归,解百金装拯鄱阳之漂没者十有六人焉。而父之应试金陵,悯贫民之不能举子者,而为之择姆媪,且时其燥湿焉。吾翁闻之而喜可知也。吾见而父之庚辰赈饥。壬辰复赈饥,积劳而病,病且亟,三日后有更生之异。吾翁闻之而喜可知也。吾见而父之事吾姑,抚尔叔,急尔姑之难而倾家以出其婿焉。吾翁虽不及见乎,而知之而喜亦可知也。他所行者,吾亦无暇细详,然莫非而父之孝也。而其志之不可忘。”孺人天性谨厚,知大义,视先生所爱之董姬,同于娣娰,董殁而哭之恸,且令两儿白衣冠而治丧焉,春秋祭祀不使绝。盖年五十事姑之礼一如其新妇时……潜孝先生冒征君巢民暨元配苏孺人合葬墓志铭(节选)
内阁学士 韩菼 长洲
……与人交有始终,定生子检讨君少而才,邀至家园饮食,教诲之以成其名。邑有许生,以诬被法,妻子当入旗。胥王姓者实护行,先生予以道里赍,并办所赎之费。胥感动,阴以其妻代行。久之,以先生所办金赎归,而许妻不知也。先生高胥义,迎养其夫妇至死。其他完朋友之丧而恤其孤,经济其家,时其婚嫁事不胜书也。敬其桑梓而急其利病,辛巳岁大旱,上官才先生委以赈其邑人,条法甚具,全活无算。不足自鬻产,出簪珥继之。岁壬辰,复大祲,先生赈如前,民疫死者众,先生日行道馑中,亦病且殆。邑令立祷于神,死三日而苏。其急人多类此……配苏氏,中书舍人文韩女,有贤行,实克事舅姑以佐先生。自处俭约而恩于媵御,年六十有二而殁。马恭人哭之哀……苏孺人传
陈维崧
士不幸辗转失志,如晋公子重耳出亡时,于所过诸国,阅历既久,其稔人情伪必最真。当其辱于羁旅也,所遇者即壶餐筐篚之德,尚极不能忘,况中心诚恳者乎?其诚恳者,况十数年如一日乎?此在贤士大夫犹难,况妇德乎?乃待之诚恳矣,且数十年如一日矣。在贤士大夫犹难者,今既于妇德见之矣。况其生平又为天下之贤母乎?于其殁也,思报之至,仅以其言,则吾言又何可已也?如皋盖有吾伯母苏孺人云。孺人为世父冒巢民先生配,吾友谷梁青若母。生平端庄缜密,寡言笑,持重晓事理,事舅姑以孝,相夫以敬,教子媳以义,于中外大小事通变务大体。其与人以恩也,犹必以诚。盖孺人既事舅宪副公以及姑马恭人,犹及事王舅奉直公及祖姑宗太宜人。冒氏自奉直公以来,再世为清白吏。奉直公谢政里居时,暨宪副公甲申、乙酉后,俱慷慨事豪纵,喜饮酒,嗜宾客,一切家人产不问,孺人所以事之尽其道,必婉转得其心。至宗太宜人之御下也以肃,马恭人之虽以和煦,实以庄。孺人则惴惴焉,无玩志,无隙容,数十年以为常。至其于苏氏也,凡为其父母兄弟子姓也,孺人之所以处之也亦然。至舅姑之所爱与所敬也,其敬之爱之也亦举无不然。巢民先生既以文章气谊重然诺,好施予,负梗概于天下。谷梁兄弟亦以才名踔厉,有声诸公卿间。先生好行其德,辛巳、壬辰既两次赈荒,所全活者不下数十百万,皆孺人脱簪珥以助之。然皋俗喜訾謷,不乐人为善,其异己者,又群为不根之语以惎之。谷梁、青若懑甚,愿博一第以间执谗慝者之口先后俱游京师,数年不归。孺人念先生之壹郁而怜爱子之远游也,辄结轖于中而不能去。然居恒辄与先生相慰藉,曰:“为善不求人知,吾事也;人不吾知而反肆谣诼焉,亦命也。抑慎毋以此自沮乎。”日益刺促不休,与先生为耳语:某贫不能婚,某贫不能嫁,某寒至无衣,某饥至无食,某死无所殡,某生无所归。黾勉有无不悉,有以缓急之不止。余故曰孺人事舅姑孝,相夫子敬,教子媳义,其与人犹以诚也。抑人更有所难焉者。孺人未生谷梁时,先是举一子名兖。戊寅夏,巢民先生感神梦,知母恭人有厄疾,则泣祷于神,请以幼子代。无何,兖竟殇。盖自兖也殇,而孺人哭泣之声未尝达于户外,出则欣然色喜,曰:“儿死,吾姑其获生乎。且固吾夫子志也。”其为人通变务大体如此。噫!吾之游东皋也几十五年,其居我伯母家者又几十年,盖所见东皋冒氏盛衰枯菀之故亦多矣。中间汝南之车骑大异曩时,扶风之丝竹都非昔日。赵壹著《疾邪》之赋,刘峻录《绝交》之书。噩梦惊涛,靡日蔑有。先生坐愁行叹于其家,谷梁青若沦落不得志于其外。孺人则日望其子之归,又虑子之早归而迄无所成就也。迨至前岁,谷梁妇姚氏早亡。昨岁,青若妇为孺人侄女苏氏,复继殁。孺人之病遂缠绵沉痼而不可为也。徒抱小心谨凛之身,而终赍其恺惠慈和之志以死。呜呼!孺人其可悲也已。孺人比得痰疾,一足不良于行,卒之日,犹媻躄至马恭人前问寝膳,忽痰发,蹶仆阶下,不能语,遂卒。时壬子二月十二日也。卒后而马恭人年八十余,发毵毵白,顾苦健忘,每日晡,必拂孺人之屏帐而问曰:“吾妇安在?数日何不一视老人也?”而先生有稚女,甫二岁,系媵某氏出,每早起,必过孺人之灵帏而号呼曰:“吾母其何往乎?谁复以果饵啖我乎?吾母果安往乎?”大声哭,哭极哀。巢民公配苏夫人传(载县志)
郑见龙苏氏,司李冒襄配,嘉穗、丹书母也。氏既归司李,善事舅宪副公及姑马恭人。犹得事奉直公及祖姑宗太宜人。皆恭谨能得其欢心。氏先举一子,名兖。一日,马恭人病笃,襄祷于神,请以幼子代,无何,兖殇,马恭人病愈,氏未敢以哭子之声闻于姑,人称其孝。
司李公负清流之望,每喜交天下豪杰。又性好施予。两次赈荒,每苦不给,则脱簪珥助之无怨色。其贤孝如此。夙有痰疾,足不良于行,卒之日犹媻躄至马恭人前问寝膳。忽痰发,仆阶下,遂卒。子嘉穗、丹书皆名闻当世,则得之苏夫人之教为多焉。
二、《第十八回 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伦乐宝玉呈才藻》两处评语是深情怀念庶母董小宛的。当日这贾妃未入宫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弱弟,贾妃之心上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且同随贾母,刻未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庚辰侧批:批书人领过此教,故批至此竟放声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为废人耶?]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
因问:“宝玉为何不进见?”贾母乃启:“无谕,外男不敢擅入。”元妃命快引进来。小太监出去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元妃命他进前,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庚辰侧批:作书人将批书人哭坏了。]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批书人领过此教,故批至此竟放声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为废人耶?——“批至此”,为何脂砚斋要“放声大哭”呢?请细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几句话。这正是实写董小宛进冒家之后辅导冒禾书冒丹书兄弟的情景。董小宛进冒府时十八岁,冒禾书六岁,冒丹书四岁。董小宛于是承担起辅导两人学业的责任。“手引口传”,“教授几本书、数千字”给二人。《石头记》写元春和宝玉“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而冒家真实人生是,董小宛和禾书丹书其名分虽系母子,其情状有如姊弟,正好颠倒过来。董小宛逝世时冒丹书十一二岁,正是学业要紧时候,所以他哭诉道:“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为废人耶?”
且引一段《影梅庵忆语》的记述:“余每课两儿文,不称意,加夏楚,姬必督之改削成章,庄书以进,至夜不懈。”你看,比起冒辟疆的急躁,董小宛在教育上是不是更为称职呢?再读“妃命快引进来。小太监出去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元妃命他进前,携手拦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一段,设想你是脂砚斋冒丹书,你会不会发出“作书人将批书人哭坏了”的慨叹?当然会!因为这“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的爱抚的动作,正是董小宛经常对两兄弟所作的呀。
冒丹书后来科举考试未有成就,这使得他于失落中更加怀念庶母董小宛了。
三、《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姊弟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的一组评语是深情怀念死去的妻子,同时怜惜自己的儿子。
两人正说着,只见凤姐来了,拜见过王夫人。王夫人便一长一短的问他,今儿是那几位堂客,戏文好歹,酒席如何等语。说了不多几句话,宝玉也来了,进门见了王夫人,不过规规矩矩说了几句,便命人除去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一头滚在王夫人怀里。[甲戌侧批:余几几失声哭出。]王夫人便用手满身满脸摩挲抚弄他,[甲戌侧批:普天下幼年丧母者齐来一哭。]宝玉也搬着王夫人的脖子说长道短的。[甲戌侧批:慈母娇儿写尽矣。]王夫人道:“我的儿,你又吃多了酒,脸上滚热。你还只是揉搓,一会闹上酒来。还不在那里静静的倒一会子呢。”说着,便叫人拿个枕头来。宝玉听说便下来,在王夫人身后倒下,又叫彩霞来替他拍着。
余几几失声哭出。普天下幼年丧母者齐来一哭。慈母娇儿写尽矣。——对这一组评语,我在《脂评本石头记之脂砚斋畸笏叟考证(删节稿)》中已经作了详细的解析,且引如下:
“说慈母娇儿写尽矣,可以理解。说余几失声哭出,这是为什么呢?说普天下的幼年丧母者齐来一哭,这更是为什么呢?
原来,冒丹书批阅到此,一方面想起自己童年时母亲苏元芳无比的疼爱;一方面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冒泓,八九岁就失去母亲,没能获得红楼梦里贾宝玉这般的母爱。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呀。冒丹书的妻子是苏元芳的侄女,本来亲上加亲,倒也幸福。可是谁料,结婚十年,一病离世。
冒丹书这几句批语里,有三重情感在:一是怀念母亲对自己的慈爱,这既甜蜜,也忧伤,因为慈母已经离世;一是悲悼自己的妻子,这是纯然痛苦和哀伤的;一是可怜自己的儿子,早早失去母爱,这里既有疼惜,又有歉疚,还有哀伤。”
这里我补充两点。一是有冒氏后人读到我这段文字后,提供给我一个重要的资料——从冒氏家谱可知,冒丹书的儿子冒泓并不是他的妻子苏氏亲生,而是过继其兄冒禾书家的,是冒禾书妻子姚氏所生。这位热心的冒氏后人还给我复印了冒氏族谱,证明他所言不虚。
二是我今天写这篇文章查阅资料时发现了令我震惊的一个史料:冒禾书姚氏夫人和冒丹书苏氏夫人在不到二年的时间里相继去世。这史料就在陈维崧作的《苏孺人传》里:“先生坐愁行叹于其家,谷梁青若沦落不得志于其外。孺人则日望其子之归,又虑子之早归而迄无所成就也。迨至前岁,谷梁妇姚氏早亡。昨岁,青若妇为孺人侄女苏氏,复继殁。孺人之病遂缠绵沉痼而不可为也徒抱小心谨凛之身,而终赍其恺惠慈和之志以死。呜呼!孺人其可悲也已。”
冒丹书嗣子冒泓二年之内既失去生母,又失去嗣母。这双重的打击,幼儿怎么经受得了?难怪脂砚斋冒丹书会“几几失声哭出”,会呼唤“普天下幼年丧母者齐来一哭”。冒泓后来死在父亲冒丹书之前,这跟他早年遭受的打击是有关系的。
好了。文章已经太长了,我再强调一句:脂砚斋在评语中控制不住的要跳出来怀念母亲庶母妻子,表明他确实是一个多情之人,深情之人。回头再读“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一联,诸君有什么感受呢?“茜纱公子”曹雪芹(冒辟疆)的《石头记》的核心和灵魂就是一个“情”字,而脂砚先生(冒丹书)的评语处处流露出的“恨”让我们更深切的感知到正是创作者的人生悲苦催促着他们创作出这样一个大悲剧来。我们也会更加坚定的认识到《石头记》的创作者确实是冒辟疆以及冒丹书冒褒等人。
2022.0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