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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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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7 08:24:46 | 显示全部楼层
红楼梦里丫鬟为什么嘲笑袭人是条狗,我想你一定没听过这样的解释
 风临酒把2 2018-04-27   |  88阅读  |  2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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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外旅行,在一个荒郊野外被一个当地的老乡请到他家去过夜,他家有只狗对我印象很深,虽然我对狗很熟悉,但从那之后我才对狗有了另一种认识,狗就住在我住的那间屋顶上(屋顶是一个很薄的铁皮屋顶),那一晚上,狗只要有动静,就会起来喊叫几声,那一个夜晚,最后只有二到三小时是安静的,让我第二天只剩下疲惫和狗叫声在脑子中嗡嗡回响,记得很久之前读到一些关于狗的内容,已经不记得精确的原文,只是记得一个大概,就是狗是一个“入世”很深的动物,我们看看狗的忠或者狗的那一种责任感,让它实在活的很累,它时刻在警惕着,让它范围内的地方保持绝对的安全。



说的太多,我怕读者以为我跑题,其实这篇文章是关于红楼梦里袭人和晴雯的,后面的内容我会进入主题,但在这里我再跑一会题,我对于猫的印象,就是它的爪子,锋利的爪子,估计有三十年没养猫了,真不知道现在的猫是什么印象,小时候对猫的爪子印象特别深,猫是和狗是一个完全相反性格的动物,或者是相反处世哲学的动物,一个入世一个出世,猫的“出世”源于我小时候妈曾经说过的,一些还依稀的留在我脑海中的一些东西,记得自己养的那只猫好几天没回来,我很伤心,妈告诉我,它肯定是看到有谁家比咱家的饭好吃,所以才留在那里住下了,但我对狗的印象却完全相反,我家的那条狗就算在别家吃完一顿豪华大餐,最后也会跑回到自己的家里,继续着它的责任,老妈也有一句话叫: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好了跑题暂且结束,红楼梦里袭人,被同院的丫鬟嘲笑是“西洋花点子哈叭儿”的时候;还有晴雯,刚开始读红楼梦,当她咬下的那根指甲给了宝玉的时候,总会让我联想到一只狗和一只猫。

我无从考证袭人的“袭”到底是因为花气袭人还是袭击,但当袭人听到了贾宝玉对林黛玉表白的时候(那是在第三十二回),也许袭人就开始撩起了她的牙齿,早已习惯“我们”的她,不想自己的领地被任何人威胁到,这就像是一种责任,也是自己入世的一种处世哲学。在这里我还要补充一句,红楼梦里的主子婚姻为什么姨娘要关注并且甚至会参与破坏,我们都只关注林黛玉与薛宝钗的情感纠葛,但却往往会忽视袭人与林黛玉之间的对立关系,不是因为林黛玉与薛宝钗的区别,而在于是谁占据了宝玉的情感,姨娘不是争地位,而是争情感,主子娶妻可以,但不能地位与情感同时占有,这就是袭人的根本利益,看看赵姨娘就知道了袭人争的是什么?睡在贾政身边的是赵姨娘而非王夫人,赵姨娘可以没有地位,但如果连服侍的情感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大家可以关注我,阅读之前的相关内容,我在袭人的文章里有阐述。



我读晴雯的时候,感觉就是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奴才,这也许就是一种“出世”,她一直都是倾自己所有去捍卫自己的那点“人”的权利,包括她与宝玉的情感,她也要追求一种平等,她的手可以去戳坠儿的手,也可以耗尽自己为宝玉补雀裘,她的手也可以去撕宝玉的扇子,就像撕开自己的心,从不遮掩,坦坦荡荡,有人会觉得读书,尤其读小说,读到晴雯坏的一面,会很伤心,我一开始都会有点怨恨,曹雪芹为什么要写这些?删掉坏的那些内容多好,不就完美了?这恰恰就是曹雪芹的伟大之处,人性没有完美,现实中哪里找到完美的人性?就像我们谁敢说自己没有“意淫”一样,虽然这个词现在是歪解,但却能让大家读明白,写到这里,其实有人会问,你写猫怎么晴雯根本不像猫啊!



是的,人生那里会有这样准确的对仗?人生又不是对联,其实写她的“猫”,并不是写她完全对应的猫,而是她的死,给我带来的震撼,我怎么读她,都读不出是完全因为病而死的,更像是自己想死而死的,喜欢晴雯的读者可以尝试的再读读那一些内容,我感觉她的死更像是一种自寻之死,就像我记忆中的猫,它有九条命,它自己能预测自己的死,当它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他会选择默默的离开,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埋骨之处,默默的死去(很少有人会看到猫死在主人面前,或者在主人面前表现一种要死的样子)!

我至今都在想,小时候的那只猫,它也许不是碰见了更富有的人家,而是去找它自己的一个埋骨之处!

文:读行客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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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09: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贤袭人不贤,善姐不善,红楼梦得翻过来看

姜子说古书  2022-03-08   |  7阅读  |  1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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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贤袭人不贤,善姐不善,红楼梦得翻过来看!

  文/姜子说书

  青埂峰下一顽石,曾记幻相并篆文,月旨石见《石头记》!

  荣即华兮华即荣,木石前盟西堂主,胭脂染就《红楼梦》!

  声能两歌手两牍,两鉴风月两生花!以诗传史石上墨,谁识画眉昭风流?

  女儿未嫁将未降,末世忠义明闺阁!先时名号通灵玉,来时姓氏原是秦。

  源为二玉演二宝,慷慨隽逸作姽婳,荣源宁演隐甄氏,《胠箧》《南华》续《庄子》!

  ——《石头记》序



  《红楼梦》里的丫鬟有多狂?司棋砸小厨房,秋桐和善姐骂尤二姐,芳官打赵姨娘,这还都是轻的,还有人更过分。

  《红楼梦》故事里,芳官不过是一个戏子,但凡她偶然去小厨房说一声,宝玉要吃什么,在柳家媳妇口中,那必定都是要紧话,还生怕芳官嫌厨房脏,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奉承给她,一不小心就特地给芳官开小灶送好吃的。

  而当司棋喊小丫鬟去要一碗炖的嫩嫩的鸡蛋,柳家媳妇却说今年鸡蛋短缺,不肯给,被问急了,则明白告知,小厨房是伺候贾宝玉和园里姑娘这些头层主子的,她柳家媳妇可不是预备答应司棋这样的二层主子的,最终惹急了司棋,怒砸了小厨房。


  司棋便喝命小丫头子动手,“凡箱柜所有的菜蔬,只管丢出来喂狗,大家赚不成。”小丫头子们巴不得一声,七手八脚抢上去,一顿乱翻乱掷的。司棋被众人一顿好言,方将气劝的渐平。小丫头们也没得摔完东西,便拉开了。司棋连说带骂,闹了一回,方被众人劝去。

  看官听说,柳家媳妇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在理,司棋生事,砸了小厨房的菜蔬,实属张狂,最终柳家不得已蒸了一碗蛋令人送去,还被司棋全泼了地下了,可知司棋也算是个吃不得亏的狠角色。



  于柳家嫂子而已,她虽额外孝敬了芳官,那也是有求于人,为了托关系让自己的女儿柳五儿进怡红院当差,说一句拿自己的体己钱孝敬的,不在常例,司棋也就无话可说了。

  《红楼梦》故事里,司棋固然张狂,但是,芳官几个戏子与赵姨娘打骂,撒泼打滚,说出“梅香拜把子”的话来,却又比司棋更甚,不信你听贾探春怎么说?


  探春便说:“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喜欢呢,和他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他去责罚,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

  《红楼梦》故事里,最惨的主子莫过于尤二姐,善姐不过是王熙凤手下的寻常小丫头,秋桐原先也不过是贾赦的丫鬟,却肆无忌惮地欺负起尤二姐来。


  善姐道:“二奶奶,你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我劝你能着些儿罢。咱们又不是明媒正娶来的,这是他亘古少有一个贤良人才这样待你,若差些儿的人,听见了这话,吵嚷起来,把你丢在外,死不死,生不生,你又敢怎样呢!”

  看官听说,善姐不但不服使唤,而且是渐渐连饭也不端来,所拿来之物,皆是剩的,甚至于还说出了无数的歹话来,似乎没有丫鬟的体统和本分,而秋桐就更比善姐歹毒了。




  秋桐自为系贾赦之赐,无人僭他的,连凤姐平儿皆不放在眼里,岂肯容他。张口是“先J后娶没汉子要的CF,也来要我的强。”

  等到王熙凤、尤二姐、秋桐等人同住,善姐等丫鬟依旧对尤二姐指桑说槐,暗相讥刺,拿给她的茶饭都系不堪之物,平儿同情尤二姐,自拿了钱出来弄菜,却被秋桐撞见了。


  只有秋桐一时撞见了,便去说舌告诉凤姐说:“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的。这样好菜好饭浪着不吃,却往园里去偷吃。”

  秋桐正是抓乖卖俏之时,人前人后编排了尤二姐许多话,最终气得尤二姐一尸两命。可知这丫鬟有多坏。

  但是,若说书中最嚣张跋扈的丫鬟,却是结党营私的袭人,她不过是贾宝玉的丫鬟,却时常争风吃醋,讽刺贾宝玉,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之举,看似娇俏可爱,却失了分寸礼节,你看她是怎么劝谏贾宝玉的呢?




  连问几声,袭人睁眼说道:“我也不怎么。你睡醒了,你自过那边房里去梳洗,再迟了就赶不上。”宝玉道:“我过那里去?”袭人冷笑道:“你问我,我知道?你爱往那里去,就往那里去。从今咱们两个丢开手,省得鸡声鹅斗,叫别人笑。横竖那边腻了过来,这边又有个什么'四儿’'五儿’伏侍。我们这起东西,可是'白玷辱了好名好姓’的。”

  看官听说,袭人不过是一个丫鬟,她究竟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娇嗔”呢?公然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真的合适吗?这也难怪晴雯要怒撕《桃花扇》,问她“我们”是谁了。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晴雯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

  《红楼梦》故事里,对于花袭人的张狂和狼子野心,李嬷嬷看得最是清楚,直说袭人“作耗”、“哄宝玉”、“妆狐媚”,更是一句“谁不是袭人拿下马来的”问到了宝玉脸上,可知怡红院有多稀奇,平日里不是贾宝玉做主,竟然袭人在做主,若袭人不依,贾宝玉点头都不管用。

  再看薛宝钗和袭人的一番对话,就晓得袭人经常使唤史家的大小姐史湘云替她干活。




  宝钗因而问道:“云丫头在你们家做什么呢?”袭人笑道:“才说了一会子闲话。你瞧,我前儿粘的那双鞋,明儿烦他做去。”

  《红楼梦》故事里,有一回,贾宝玉和林黛玉在一处半天,袭人作为丫鬟,伺候主子,分所应当的事,她倒茶出来,不见林黛玉,竟然酸溜溜地说道:“他往那去了?我见你两个半日没吃茶,巴巴的倒了两钟来,他又走了。”见宝钗也在,依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说:“那位渴了,那位先接了,我再倒去。”

  若说袭人没有奴性,才不把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当作主子看待,然而她却是最讲究等级尊卑的人,听说贾宝玉拿晴雯比海棠花,立刻回击道:“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他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便是这海棠,也该先来比我,也还轮不到他。”





  由此可知,红楼中事多讽喻,处处都当翻过来看,丫鬟称善姐者,却是最不善者,所谓的贤袭人,不过是一个要强好争斗狠,看不清自己位置,自诩贤良,是死谏之臣,却在薛家外人面前多次出卖贾宝玉、史湘云这样的旧主人,并不知大义,却以“不得已”三个字强行自我辩解,惹得贾宝玉三番五次忍不住揭穿她,更是借《姽婳词》痛斥袭人不如晴雯。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红楼梦》程高本、《脂砚斋全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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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7 15: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蒋玉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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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袭人与贾宝玉多次同房,为什么不怀孕?个中原因早被蒋玉菡看透了
2024-01-17 11:04:09 来源: 君笺雅侃红楼 辽宁  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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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签约全网维权,抄袭剽窃搬运后果自负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代表他的人生,正式从儿童跨越到少年,向着成人迈出关键一步。至此生理上开始成熟,不再是小孩子了。

长大的标志就是“初试云雨情”。贾宝玉与袭人重演他在梦中与可卿仙子的风月故事,有了夫妻之实。



袭人自此与贾宝玉关系不同,为日后成为怡红院第一人,王夫人认定的准姨娘打下基础。

然而,袭人与贾宝玉多次“偷试”,连王夫人都给她一件“桃红百子缂丝银鼠褂”暗喻多子多生,却并不见她怀孕,又有何玄机呢?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要说清袭人为什么不怀孕,倒要换个思路,先讲袭人已非完璧之身,嫁给蒋玉菡为何还被欣然接受。

蒋玉菡在四句[悲愁喜乐]酒令里,分别讲了贾宝玉、薛蟠、冯紫英和他自己的姻缘结局。

“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是说他与花袭人婚姻的幸福。也佐证了“堪羡优伶有福,可怜公子无缘”的谶语。

蒋玉菡为什么不计较袭人非完璧之身?这要从袭人的出身讲起



(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拿起一朵木樨来,念道:"花气袭人知昼暖。"众人倒都依了,完令。薛蟠又跳了起来,喧嚷道:"了不得,了不得!该罚,该罚!这席上又没有宝贝,你怎么念起宝贝来?"蒋玉菌怔了,说道:"何曾有宝贝?"薛蟠道:"你还赖呢!你再念来。"蒋玉菌只得又念了一遍。薛蟠道:"袭人可不是宝贝是什么!你们不信,只问他。"说毕,指着宝玉。宝玉没好意思起来,说:"薛大哥,你该罚多少?"薛蟠道:"该罚,该罚!"说着拿起酒来,一饮而尽。冯紫英与蒋玉菌等不知原故,云儿便告诉了出来。蒋玉菌忙起身陪罪。众人都道:"不知者不作罪。"
蒋玉菡既然娶的是贾宝玉房中人,又通过旁人知道袭人身份,就不可能在意她是否完璧之身。

古人的价值观与如今不同。贾府那么多通房丫头,被打发出去嫁人都被欣然迎娶,就源于王熙凤说的那句“我们家的丫头,比人家小姐还强呢”。

荣国公府教养出来的丫头,品行、德行、容貌、见识、技能和嫁妆全都不是普通人家可望项背。就使得贾府出去的丫头必定炙手可热。



尤其袭人还是贾母亲自调教的大丫头,哪怕只学了荣国公诰命夫人的皮毛品味和见识,都是不得了的底蕴。

娶袭人这样丫头回家,不但与贾府攀上关系,未来三代的门风将全部改变。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

蒋玉菡是什么人?戏子下九流!如果不是贾家败亡,贾宝玉与他是好友,根本不可能娶到花袭人。

他本身就是权贵娈宠,又怎么敢嫌弃袭人。

有了袭人为妻子,蒋家门风将彻底改变,摆脱下九流的桎梏。

蒋玉菡看清楚袭人出身荣国府的事实欣然接纳,便藏着袭人与贾宝玉偷试,为什么不怀孕的原因。

其实不光袭人不怀孕,平儿也没怀孕,与贾环有问题的彩云也没有。



贾琏、贾蓉、贾珍、在婚前房中那么些通房丫头,也都没有一个怀孕。甚至再往前看贾府众人的出身,没有一个是婚前的妾生子,就知道“不生”不是不能生,而是贾府自有办法培训众丫头,在主人婚前不可生。

贾府的教育森严且有法度。林黛玉一来,就除了奶娘又配备了四个教引嬷嬷。还有各自分工负责的丫头。身边更是二三等丫头秩序井然。

袭人作为从小丫头晋升的大丫头,伺候的又是少主人,贾府对她们的培训必然更严格。

贾宝玉从秦可卿床上醒来,袭人给他穿裤子,只探手一碰,就知道是“那里就出来的”。肯定不是无师自通,而是受了教引嬷嬷们的教训。

贾府少爷年纪大了,按规矩房中就要安排通房丫头“伺候”。



这些人一个也不怀孕,只能说贾府自有防备方法教授她们。变相展现出贾府豪门大族的底蕴,远强于普通人家。

贾府公子成人后就是上流社会的贵族,安身立命最注重名声、德行。真要未婚生一堆孩子,传出去不光彩。

贾府一方面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一方面还安排丫头伺候。能如此,肯定有自信防备未婚生子的事。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贾府的豪门底蕴使然。至于具体什么方法,就不得而知了。

蒋玉菡看重和看透的,也正是袭人背后贾府不是他这等人能接触和拥有的价值巨大的深厚底蕴。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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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7 15:46:5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多姑娘+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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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原】红楼梦:曹雪芹为何要刻画“丑陋”的多姑娘?灯姑娘三字就是答案
君笺雅侃红楼 2019-11-15   |  294阅读  |  44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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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女子图鉴|多姑娘(二)|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多姑娘“考试”过贾家近半男人,成为贾家大多女人眼中的公敌。贾家那些女人的丈夫、儿子多有多姑娘的裙下之臣。这些人恨她却拿他没办法。多姑娘能全身而退,还混得非常滋润,恰证明她有保护伞,是贾家所有男人的堕落无耻在给她支持。



多姑娘就像一面镜子,一盏灯,一条鞭子。她是镜子,呈现风月宝鉴相,用她的红颜照见贾家的枯骨。她是一盏灯,却于末世贾家的阴暗中,难得是明白事理之人,她是一支鞭子,抽在贾家上下人等身上,直击灵魂最深处。

[一]

(第21回)那媳妇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家女儿出花儿,供着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贾琏……答道:“你就是娘娘!我那里管什么娘娘!”

贾琏厮混多姑娘这段是《红楼梦》最大胆的风月描写。曹雪芹突行此笔,绝非行风月之文。恰通过多姑娘,呈现出贾琏枉为人父的冷酷。

多姑娘紧要关头突然让贾琏离了她这里,为病中女儿大姐儿“忌两日”,不啻一耳光打在贾琏脸上。贾琏只要有一点羞耻心和父女之情,都会羞愧的落荒而逃。可贾琏竟然无耻的不为所动。这样的人性,用多姑娘的不堪呈现出来,辛辣之极。



[二]

(第77回)灯姑娘笑道:“……我等什么似的,今儿等着了你。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倒比我还发讪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

灯姑娘说“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将人言可畏一言以概之。贾家是不堪,但很多事是未经证实就言之凿凿的语言暴力。

焦大醉骂“扒灰,养小叔子”,致秦可卿惨死;

柳湘莲说“东府除了门口石狮子,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致死尤三姐;

冷子兴说贾宝玉“定是色中恶鬼无疑”;

金钏儿被撵后,人言可畏投井而死;

柳五儿被诬陷偷东西被抓后死去;

晴雯被“毁谤”后撵走惨死。

…… ……

人嘴两张皮,杀人于无形。曹雪芹借多姑娘之口说出大道理,更是讽刺。



[三]

(第77回灯姑娘说)……就比如方才我们姑娘下来,我也料定你们素日偷鸡盗狗的。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后悔错怪了你们……”

此时的多姑娘被称灯姑娘,她说“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恰是打了王夫人等人的脸,替晴雯、林黛玉等张目。有人费解,多姑娘为什么又叫灯姑娘。灯者光明也。慧眼如炬。所以灯姑娘三字是曹雪芹正笔。他写灯姑娘,就是用丑去揭露丑。灯姑娘是“丑陋”,可世俗比她还丑陋!

王夫人等为达私心目的,不惜颠倒黑白,受害者的委屈谁人替他们伸张?多姑娘越不堪,越懂这道理,越证明王夫人等贵夫人的眼盲心黑。很多事王夫人并非不清楚,可手中有权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天理何在?



多姑娘的三句话,讲出了人伦、法理、人性的可悲与可恶。直接扣问人心。这是曹雪芹赋予她的最大精神。多姑娘的三句话,拷问的事王夫人、贾琏等人的私心。王夫人藏着掖着抄检大观园,不过是排除异己。多姑娘却将贾家隐藏的污秽、私心、和丑陋全部揭开,彻底撕下了王夫人的遮羞布,露出内核的丑。

多姑娘此人行“潘金莲”之事,却有“风月宝鉴”之能。她就是一面镜子,一盏灯,一条鞭子,将贾家最丑的一面通过她呈现在世人眼中。她从多姑娘到灯姑娘正是曹雪芹赋予她从“多”到“灯”的权力。


多姑娘这个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女人,“考试”过近半贾家男人。她的人生和过往无人关注也不重要。她是脏,但比起贾家那些人,她又是“圣洁”的,就像舍身给凡夫的菩萨,神圣而不容轻视。

以上观点基于《红楼梦》80回文本为基础,80回后续书仅供参考,不作**依据。文中观点为君笺雅侃红楼主观理解,线索都为原文所引用见仁见智,多歧为贵。欢迎大家多提意见。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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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多姑娘+===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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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红楼梦:曹雪芹为何要刻画“丑陋”的多姑娘?灯姑娘三字就是答案
君笺雅侃红楼 2019-11-15   |  295阅读  |  44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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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女子图鉴|多姑娘(二)|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多姑娘“考试”过贾家近半男人,成为贾家大多女人眼中的公敌。贾家那些女人的丈夫、儿子多有多姑娘的裙下之臣。这些人恨她却拿他没办法。多姑娘能全身而退,还混得非常滋润,恰证明她有保护伞,是贾家所有男人的堕落无耻在给她支持。



多姑娘就像一面镜子,一盏灯,一条鞭子。她是镜子,呈现风月宝鉴相,用她的红颜照见贾家的枯骨。她是一盏灯,却于末世贾家的阴暗中,难得是明白事理之人,她是一支鞭子,抽在贾家上下人等身上,直击灵魂最深处。

[一]

(第21回)那媳妇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家女儿出花儿,供着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贾琏……答道:“你就是娘娘!我那里管什么娘娘!”

贾琏厮混多姑娘这段是《红楼梦》最大胆的风月描写。曹雪芹突行此笔,绝非行风月之文。恰通过多姑娘,呈现出贾琏枉为人父的冷酷。

多姑娘紧要关头突然让贾琏离了她这里,为病中女儿大姐儿“忌两日”,不啻一耳光打在贾琏脸上。贾琏只要有一点羞耻心和父女之情,都会羞愧的落荒而逃。可贾琏竟然无耻的不为所动。这样的人性,用多姑娘的不堪呈现出来,辛辣之极。



[二]

(第77回)灯姑娘笑道:“……我等什么似的,今儿等着了你。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倒比我还发讪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

灯姑娘说“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将人言可畏一言以概之。贾家是不堪,但很多事是未经证实就言之凿凿的语言暴力。

焦大醉骂“扒灰,养小叔子”,致秦可卿惨死;

柳湘莲说“东府除了门口石狮子,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致死尤三姐;

冷子兴说贾宝玉“定是色中恶鬼无疑”;

金钏儿被撵后,人言可畏投井而死;

柳五儿被诬陷偷东西被抓后死去;

晴雯被“毁谤”后撵走惨死。

…… ……

人嘴两张皮,杀人于无形。曹雪芹借多姑娘之口说出大道理,更是讽刺。



[三]

(第77回灯姑娘说)……就比如方才我们姑娘下来,我也料定你们素日偷鸡盗狗的。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后悔错怪了你们……”

此时的多姑娘被称灯姑娘,她说“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恰是打了王夫人等人的脸,替晴雯、林黛玉等张目。有人费解,多姑娘为什么又叫灯姑娘。灯者光明也。慧眼如炬。所以灯姑娘三字是曹雪芹正笔。他写灯姑娘,就是用丑去揭露丑。灯姑娘是“丑陋”,可世俗比她还丑陋!

王夫人等为达私心目的,不惜颠倒黑白,受害者的委屈谁人替他们伸张?多姑娘越不堪,越懂这道理,越证明王夫人等贵夫人的眼盲心黑。很多事王夫人并非不清楚,可手中有权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天理何在?



多姑娘的三句话,讲出了人伦、法理、人性的可悲与可恶。直接扣问人心。这是曹雪芹赋予她的最大精神。多姑娘的三句话,拷问的事王夫人、贾琏等人的私心。王夫人藏着掖着抄检大观园,不过是排除异己。多姑娘却将贾家隐藏的污秽、私心、和丑陋全部揭开,彻底撕下了王夫人的遮羞布,露出内核的丑。

多姑娘此人行“潘金莲”之事,却有“风月宝鉴”之能。她就是一面镜子,一盏灯,一条鞭子,将贾家最丑的一面通过她呈现在世人眼中。她从多姑娘到灯姑娘正是曹雪芹赋予她从“多”到“灯”的权力。


多姑娘这个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女人,“考试”过近半贾家男人。她的人生和过往无人关注也不重要。她是脏,但比起贾家那些人,她又是“圣洁”的,就像舍身给凡夫的菩萨,神圣而不容轻视。

以上观点基于《红楼梦》80回文本为基础,80回后续书仅供参考,不作**依据。文中观点为君笺雅侃红楼主观理解,线索都为原文所引用见仁见智,多歧为贵。欢迎大家多提意见。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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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红楼梦中女子视贾家如“青楼”,大部分男人都被她翻过牌子 君笺雅侃红楼 2019-11-14   |  836阅读  |  57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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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姑娘是《红楼梦》中的传奇,作为荣国府一个烂酒头的妻子,多姑娘生性风流,阅尽荣宁二府大部分男人。此生最大的梦想,竟是与贾宝玉“交朋友”,也是笑死人。贾家对于她来说,不过秦楼楚馆,青楼一般,只是她穿堂过户的声色场所。

多姑娘有两个名字,也有两个身份。
多姑娘原名叫灯姑娘,因为在荣宁二府朋友太多,大多男子都被她翻过牌子,被人背后戏谑为多姑娘,言外之意就是她裙下之臣太多,多姑娘显然并不在意。既然丈夫多浑虫吃死酒,烂酒头,对她不管不理,她的人生她做主,所以多姑娘虽然只是荣国府一个末等仆妇,却活得自由自在,谁也不敢得罪她,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甚至还要讨好她。因为她手中掌握了太多贾家那些或糟透或者道貌岸然者的黑档案,只要她宣之于众,无论谁都够了喝一壶的。
多姑娘虽掌握了很多人的不堪丑事,却不屑拿来利用,她收集男人不为了牟利,纯属娱乐。同样与贾琏偷情,鲍二家的劝贾琏休了王熙凤,扶正平儿。多姑娘却并不如此,贾琏不过是她一个裙下之臣,交过手,并不多留恋。所以多姑娘说你快离了我这里吧。鲍二家的失了本分,丢了性命,多姑娘却依然自在过日子。贾琏就仿佛她去青楼点的一个姑娘,姑娘有怎样的人生和她无关。贾家其他男人也一样。

多姑娘的丈夫是多浑虫,多浑虫本人不成器,作为荣国府厨子,每日吃死酒,烂醉如泥。女人遇到这样的丈夫不能离婚,人生彻底没有希望,也不怪她得过且过混日子。
多姑娘还有一个身份,根据八十回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原文是晴雯的表嫂。她在晴雯被撵,贾宝玉去探望晴雯之时再次出场。说了两句话,句句中肯玲珑剔透,不白叫一个灯姑娘,真真心似明灯。
我等什么似的,今儿等着了你。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性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倒比我还发讪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后悔错怪了你们。

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这两句话是《红楼梦》所有冤假委屈的平反录。灯姑娘就像一盏明灯,将贾家所有的污秽黑暗照了一个通透。正是她此言,让人保持一丝警惕。对冷子兴言,焦大醉骂,兴儿嘴里的贾家保持一种清醒和质疑。也对真事隐、假语存有了另外的认识,甚至包括作者文中埋伏,人物塑造以及脂砚斋批语都保持一个客观的角度。不至于一味人云亦云。
我把多姑娘当成《红楼梦》中的渡劫菩萨。她用肉身布施,将贾家所有黑暗中的污秽彻底暴露出来。而她心如明灯,是最清醒的一个人。虽身在贾家,却从来也不是贾家人。贾家被抄家,多姑娘应该受波及最小,因为有没有贾家,她都那样过。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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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花珍珠+良儿偷玉+坠儿偷金+可儿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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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宝玉房里发生的三件失窃事件,暗示了一件决定宝玉命运的大祸事
小涵故事汇
2020-04-01 19:25
贾宝玉出生后就在口中含了一块通灵宝玉。

这块通灵宝玉比较灵验。赵姨娘因为记恨贾宝玉和王熙凤,所以让马道婆暗中使用妖法陷害两人,贾宝玉和王熙凤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危难之际通灵宝玉显灵,把两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既然贾宝玉有通灵宝玉护体,为何最终没能庇护自己的命运,没能保护贾府不倒呢?
答案隐藏在宝玉房里发生的三次失窃事件中。
01
贾宝玉房里发生的第一件失窃之事是史湘云和林黛玉合伙捅出来的。

红楼梦第二十一回,史湘云到贾府,贾宝玉大清早的跑进屋,让史湘云帮助梳辫子,束头发时发现原有的四颗珍珠少了一颗,问起时宝玉道:“丢了一颗。”史湘云信以为真,林黛玉在一旁冷笑道:“也不知是真丢了,也不知是给了人镶什么戴去了!”
林黛玉的话里有话,因为袭人是负责管理宝玉身边日常起居之人,她的原名又叫“珍珠”,袭人听了林黛玉的话后非常恼火,不仅在薛宝钗面前埋怨,还对宝玉采取冷战方式抗议。所以此事必定与袭人有关。
贾宝玉房里发生的第二件小窃之事是平儿说出来的。
红楼梦第五十二回,平儿向麝月私下交代事情时说道:“那一年有一个良儿偷玉,刚冷了一二年间……”
从平儿的叙述看来,此事不是冤枉的,确实是丑事。

贾玉玉房里发生的第三件小窃之事是被“宋妈妈”查出来的。
红楼梦第五十二回,平儿吃烤鹿肉的时候,摘下的虾须镯被坠儿偷走,宋妈查出后要去向王熙凤禀报时被平儿拦了下来。此事被宝玉告知晴雯后,晴雯大发雷霆,趁宝玉不在之际,将坠儿撵出怡红院。
02
怡红院里既有细心的袭人掌管,更有眼睛揉不得沙子的晴雯协助,为何偏偏会发生三起盗窃事件呢?
平儿是这样说的:“宝玉是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那一年有一个良儿偷玉,刚冷了一二年间,还有人提起来趁愿,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这样,偏是他的人打嘴。”

平儿的这一番话说出了表面原因——贾宝玉喜欢女人,而且方式方法不 同。
贾宝玉说过“女儿是谁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子,便觉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认为“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 无论是对待小姐还是丫环,都格外上心。
王夫人身边的丫环金钏儿死后,在王熙凤的生日之际,他不给王熙凤过生日,而是自己穿着素服到郊外去给悼念她,回来还谎称去给北静王的爱妾祭奠。
戏子芳官在大观园里烧纸,贾宝玉出面替她打掩护,让她免于受到婆子的责罚。
晴雯作为一个守身如玉的女孩,贾宝玉更是给她百般的关注和呵护。在怡红院生活的时候,贾宝玉百般宠爱;被撵出大观园死后,为她写了《芙蓉诔》。
除此之外,他帮平儿理妆,帮香菱换裙,还替尤二姐、尤三姐挡男人等等这些事情,都深刻地表明她对女人的呵护和尊重。

贾宝玉的这种观念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却被视为另类。尊重女孩、关心女孩、呵护女孩被社会不容,所以他呵护女孩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为一个“不良癖好”。
03
凡是不良癖好必然会带来严重后果。
简单地来看,三次失窃事件中,第一起失窃与袭人有关,虽然不能断定贾宝玉用来束头发的珠子是袭人偷走或换走,但做为掌管宝玉身边事务的她难辞其究;第二次失窃是的主角良儿,这个人的身份不得而知,但此事影响很深,两年过后事情才冷了下来;第三次失窃事件的主角是坠儿,是怡红院里的小丫头,最终被撵走。
三次失窃事件孤零零的来看,没有更多的意义,但是重叠起来看就有了更深层次的意义。
袭人代表了大丫环,良儿和坠儿代表了小丫环。从她们的身份来看,围绕在贾宝玉身边的大小丫环都是“偷窃”之人。贾府鼎盛如此,败落之后更会如此。
江南甄家被抄暗示了贾府也在逃难劫,贾府富贵时丫环们有偷窃的恶习,贾府没落后宝玉身边无可偷之物时,通灵宝玉自然也就成了偷窃对象。

通灵宝玉作为宝玉护身之物,上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就是要小心保管,不能轻易丢失忘记,有了它能保佑你长命百岁。同样,通灵宝玉如果一旦丢失也就不能再保佑贾玉玉了。
《红楼梦》通行本中第九十四回,贾宝玉的通灵宝玉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贾宝玉自此再无灵性。虽然《红楼梦》后八十回的情节内容大多曲解了作者的原本原意,但这个情节却合乎情理。
所以贾宝玉房里先后发生的三起小窃事件,不仅仅是暴露了宝玉的“不良癖好”,更是暗伏通灵宝玉被偷事件。失去了通灵宝玉,贾宝玉的命运也如平常人一样,随着贾府的没落,最终在树倒猢狲散中落入了一片白茫茫大地里。
声明:本文系百家号独家文章,图片素材均来自于网络,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谢谢【文/小涵读书】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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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宝玉的玉是被谁偷走了贾宝玉为何被放出来宝玉的玉是谁偷的宝玉的玉丢了为什么王熙凤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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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藤
女人都是这种傻货贯的
2020-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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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小涵故事汇作者
文化领域爱好者,活力创作者
女人确实有时是这样的
2020-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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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号已注销
家风不正,奴大欺主藏祸端。
2020-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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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小涵故事汇作者
文化领域爱好者,活力创作者
这个说得对
2020-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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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飞飞滴拖孩
这句话真的很对
2020-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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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拂女2019
“贾府也在逃难劫”,是在劫难逃,不是在逃难劫。。。。。。
2020-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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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故事汇作者
文化领域爱好者,活力创作者
谢谢你的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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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9 10: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可儿偷珠。。。秦可卿+贾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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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9 15: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多姑娘//灯知道+贾宝玉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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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欧丽娟 | 红楼梦】《红楼梦》中的「灯」——袭人「告密说」析论(上)
2020年11月25日 18:22628浏览 · 13喜欢 · 1评论

君心若怜卿
粉丝:1114文章: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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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问题之产生与反省


俄国的文论家别林斯基曾经提醒研究者道:

「在论断中必须避免各种极端。每一个极端是真实的,但仅仅是从事物中抽出的一个方面而已。只有包括事物各个方面的思想才是完整的真理。这种思想能够掌握住自己,不让自己门沉溺于某一个方面 ,但是能从它们具体的统一中看到它们全体。」

然而,衡诸《红楼梦》之阅读现象与诠释心态,尤其是在以钗黛优劣为主的人物评论上,长久以来却一直存在着明显的偏颇现象,夏志清(C. T.Hsia)曾指出此一现象背后所潜藏之心理寓涵,乃是:

由于读者一般都是同情失败者,传统的中囤文学批评一概将黛玉、晴雯的高尚与宝钗、袭人的所谓的虚伪、圆滑、精于世故作为对照,尤其对黛玉充满谮美和同情。....

宝钗、袭人她们真正的罪行还是因为夺走了黛玉的婚姻幸福以及生命。这种带有偏见的批评反映了中国人在对待《红楼梦》问题上长期形成的习惯做法。他们把《红楼梦》看作是一部爱情小说,并且是一部本应有一个大团圆结局的爱情小说。

而这样的认知心态影响所及,就《红楼梦》研究的状况而言,夏志清便尖锐地指出:

「除了少数有眼力的人之外,无论是傅统的评论家或是当代的评论家都将宝钗与黛玉放在一起进行不利于前者(宝钗)的比较。....这种稀奇古怪的主观反应如前面所指出的那样,部分是由于一种本能的对于感觉而非对于理智的偏爱。....如果人们仔细检查一下所有被引用来证明宝钗虚伪狡猾的章节,便会发现其中任何一段都有意地被加以错误的解释」

而在黛玉/宝钗与晴雯/袭人互为对照组的情况下,二者之情况完全相同,其说法依然适用。
   事实上正是出于「对于感觉而非对于理智的偏爱」, 反映在《红楼梦》的人物研究上,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以偏概全、双重标准的推论方式,并以个人好恶作为材料取舍与诠释方向的依据。就本文所欲处理的袭人而言,举其荦荦大者以为例:袭人之「贤」(见第21回回目) 往往被视为作者「明褒实贬」的曲笔,然而事实上「红楼之列题,皆能因事立宜,如锡美谥」,其客观性并不能如此曲解为说。更明显的例子是第五回中,曹雪芹为袭人之图谶所做的说明乃是「一簇鲜花 ,一床破席」, 而评点家便诠释为:「 席而破,与敝帷盖同。然荐虽微,一人眠之不破,多人眠之则破。....只此一字,袭人之罪状未宣,袭人之典刑已正。」流风所及,今代学者亦扩充阐释道:「 在作者的构思中,袭人的性格有美丑两个方面,....「一簇鲜花,一床破席」,就象征着其性格有如鲜花般俊俏芳香,又如破席般污秽卑陋。」然而,以如此负面的用语和诠释,施加于曹雪芹视为「非庸常之辈」的「紧要者」(第五回)的群钗之一,恐怕是过于偏断;更何况,只就推论方式的严格度来加以检验,也足见此说法欠缺内在的一致性,一旦将如此望文生义的诠释逻辑衡诸其余图谶,则会造成十分荒谬的结果。如画着「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溻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的一幅,岂非应该推衍出「晴雯乃是恶浊低俗、一无是处之人」的论点?而画着「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的一幅,恐怕也免不了得到「香菱乃是残花败柳之人」的解释。依此思考逻辑推而扩之,则画着「两株枯木」的图画,亦不免将画主林黛玉推入极其不堪之境地。很显然,这与曹雪芹视女儿为「无价之宝珠」的价值观是悖逆不能兼容的,也与晴雯、香菱、黛玉的实际形象大相径庭;同理,袭人之判词实不应孤立以观,以特例的方式作此断章取义的偏倚诠释。
    事实上,袭人图谶文字中的「破席」一词,与其他人物的「乌云浊雾」 、「水涸泥干」 、「莲枯藕败」 、「两株枯木」 一样,都是结合形容词与名词的复合用语,其中名词的部分如「花、席、云、雾、莲、藕、木」等,都是在列作图谶时,透过谐音法、别名法、拆字法、相关法来暗示所指涉的对象,以「花席」二字之谐音点出花袭人,以「云雾」之别名点出晴雯,以「莲」之别名点出香菱,以「两木」拆字拼合点出林黛玉;而用以修饰这些名词的动词和形容词,如「破、乌、浊、涸、干、枯、败」等语,则是一种命运表述而非人格表述,乃用来展现这些女性皆隶属于「薄命司」的悲惨际遇,一如「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群芳髓(碎)」中的「哭、悲、碎」的用法一般,完全不是作为画主的性格提示或道德评价。一旦欲加之罪而断章取义,如同将「冷香丸」之「冷」字断为宝钗性格之「冷酷」, 便会形成范畴误置的诠释暴力。

其次,深知曹雪芹创作匠心的脂砚斋,于书中所有的女性人物中, 除了小红曾经获得他「 奸邪婢」的恶评之外,对众家女子的批语乃是毫无贬词,不但完全没有「左钗右黛」的偏倚现象,对袭人也多读惜叹美之笔墨,或谓: 「亲密浃洽谨慎委婉之袭人,是分所当。」或称:「唐突我袭卿,吾不忍也。」并将宝玉一反常态地不大出房、不与姊妹丫头等厮闹的表现,归因为「袭卿第一功劳」、「袭卿第二功劳」;此外或者谓:「袭人善解忿(纷)」或者曰:「 袭卿爱人以德,竟至如此,字字逼来,不觉令人敬听。」或者言:「 袭人给裙子,意极醇良。」以致当昏聩背晦的李嬷嬷倚老卖老地排揎袭人时,脂砚斋也对其「谁不是袭人拿下马来的」之说发出不平,或高呼:「冤枉冤哉!」或大叹: 「 在袭卿身上去叫下撞天屈来!」甚至在评价袭人与晴雯的高下时,脂砚斋竟然违反一般读者偏好,而认为:「足见晴卿不及袭卿远矣。余谓晴有林风,袭乃钗副,真真不错。」这原因当然不是如俞平伯所认为,是因为评书人成见太深,太不善于读书,以致忽略了曹雪芹对她的「言外之音,虽处处提她底端凝贤淑,但都含着尖刻的冷讽」, 所以才会一味颂扬;事实应该正好相反,既然除了极少数的意见之外,学者皆肯定脂砚斋算是「少数有眼力」的评论家,其评语反映出明智稳妥之看法与公正客观之态度,则成见太深的恐怕反倒是一般主观强烈的读者, 因此不免欲加之罪,于文字中处处穿凿出所谓的「言外之音」, 然后将深知底蕴而未曾将袭人入罪的评书人判定为「太不善于读书」。



由上述二例即足以反映出《红楼梦》人物研究长久以来所遭逢的问题何在无论是「爱之欲其生」还是「恨之欲其死」,往往是出于个人好恶投射之下的主观产物,可以在情绪发泄上逞一时之快,却偏离了人情世理的真相。本文即采取夏志清所主张的「仔细检查一下所有被引用来证明宝钗虚伪狡猾的章节」的研析方式,梳理袭人论述中作为重要构成部分的告密意涵,试图寻找那包括事物各个方面的思想,并从它们具体的统一中看到全体,以期从根本处廓清此一积沉已久的问题, 并对《红楼梦)的人物论提供另一种诠释理路。

87花袭人




自清代以来,读者的评点已大幅反映出视袭人为告密者的见解,如青山山农云:「袭人,贾府之秦桧也。.....人通于宝玉,而以无罪谮黛玉,死晴雯;其奸同,其恶同也。然桧之奸恶,举朝皆能知之,至袭人则贾母不之知,贾政不之知,王夫人不之知,贾府上下不之知,不有晴雯,谁能发其奸而数其恶哉?」又涂瀛亦云:「苏老泉辨王安石奸,全在不近人情。嗟乎,奸而不近人情,此不难辨也,所难辨者近人情耳。袭人者,奸之近人情者也。以近人情者制人,人忘其制;以近人情者谗人,人忘其谗。约计平生,死黛玉,死晴雯,逐芳官、蕙香,间秋纹、麝月,其虐肆矣,而王夫人且视之为顾命,宝钗倚之为元臣。」而时至今日,在右晴左袭的心态下,依然成为流行学界的普遍共识与一致定论,如张爱玲认为:「 袭人先告密然后步入金屋。 告密成为王夫人赏识她的主因,加强了结构。」而朱淡文也采取涂瀛之说,大胆推论未来的晴雯之死、乃至黛玉之死都是她告密的结果,其<研红小札>中说:袭人因为渴望日后争荣夸耀,以致「从心地纯良的无价宝珠般的珍女儿变成卑劣的告密者,晴雯和黛玉之死,芳官的出家,四儿的被逐,她是有一定责任的。 贾宝玉<芙蓉女儿诔〉「 虽诔晴雯而实诔黛玉」(庚辰本第七十九回脂评), 中有「 箝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诸句,「詖奴」、「悍妇」中就有袭人在。」至于李劼也依此逻辑,进一步认定道:「 最温顺的有时是最阴的,想想她跪在王夫人跟前的那番告密吧,几乎将木石前盟连同整个大观园女儿世界一网打尽。」 又旦宅为《红楼梦》所绘之彩图中,亦有题为「袭人告密」的一幅,俨然「告密者」已经成为袭人的固定标签,镌镂在她的刻板印象上牢不可破,甚至成为统摄其人的主要意涵。

而统理上述说法可知,袭人总共两度被视为告密者,一次是第三十四回向王夫人建言之事,一次是第七十七回抄检大观园后撵逐诸婢的行动;且这两次事件又往往被混同起来,以因果论之。然则,事情果其然乎?果不其然乎?似乎应详加辨析始得分晓。本文先以两节处理第三十四回建言一事,再进一步探讨第七十七回所涉及的相关问题。

(一)建言内容的层次分析

欲论断告密说是否可以成立,首先应该解析「告密」之定义。依《新唐书》载:「武后已称制,惧天下不服,欲制以威,乃修后周告密之法,诏官司受训,有言密事者,驰驿奏之。」 告密者,意谓侦人过失、秘密告发也分析其构成条件,至少必须含四个要项:

一、隐密状况:此乃告密之「密」所指涉的环境条件。

二、特定对象:此乃告密之「告」所指涉的具体标的。

三、部分事实:亦即特定事件是告密赖以成立的基础。

(如果密告之事全属无中生有,则为罗织诬陷,一般不称为告密)

四、损人利已:此乃告密行为之所以发动的主要动机。

因此,所谓「告密」乃是一种暗箭伤人的手段,以出卖他人隐私为筹码,并诉求一威权者代行己志的损人利己的行为。就此而言,第三十三回贾环在嫡庶情结中向贾政进谗陷害,致使宝玉在「流荡僾伶,淫辱母婢」的罪名之下惨遭笞挞的做法,即符合这些条件然而衡诸袭人与王夫人的对谈,情况却大相迳庭。

早在袭人觐见王夫人而进言之初,即清楚指出:「 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所谓的「论理」,清楚显示袭人所着眼的,乃是一般道理的原则性说明,是衡量客观情况之后的整体考量。其次更重要的是,袭人接下来对王夫人的说词中所关涉到的相关人事,都不符合告密的构成条件。先将袭人所言逢录如下:



袭人道:「 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的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 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生不如。二爷将来倘若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要教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 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第三十四回)



其中,袭人所言未曾涉及任何特定事件,仅就一般男女之防为论,此其一;其次,在阐述道理举例说明时,她所涉及的对象十分明确地将所有丫鬟辈排除在外,指出: 「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此理早在第二十一回宝玉不分昼夜到潇湘馆与黛玉、湘云厮混之时,袭人便已经对宝钗说过:「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显见她前后理念十分一致,且所提到的对象首先是自家「姑娘」之类的手足堂姊妹,然后才是「林姑娘宝姑娘」这两位外姓的表姊妹,通属于主子辈的小姐们,根本未曾涉及晴雯等同辈之丫鬟者流,因此算不得挟上欺下,此其二。

其三,在提到男女之防时,袭人乃是先自家而后亲戚,将迎探惜与钗黛等所有主子姑娘都包括在内,并未专指特定人物。事实上,以与宝玉的血缘关系来看,除了探春是他同父母、份属至亲的妹妹之外,其余迎春、惜春乃是同姓的堂姊妹,宝钗、黛玉则是异姓的姨姑表姊妹。衡诸明清时代律文之变动状况与文化事实,有关中表兄弟姊妹不得为婚之禁例虽已形同具文,但在礼法社会中对「 先轰后娶」——亦即情感发 生先于婚姻关系的做法却极为忌讳。而礼法尽可以昭昭严禁,情感却是自然天赋无从遏止,尤其在亲谊通好而近水楼台的环境条件下,男女之间的特殊感情更是易于培养,何况连严重乱伦的「爬灰」之事都已是宁国府中具体发生的公开秘密(第七回), 堪称淫滥不远。因此在人多口杂的府宅中防嫌以避免步上后尘,本是刻不容缓。
   第四,除了对象问题之外,袭人接着从一般人情世事的复杂度着眼,指出「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的一般人性弱点,以及从贾宝玉「素日性格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的个人特质,本就极易刺激人们想入非非的想象力,而产生不堪入耳、飞短流长的闻言闻语;再加上人智有限,不免有些许行上的疏忽差池之处,那更是授人以柄而落人口实。如此乃是自古以来,传统上对人群社会中「人言可畏」的应有顾虑。

事实上,包括大观园在内的整个贾府一直是暗潮汹涌,连那「机关算尽太聪明」(第五回) 、「 心机又极深细」(第二回) 、「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 第六回)且位高权重的王熙凤,都必须在复杂纠葛的环境中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深感有如在四面埋伏的处境中孤军奋战,因此对自己与平儿「两个才四个眼睛,两个心,一时不防,倒弄坏了」(第五十五回)的能力极限也有所警惕,则怡红院同时具备承宠当红、遭嫉惹妒,却又女儿群绕、毫不设防的不利条件,的确只要「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 便会造成无法收拾的话柄乃至丑闻。袭人建言中所引述的「君子防不然」一语,乃出自汉代的乐府民歌<君子行>:「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尔后遂形成「瓜田李下」这大家耳熟能详的成语;而果然,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就安排了一场名副其实的「李下嫌疑」的正宗情节,活生生地为袭人之顾虑作了现实的见证。于第六十一回中,厨娘柳家的对守门的小厮说道:

昨儿我从李子树下一走,偏有一个蜜蜂儿往脸上一过,我一招手儿,偏你那好舅母就看见了。他离的远看不真,只当我摘李子呢,就屄声浪嗓喊起来,...叫我也没好话说,抢白了他一顿。

在瓜田李下,连纳履正冠都宜避免,一如挥手拂蜂的无心之举尚且引来一场偷盗的嫌疑风波,何况事涉淫秽暧昧。这段通常被视为枝微末事而遭受忽略的情节,却是草蛇灰线中切中肯綮(要害)的一个关键,所谓「离的远看不真」正说明误会之所以产生的道理,而「叫我也没好话说」则点出受冤者的无辜与无奈,因此才会不甘示弱地奋力反击。则这段柳家的情节叙述看似琐碎而无关紧要,实际上恐怕并不仅仅是用以呈现大观园中人际关保复杂纠葛的泛泛笔墨,它更重要的意义是曹雪芹刻意设计的一个插曲,基于高度的内在一致性而前后联络呼应,足以证明袭人「瓜田李下」的疑虑以及「君子防不然」的思考,完全是建立在有源有本、可验、可征的现实基础上。她的思考和建言不但合乎客观的事理而反映出娴熟人情的处世智慧,更具有在坚强的现实经验中所产生的实际需要,是来自于对大观园中人多口杂、纠葛纷扰之复杂人性的真切了解,因此其用心的确是防患未然的顾全大局,是一片无私无我的坦荡无伪。

进一步看袭人对宝玉之行径所顾虑的,也确然是出于人人共见的客观认知。事实上,《红楼梦》中已明明白白指出大家族中人多口杂、夹缠诬构的复杂情状,即使是牵连最少的潇湘馆,都如同薛姨妈对黛玉所说的:「 你这里人多口杂,说好话的人少,说歹话的人多。」(第五十七回) 其他各处也自然无法例外地都属是非之地,于第六回就先提到:「宁府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毁谤主人。」 到了第六十八回,又再度就一般现象指出:「小人不遂心诽谤主子亦是常理。」至于第七十一回则落实到荣宁二府之间的利害纠葛以及尊卑上下的矛盾关系为说,所谓:「凡贾政这边有些体面的人,那边各各皆虎视眈眈。....这一干小人在侧,他们心内嫉妒挟怨之事不敢施展,便背地里造言生事,调拨主人。先不过是告那边的奴才,后来渐次告到凤姐,....后来又告到王夫人。」乃至到了第七十四回,更进一步记载道:贾琏夫妇隐密向鸳鸯商借贾母之物以典当支应家用一事,竟意外被性格「禀性愚强,婪取财货」( 第四十六回)的邢夫人得知,王熙凤便担心道:「 知道这事还是小事,怕的是小人趁便又造非言,生出别的事来。....那起小人眼馋肚饱,连没缝儿的鸡蛋还要下蛆呢,如今有了这个因由,恐怕又造出些没天理的话来也定不得。」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宝玉那毫不防嫌的狎昵之举,更是授人以柄的绝佳口实,堪为敌人大作文章的要害所在。传统礼教典籍规定得很清楚:「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而前述<君子行>一诗所认为的君子应该避开的嫌疑处境中,除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之外,还有「叔嫂不亲授,长幼不比肩」, 可见男女之间不但必须形躯有隔,连日常用品也都为了避免性联想而不得混用。以此衡诸宝玉「素日偏好在我们队里闹;而时时在女儿堆中厮混的作为,已严重逾越礼教之大防,从外边看来的确是处处嫌疑,不但调脂弄粉、吃人嘴上的胭脂是宝玉的日常习惯,故而常常「 不觉又顺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边送」(第二十一回), 连金钏儿对他的嘲笑也是:「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第二十三回) 尤其离谱的是第二十四回所载:宝玉「回头见鸳鸯,...便把脸凑在他脖项上,闻那香油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黏在身上。」则他会「猴向凤姐身上」搓揉(第十四回), 也就不足为奇。其不避形迹一至于此,相对上来说,对彩霞一面说话一面拉手的举动(第二十五回), 还算是比较不伤大雅。

此外,宝玉若非与黛玉同床共卧、对面闻谈(第十九回),与芳官醉卧一室、一夜同榻(第六十三回), 便是强让湘云为他梳理鬓辫,乃至伸手为装睡的袭人解衣开扣(第二十一回), 又或自己主动为丫鬟麝月篦头,致使同为侍婢的晴雯都因此而吃味冷笑道:「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第二十回)而第三十回所记载的,「 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的故事,就更难免引起非非之想.种种不避形迹的亲密行止,用宝玉自己的话来总括概述,便是「姊妹们一处,耳鬓厮磨」(第七十九回),如此才让「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第三回) 的袭人,处心积虑地规劝他:「不可毁僧谤道、调弄脂粉,还有更重要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 第十九回) 而规劝完全无效之后,有一次终于就忍不住说:「你再这么着 ,这个地方可就难住了。」(第二十四回)甚至怡红院的小丫头佳蕙也体认到: 「可也怨不得, 这地方难站。」(第二十六回) 是故,许叶芬虽然颇不以袭人为然,然而从人情事理之客观角度而言,也不得不承认:「宝玉以少男而居众女之中,粥粥群雌,易相为悦,设非有人朝夕其侧,善窥意向,巧事铖砭,其放纵将不可闻。」而这正是李纨指着宝玉所说的:「 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什么田地! ....他不是这丫头,就得这么周到了!」(第三十九回)

持平而论,袭人的忧虑并非小题大作的迁腐道学,而是熟谙人情世理的生活智慧。比较那「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 第七十四回)的宁国府中,以及与姨娘乱伦调情,又「抱着丫头们亲嘴」的贾蓉(第六十三回), 叔侄二人之外观形迹恐怕是大体相当。而当时丫头们恨骂贾蓉之语,所谓:



知道的说是顽,不知道的人,再遇见那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谁不知道,谁不背地里嚼舌说咱们这边乱账。( 第六十三回)

其内容又与袭人的疑虑顾忌相差无几。何况连紫鹃都听说了有关宝玉的不堪之言,因此对宝玉说道: 「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打紧的那起混帐行子们背地里说你,你总不留心,还只管和小时一般行为,如何使得。」(第五十七回)究严其实,固然贾宝玉与女儿们亲密交接的出发点是作养脂粉,因此待之以深情无邪的温柔体贴;而贾蓉的目的则是以淫乐悦己,因此本质上是对女性的调弄践踏,其间的确是判若霄壤,是故论者皆以为: 「贾蓉绝好皮囊,而性情嗜好每每与宝玉相反。宝玉怜香,贾蓉转能蹂香;宝玉惜玉,贾蓉专能碎玉。花柳之蟊贼也!」然而,究竟是思无邪的情感圣徒,还是皮肤滥淫的淫魔色鬼,就本质而言虽是谬以千里,从外在情状来看却是差之毫厘,仅仅存在着模糊难辨的一线之隔。不但那赖以区隔的一线于外观上容易混淆不清,而且那区隔的标准也只有反求诸己的心证才得判然,因此难以客观检证,也容易滑移失据。以致于脂砚斋都往往将贾宝玉与贾蓉相提并论, 指出两者之间的天渊之别其实仅有毫厘之差,且最终皆易于归诸邪滥,如曰:



此书写世人之富贵子弟易流邪鄙,其作长上者有不能稽查之处。如宝玉之夜宴,始见之文雅韵致。细思之,何事生端不基于此?更能写贾蓉之恶赖无耻,亦世家之必有者。读者当以「三人行必有我师」之说为念,方能领会作者之用意也,戒之!

此外又说道:

宝玉品高性雅,其终日花围翠绕,用力维持其间,淫荡之至,而能使旁人不觉,彼人不压。贾蓉不分长幼微贱,纵意驰骋于中,恶习可恨。二人之形景天渊而终归于邪,其滥一也,所谓五十步之间耳。
   前一条指出贾宝玉之夜宴其实正是贾蓉「恶赖无耻」之肇端,以推出「富贵子弟易流邪鄙」的普遍之理;而后一条所谓的「其滥也,所谓五十步之间」,正是由两人外观形貌之近似所产生的感受;至于「二人之形景天渊而终归于邪」的说法,则是对混迹世间难以避免同流合污的忧虑。另外,对于「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斗鸡走狗,赏花玩柳」(第九回)的贾蔷,他与戏子龄官之间的爱恋关系,脂砚斋也认为:「「 梨香院」是明写大家蓄戏,不免奸淫之陋,可不慎哉,慎哉.」由此可知,情、淫之分际确有暧昧难判之处。

至于作者、读者深知存在于贾蓉与贾宝玉之间的根本性差别,乃是源自于艺术的距离之外所获得的全知角度,一旦还原到那现实庸浅的人间世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捕风捉影、断章取义的凡夫俗子,能够自我节制、实事求是而力求客观公允者,究竟寥寥可数。虽说谣言止于智者,然而自古以来智者能有几何?所谓「天下智者少而愚者多」,举目滔滔,那出于凡夫俗子「离的远看不真」而自由心证的幻设之词,自然而然就容易以讹传讹,偏离事实愈来愈远;再加上居心不良、嫉妒眼红者的恶意歪曲、兴风作浪,是是非非就会滚成包藏祸心的雪球横行社会,其街撞力与破坏力甚至足以大到使人身败名裂。

既然此举越礼、授人以柄,祸端实启于己身;此心朗朗、清白可意,知者却独我而已,如此一来 ,如何能将证明清白的责任都归诸身为局外人的他者?又如何不弓|起飞短流长的种种灾难!早在二、三千年前,《诗经》的作者就汲汲然感叹道:「 人之多言,可畏也。」 混迹于滚滚红尘之中,就此极其堪忧之事的客观可能性而发展出「 君子防不然」的道理,这正是避免不虞之嫌的君子心胸。既然本性难移,宝玉「素日偏好在我们队里闹」的习性几乎无法改变,则将他搬出大观园确实是唯一的釜底抽薪之法。此与宝钗「一半是堂皇正大,一半是去己疑心」(第三十四回)的做法,显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上诸点分梳之结果,可知袭人之举非状告他人,二无涉及任何隐密私事,「 告密者」之贬斥乃是缺乏足够根据而不能成立。犹有甚者,脂砚斋对袭人这段历来被误解为告密谗害的言论,所抱持的看法乃是无比之读扬肯定,除了当回开宗明义地先行点出「 袭卿高见动夫人」之外,于相关处更谓:

远虑近忧,言言字字,真是可人。

其中特别挑明袭人「  远虑近忧」之坦荡心怀,甚至还殷殷交代读者,应该引以为意而切莫重蹈覆辙:

袭卿爱人以德,竟至如此,字字逼来,不觉令人敬听。看官自省,切不可阔略,戒之。

所谓「 爱人以德」, 指的是她欲根本洗脱众人之远忧而免除园中人之灾祸的苦心,是从集体的群众福祉为着眼的大公思虑,因此才给予「可人」之誉。这也印证了宋淇所认为:袭人之说话谈吐,其出发点是为人,不是为己,所以说话很得体,层次分明,理路清楚,尤其重要的是有真感情,因此能令人感动。既然一般都同意脂砚斋算是具有明智稳妥之看法与公正客观之态度的少数有眼力的评论家,则吾人似即应该将此一段广被视为 「告密进谗」之情节加以重新审定,视为就事论事的原则性的人情世理,足以衡诸四海而皆准。至于后来因故抄检大观围之事,袭人再度蒙受告密者之污名,这一点留待第四节再另行讨论。


袭人签
(二)发展脉络的线性逻辑

Henr丫 James ( 1843-1916)曾经指出:「 一部小说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像任何一个别的有机体一样,它是一个整体,并且连续不断,而且我认为,它越富于生命的话,你就越会发现,在它的每一个部分里都包含着每一个别的部分里的某些东西。」 依据此理,袭人的进言本非峭然孤出的单一情节,而是整个连续不断的叙事轴中的一个有机部分。如果以袭人为中心视角,从情节发展之过程循线追溯,挑明袭人向王夫人建言之潜在脉络,我们可以发现其中之逻辑关鲧十分紧密一贯 ,无论是情节衍生之因果发展,或是因事而生的心理进程都是环环相扣。

     抉脉探源,这样一件本质上与情色意涵有关的建言的确并非凭空而来,追踪蹑迹,乃先有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之情节种下远因。彼时宝玉向黛玉大胆倾吐:「 好妹妹,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致使错听了如此之隐密心事的袭人,「吓得魂销魄散,只叫「神天菩萨,坑死我了!」」其震骇之强烈,原因虽不乏余国藩所指出的,「表兄妹之间绽放的爱情」具有「不寻常」的本质,然而最重要的是,两性之间由情而淫乃是必然而然的发展,所谓「情既相逢必主淫」( 第五回秦可卿判词), 因此袭人才会接着自思:「 将来难免不才之事,令人可惊可畏。」不幸的是,随后立即在第三十三回发生调情之事,引发金钏跳井、捉拿琪官、宝玉捱打之灾难。其对象固然有男女之别,其身分固然有尊卑之分,综合言之,作为犯淫所致的「不才之事」——亦即「性丑闻」之核心意义,却是一以贯之,于本质上统属于可以一概而论的同类范畴。这才是袭人之所以会向王夫人建言的关键所在。

换言之,所谓「不才之事」者,并非泛指一般的男女性事,而是专指一种会导致身败名裂的非礼教的情色关系,因为攸关一生名节,所以才会「令人可惊可畏」;这也正是王夫人感激袭人「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的原因。至于奴仆之辈则因为不具备独立人格,只是附属于富贵之家的财产,再加上男尊女卑的不平等观念,以致男主女奴之间的性关系,在当时的社会伦理观念之中是极其普遍而称不上「不才之事」。事实上,贾府(以及其他大户人家)的规矩是「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伏侍的」(第六十五回), 而宝玉之初试云雨,即是因为「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不为越礼」(第六回)而发生;至于主婢之间的情色关系也是约束不大,否则宝玉也不会因为听说迎春出嫁,另外还陪四个丫头过去时,便跌足惋叹道:「从今后这世上又少了五个清洁人了。」(第七十九回)此际贾府对孙绍祖的为人依然陌生,宝玉却为了那四个陪嫁丫头也必然贞节不保而怅然若失,显然是依据当时一般常理所产生的判断;后来证实不但果然如此,孙绍祖甚至还对「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第八十回), 身为正室的迎春只能略劝,却无以制止。由此可间接证明男主女奴之间的确缺乏客观的礼教法度以为规范的事实,故而脂砚斋对宝玉生平中第一次的性启蒙,就直接指出:「 宝玉袭人亦大家常事耳,写得是已全领警幻意淫之训。」然而,一旦这种主奴关系掺入其他利害因素,也会演变成引爆灾难的性丑闻,如金钏跳井、捉拿琪官即是因为涉及人命与王府权贵,才急剧恶化而掀起轩然大波。则大家族中本已处处埋下「不才之事」的火线,随时存在引爆的契机,却由于宝玉「是个不听妻妾劝的」(第七十八回) ,「凭人怎么劝,都是耳边风」(第二十一回),「 每欲劝时,料不能听」(第十九回) , 以致袭人在宝玉捱打重伤之后,不禁伤心感慨道:「 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得到这步田地」(第三十四回) , 是以只能转而诉诸家长权威,发生第三十四回向王夫人进言之事,并以宝玉搬出园外为釜底抽薪之法。而依时间顺序与因果关系梳理相关事件所构成的整个过程,可以袭人为核心,将上述情节列表以观之,其间关系将更为显豁可验:

第三十二回「肇因」——由于「诉肺腑心迷活宝玉」而引发对「不才之事」的忧心,奠立「心下暗度如何处治方能免此丑祸」之思虑基础
第三十三回「结果」——随后立即爆发金钏跳井、引逗琪
官这类「不才之事」,在「流荡优伶」、「淫辱母婢」的罪名之下导致宝玉捱打之重大灾难,是为「不才之丑祸」的应验,乃产生「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的更大焦虑
第三十四回「建言」——终于向王夫人建言, 提出让实玉「搬出园子外来住」的根本解决之道,以杜绝更大的危机祸患



从叙述流动的角度来说,第三十二回到第三十四回的一连串事件属于一个整体,其发展过程前后有源有本。理路井然,而且因果逻辑之发展环环相扣,其中所涉及之相关要素,都与「不才之事」有关,全然在客观的人情世理之中。而袭人对王夫人所言:「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第三十四回)所谓「近来」这时间副词,确切地说,即指从第三十二回开始。历经第三十三回、第三十四回这紧相接续的数日之间;而她为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的「这事」,指的便是宝玉一连串有关性丑闻的「不才之事」, 包括第三十二回对黛玉倾吐之私密隐衷,第三十三回与金钏、琪官蒋玉菡有关之「流荡优伶」、「 淫辱母婢」等罪名。换言之,惊觉将来难免会发生令人可惊可畏的「不才之事」, 而苦思极力避免,其实完全是正大堂皇的动机;而细观袭人进言中所举的种种理由以及皆就大处立论的陈述过程,乃是「础润而雨,履霜坚冰至」之类防微杜渐的箴言,其以人情世理之大局着眼,以釜底抽薪之根本方式思考,乃至整个立论的核心归结为「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的解决之道,在在都称得上是客观公允。掌握要点,其中并无夹讼谗害之意。

据此,说袭人是针对特定对象(如黛玉.晴雯、芳官、四儿)而告密进谗,恐怕是捕风捉影的莫须有之说。如张爱玲一方面指出袭人是否谗害晴雯,其实并不能确定,但又进一步认定她中伤黛玉确是明写,理由是其话中虽然钗黛并提,但王夫人当然知道宝钗与宝玉并不接近,而其目的则是不想在黛玉手下当姨太太,因为这日子不是好过的。此说颇反映一种流行的看法 ,然则衡诸上述所分析的文本意涵,恐怕也是推论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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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潜在文本的对映互涉

   至于「袭人建言」与「抄检大观园」两段情节是否有所关涉,除了文本分析之外,还应该考量存在于整体叙事过程中的时间因素与人物性格因素;纳入这两个因素之后,我们可以发现「袭人建言」与「抄检大观阗」之间并不是具有因果逻辑关系的单线性发展,而是各自独立、彼此错榫的两个断片,在时间因素与性格因素的介入之后融铸了潜在之深度与厚度,足以截断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连线,而使袭人建言之作用力在正负两方面都减低至零。因此,将「袭人建言」与「抄检大观园」两段情节视为一线性发展的前后阶段,并跳越期间其他复杂交织的生成因素,而素朴地简化出一种因果关系,恐怕不免有「不正确归因」之虞。

首先,即使退一步消极地承认两者之间存在着影响的相关性,然而言者谆谆其理,提供正确之原则,而听者偏蔽一隅,施以过度之滥用,显然错在听者,而非冒者,由欧西之马恩学说引发中国之文化大革命,即是最惨痛的历史教训.何况,从「时间」与「性格」的两大因素来考量,我们更有积极而充分的理由推定袭人建言与抄检大观园后王夫人撵逐晴雯、芳官、四儿之事乃毫无关涉之处。首先就时间而言,两段情节之间已事隔多年,彼此相关之可能性极为渺茫.依据周汝昌制定之年谱<红楼纪历>,以整部小说发展的时间进程为基准,可知袭人提出谏言的第三十四回为第十三年,而抄检大观园的第七十四回已至第十五年,两件事至少已间隔两年;若再考虑《红楼梦》之叙事时间常常有跳跃式剪贴拼接的跨年现象,则两事之间距恐怕更久。岁月悠悠,事过境迁,其流波所及已然微渺难辨;同时,若将关键人物王夫人之性格特点纳入考察,更可以证明此点。

依照王夫人糊涂善忘、漫不经心之个性,处事往往记错或忘记之行事作风,以致「我也忘了」几乎已经变成王夫人的口头禅,事无大小,皆一概疏忽,这也是她必须将理家职权交予王熙凤担任的主要原因,由此可以推定袭人之建言同样也会沉沦于记忆的幽暗处,而归诸遗忘的深渊并烟消云散。最有力的证据见诸第七十四回的描述:王夫人追忆上次陪贾母进园逛去时,即目睹晴雯谩骂丫头的狂样子而心生不满,但其结果竟是「 后来要问是谁,偏又忘了」;直到听闻王善保家的谗害晴雯,才猛然记起并对号入座,召来一见果然「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盛怒之下顿生撵逐的决心,其首尾之间不过短短一个月而已,远远不及袭人建言到抄检大观园的两年时间。换句话说,事件本身必须具备眼前当下的实时性以及触犯情色禁忌的严重性网,才能引发她的关切与处理:事件的实时性让她记得关切,而事件的情色性质则导致她的过度处置(据此而言,金钏儿跳井与抄检大观园两个事件之间在本质上存在着近似一贯的孪生关系)。 则事隔两年之后,昏聩平庸、糊涂善忘的王夫人恐怕早已将袭人之建言抛诸脑后,一如她所自言的:「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第三十四回)准此而言,袭人之建言不但迥非抄检大观园之「近因」或导火线,连间接起作用的「远因」都谈不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大观园中众丫鬟之间固然有时斗口呕气,却也常常见到彼此调笑嬉闹、互相扶持照应的温馨情景就以怡红院中「嘴尖性大」、「性情爽利,口角锋芒」(第七十七回)、「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第二十回)的晴雯为例,比较上而言,她的确是因为心性高傲而地位较为孤立的一个人物, 经常因为「掐尖要强」(第七十四回)而使性与其他人拌嘴,但这却并不构成她和众人之间相处状态的全部真相。诸如:



一、以她常常「夹枪带棒」 (第三十一回)出唁讥讽的袭人而言,作者尚且描写着:「刚出了院门,只见袭人晴雯二人携手回来」,宝玉问他们做什么,袭人回答道:摆下饭了 ,等你吃饭呢。」(第六十二回)如此携手同行的场景,又何尝有一丁点儿较劲为敌的意味?姊妹淘、手帕交之类的闺中情谊(les-bian), 反而比较合乎其中亲好无猜的情境。



二、再如麝月,作为「公然又是一个袭人」(第二十回)、「与袭人亲厚」(第二十一回)、受袭人「陶冶教育」(第七十七回)的丫头,她曾在晴雯的央求下服侍了漱口、 喝茶之事,待到门外走走时,随后出屋想吓唬她的晴雯却反过来被麝月责怪衣裳单薄,爱责之语中深藏着关怀照应之情(第五十一回) ;当晴雯生病后,麝月即劝慰她不要性急,好好静心养病,接着在晴雯自作主张撵逐偷金镯的坠儿,而与坠儿之母发生口角时,麝月更是出面替晴雯壮势镇住对方,解除晴雯被抓住话柄之危机,完全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同志或盟友(第五十二回)



三、又如秋纹,也曾在晴雯生病时于床边照顾,结果是被晴雯撵了却吃饭,彼此之顾惜扶持明白可见(第五十二回) ;后来在晴雯死后,她还感叹着「物在人亡」(第七十八回),生前体贴、死后感念之意不容抹煞。



四.而笔墨不多的碧痕,曾因为与宝玉一起洗澡洗了两三个时辰,不但未曾引发任何醋妒风波,反而是诸婢「笑了几天」(第三十回),晴雯回溯此事时亦毫无猜忌之意,显然只纯以趣闻笑谈视之,不疑有他.



五、还有聪明伶俐的芳官,先是袭人将吹汤的机会转让予她,以「学着些伏侍」; 然后在宝玉要芳官嘴一口试试时,不但袭人加以鼓励,晴雯更是亲尝一口以为表率,终于让芳官突破心理禁忌而成为众姝一员(第五十八回), 彼此之间呈现出互相鼓励协助的本质后来当怡红院为宝玉庆生,尽情玩乐之余众人纷纷醉倒,「袭人见芳官醉的很,....就将芳官扶在宝玉之侧,由他睡了。」等醒来后,在袭人「也不害羞」的嘲笑之下,芳官瞧了一瞧,才知道昨夜和宝玉同榻,而宝玉也说:「 我竟也不知道了若知道,给你脸上抹些黑墨。」(第六十三回)在此少女友群的陶陶之乐中,甚至还闪现出童心的稚趣

由上述诸例可见,宋淇所认为「怡红院中并无主奴的扞格和因妒忌争宠弓|起的争斗,多少探取和平共存的方式,各尽所能,各得其乐」,乃是切合实情的说法如此看来,若果袭人真是学者所认为:内心深处有着不可遏制的向上爬的惩望,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因而从美好走向丑恶,从心地纯良的无价宝珠般的珍贵女儿变成卑劣的告密者,以取得王夫人的信任,并压倒她的竞争对手,则她如何会对芳官百般教导,并对她受到宝玉爱宠的情况一无芥蒂?如何会毫不避忌地让芳官与宝玉醉后同榻,无形中促成了两人亲近的场面?又如何会将夜间服侍宝玉这近水楼台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对她最具竞争力的晴雯(见第七十七回) ?最重要的是,袭人若有除晴雯之意,先前在第三十一回就已经发生过一次更好的机会,彼时晴雯任性顶撞宝玉,又对袭人说话夹枪带棒、拈酸讥刺,以致引发宝玉前所未有的震怒而立刻就要打发她出去袭人若是有心谗害晴雯,此事就应该好好把握而因势利导、善加运用,所谓「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橄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只要顺着宝玉的怒气默不吭声,甚至顺水推舟、掮风点火,赶出晴雯岂非更是顺理成章而不费吹灰之力?又何须轻易错过,等待王夫人日后召见,始诋诸那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渺茫机会?凡此皆非真正心机深沉、有所图谋者所应为。更何况,当时的袭人不但捐弃前嫌,对宝玉撵逐晴雯的行动极力阻拦,拦阻不住之后还跪地央求,导致碧痕、秋纹、麝月都一齐进来跪下,集众婢集体之力才化解了攸关晴雯命运的一场风波,即此已足证袭人有心谗害晴雯(乃至其他诸婢)之说法并不能成立。



因此之故,怡红院内的缤纷热闹往往是由众位丫鬟合力袭造出来的,最典型的例子是第七十回描写的:「 这日清晨方醒,只听外间房内咭咭呱呱笑声不断」, 袭人因此对宝玉笑说:「 你快出去解救,晴雯和麝月两个人按住温都里那(按:即芳官)胳肢呢。」结果前去解救的宝玉也加入了混战之中,打成一片其乐融融的欢愉,在旁作壁上观的袭人则是「看他四人裹在一处倒好笑」,同时也不忘叮咛大家:「 仔细冻着了。」 这样的情景,让此际前来躬逢其盛的李纨丫鬟碧月十分羡慕,笑道: 「倒是这里热闹,大清早起就咭咭呱呱的玩到一处。」

由此可知,诸婢之间或竞争较劲、口角锋芒,或调笑嬉闹、扶持照应,这才完整呈现真实的人性内涵与全部的生活面貌;一如第——回记述甄士隐所居之地,乃是在于「十里(势利)街」中。转入的「仁清(人情)巷」,由卧情、势利彼此纠葛辩证的「二元衬补」关杰,才是构成人生种种的全貌。因此,大观园;中人际之间关狲复杂、充满利书纠葛固然是一部份的事实,但若一味强调这一点而忽略其他的面向,就难免以偏概全,从而作出片面的判断。



欧丽娟
欧丽娟,女,1963年出生于台湾,毕业于台湾大学,文学博士。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她的作品有《论红楼梦》、《红楼梦人物立体论》、《李商隐诗歌》等。【欧丽娟】《红楼梦》中的「灯」——袭人「告密说」析论(下)
2020年11月25日 18:19520浏览 · 9喜欢 · 1评论

君心若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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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灯姑娘」与「灯知道」之平行同构

    回到袭人向王夫人建言一事,在其陈述的尾声中有几句话特别引起我们的注意,所谓:「 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其中所蕴含深切的委屈痛苦之情,正对应于第三十一回所记述的,当黛玉调侃袭人道:「 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宝玉立剗说 :「 你何苦来替他招骂名儿。饶这么着,还有人说闲话,还搁的住你来说他。」而积郁满怀的袭人遂禁不住吐露道:
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气不来,死了倒也罢了。

可见正是基于「不好说与人」的顾忌,致使众人「不知道我的心事」,唯有一死方能解脱而那辗转难眠之深夜中独自负荷的难以谊委屈忧闳,却从「死了倒也罢了」转变为「惟有灯知道罢了」,其中实大有玄机:为何那一份深藏密敛、无从申诉之忧心苦闳,除了透过「死了倒也罢了,」才能卸除豁免之外,竟会用「惟有灯知道罢了」的说辞来表达,犹如唐代时一生凄痛难言、寂寞失志的李商隐曾经苦涩地自白道:「 悠扬归梦唯灯见」一般? 若欲探究此中原由,势必与光照之功能及其引申而出之象征意义有关。
   先以光而言,美国哲学家威尔赖特曾指出:

在所有的原型性象征中,也许没有一个会比作为某些心理和精神质量象征的「光」更为普及,更易为人所了解的了。甚至在我们的有关精神现象的日常流行语囊中,仍然有许多由早先关于光的隐喻所产生的词和词组:阐明、启发、澄清、说明、明白的、等等.这些词语大体都已不再作为积极的隐喻而发挥功能了,它们都失去张力感的特性,成了纯粹的日常语囊。

   这是因为在灯光燃亮之前,人们只能存在于黑暗浑沌的世界中与愚昧无知为伍,只能凭着原始本能盲目摸索,因而充满捕风捉影的误解与无中生有的疑虑; 一旦明光朗现,事实的轮廓便被清晰揭示出来,于重重疑云驱散之后,由衷之赤诚真心与掩蔽之难言冤屈也随即水落石出。因此威尔赖特又进一步指出,光在人类精神世界里有三种基本象征意义:第一,光产生了可见性,它使在黑暗中消逝隐匿的东西显现出清晰的形状,经过一种自然的容易的隐喻转化,物理世界光的可见性活动转喻成心理世界的转喻性活动,于是光便自然变成了心理状态的一种符号,也就是说变成了心灵在最清晰状态中的一种标记。第二,现代社会已经把光和热区分开来,但在遥远的古代它仍是不假思索地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光在智慧澄明的状态背景下,也会产生火的隐喻性内涵,火的燃烧品格使光成为心灵的燃烧剂,具有热情和力量的象征意义。第三,光具有普照的性质,具有特殊的蔓延力量,这一点又与心灵特征联系起来,即心灵如同光和热一样具有引导普及的作用。



而上述「光」这种包含阐明、澄清、说明等意义在内的镒证作用,在《红楼梦》书里书外也曾经藉由日、月来表达过。早在《诗经.国风.王风.大轧)中便有妇:



谓予不信,有如缴日!



证诸《红楼梦》中,也恰恰可以呼应两段与蒙冤表白有关的情节:第二十八回宝玉提出一料古怪的药方而被众人质疑,幸遇凤姐挺身指出「宝兄弟不是撒谎」的证言时,凤姐每说一句 ,那宝玉便念一句佛,说:「太阳在屋子里呢!」以及第四十六回鸳鸯的誓言:「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显然,世间光明之盛者,莫若太阳;移诸夜间,则如霜似水之月亮即为继起之光源,而有「何处春江无月明」的景象。

惟日月皆属大自然之物,其消长循环是在自在自为的轨道上运行,除了太阳、月亮之外,「光」的创造者就只有灯烛。「灯」完全是人为的产物,于黯昧漆黑之夜晚中,一盏茕茕孤灯无疑即是昏黝如盲的处境里赖以启蒙祛惑的唯一至宝 。做为夜间照明的设备,灯烛在中国社会中发展了一段漫长的历史,最晚至中古时代,文人作品中即对灯烛的华彩倍加赞叹,所谓:

明无不见,照察纤微。以夜继昼,烈者所依。(汉.刘歆<灯赋〉)
晃晃华灯,含滋炳灵。素膏流液,玄炷亭亭。(晋.傅玄<灯铭〉)
煌煌丹烛,焰焰飞光...照彼玄夜,炳若朝阳。焚刑监世,无隐不彰。(晋.傅玄<烛铭〉)
名擅夜光,功参庭燎,妍丑无隐,毫芒必照。(唐.王檠〈缀珠为烛赋〉)





然而,就如同太阳、月亮并不只是自然界的天文物象而已,灯的作用除了夜间照明的实用功能之外,于人文社会与艺术世界中,更与人类的心灵发生牵繁而产生了特定的象微意义。做为一个积淀久远的原型意象,灯与诗人之情思感应乃至生命之存在感受都有所互动,因此,傅道彬归纳出灯烛意象在艺术世界里的象征意义有四点:

首先,灯烛是一种发光体,因此它在象征世界里是燃烧与照亮;第二,灯烛在艺术世界里还象征着希望和获救,象征着吉庆热烈的生命气氛;第三,灯烛代表着燃烧自己照亮世界的人生品格,同时在夜的背景下,灯烛体现的是一种具有挑战意义的抗争精神;第四,灯烛是智慧与艺术的象征。
    以此衡诸《红楼梦》中之灯烛意象,常见的乃是一般物用方面之用法,包括一般夜间所燃的灯,以及下雨出门时所点的明瓦灯或玻璃绣球灯(第四十五回)。 除却此一泛泛层面,而深入探究灯的情感意涵,可以区分出的用法主要有二:

其一,当夜间孤身独对灯时,显现的是一种冷清孤独的存在情境。如袭人佯嗔箴劝宝玉时,宝玉晚饭之后赌气孤自度夜,却不免感到「今日却冷清清的一人对灯,好没兴趣」(第二十一回) ;而多愁善感的黛玉,更常常在深夜灯下独自酝酿那一份含泪自怜的风露清愁,如在宝钗不能依约来伴的秋雨夜晚,「 便在灯下随便拿了一本书,却是《乐府杂稿》, 有《秋闺怨〉、<别离怨>等词。黛玉不觉心有所感,亦不禁发于章句,遂成<代别离>一首,拟<春江花月夜>之格,乃名其词日〈秋窗风雨夕〉」诗中诸般缠绵哀戚之句,往往有灯烛之影迹,如:「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泪烛摇摇芜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第四十五回)。 如此一来,灯不仅是孤独的幻形,还是泪水的化身,风雨中的摇摇烛光恰恰与无眠的哀哀离人相对而泣。
   其二,然而最重要的是,既然灯的主要作用是在黑暗中发光,所谓「照察纤微」、「无隐不彰」、「妍丑无隐,毫芒必照」,则关于光的隐喻所产生的词和词组,如阐明、启发、澄清、说明、明舶、烛照等,便成为《红楼梦》中「灯」的指涉意义之一。这种极其特殊的象征意涵,可以说是曹雪芹从传统哲学以及佛教传法所形成的比喻象征系统中撷取得来的创造性用法。就中国传统哲学而言,《潜夫论.读学篇》 云:

道之于心也,犹火之于人目也。中穿深室,幽黑无见,及设盛烛,则百物彰矣。此则火之耀也,非目之光也,而目假之,则为己明矣。


至于较晚的佛教典籍中,以灯为喻的传示手法更是处处可见,诸如:

或现种种色身音声教化众生,或现诸语言法,种种威信,种种菩萨行,一切智明为世界灯。(《华严经》卷十五<入法界品>)
善知识!定慧犹如何等?犹如灯光.有灯即光,无灯即暗;灯是光之体,光是灯之用,名虽有二,体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复如是。(《六祖坛经.定慧品第四》)
处垢不染,修沉不净,故云自性清净, 性体遍照,无幽不烛,故日圆明。(华严宗师法藏《安尽还源观》)

   祛除了其中的哲学意涵之后,无论是阐述道的彰明意义,还是视智慧为驱妄除昧、练造圆明心性的指引,灯烛都因发光而成为最佳喻指。尤其「中年深室,幽黑无见,及设盛烛,则百物彰」这段话正可以说明灯烛在<红楼梦>中的特殊用法,意即一种在俗眼难及的蒙昧难明之中,透过「心/灯」互映、彼此定义的联击,提供对真理与真性的澄清作用。

   早在第十九回,李嬷嬷曾借用一个与灯有关的歇后语,批评道:「那宝玉是个丈八的灯薹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此中意涵,灯显然已是带有反省观照的引申意,而照明体所具备的物理之光便被转化为心理之光的隐喻。至于《红楼梦》中以「灯」做为心迹光明磊落之明证者,最早出现于第三十四回的袭人建言中,可惜被绝大多数的读者所忽略;而最有力的一段情节,乃出自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一段 ,其中记载晴雯被撵逐出大观园后卧病在床,宝玉私往探视慰问,并发生剪赠指甲、互换袄衣的情事。然后雪芹便安排晴雯之表嫂——灯姑娘,一个「遂情纵惩,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花痴型浪荡女子出面做为见证,所谓:

我们姑娘下来,我也料定你们素日偷鸡盗狗的。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里只你二人,若有偷难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错怪了你们。

事实上,这位灯姑娘原名「多姑娘」, 为一味好酒滥醉终日的多浑虫之妻,这层关系作者已明白点示于第七十七回。但何以在第二十一回还称「多姑娘」以配合「多浑虫」之名号,至此却率尔不顾地改名为「灯姑娘」, 探察其中原因,张爱玲曾以不确定的语气推测道:「灯姑娘」这名字的由来,大概是《金瓶梅》所谓「灯人儿」, 美貌的人物,像灯笼上画的。」但紧接着这样的推测之后,她又承认如此之命名「 比较费解」,显然并未觉察其中深旨。事实上,早在清代解鑫居士便已经睿智地指出:

作者于晴雯生死之顷,怡红栖恻之时,忽写吴贵媳妇(案:即庚辰本中的灯姑娘)调情一段,固属对影写照,意有所在,要知此亦特笔也。窗外潜听,正所以表晴雯之贞洁也。不然,「虚名」二字,谁其信之?

同样地,余英时先生虽然也未曾指明灯姑娘的命名寓意兴改名的匠心,但对灯姑娘的存在功能则所言是:「 其实灯姑娘的话岂止洗刷了宝玉和晴雯的罪名,而且也根本澄清了园内生活的真相。宝玉和最亲密而又甚涉嫌最深的晴雯之间,尚且是各不相扰,则其他更不难推想了。」于是,改名后的「 灯姑娘」一方面洗刷晴雯的冤屈与嫌疑,另一方面则更可以还给怡红院中诸婢的清白。这是因为宝玉那「 素日偏好在我们队里闹」的习性确实做出不少敢人疑窦的形迹,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第三十回所记载:碧痕打发他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洗完后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大约读者也不免感到其中闪烁着暧昧不清的幢幢魅影。连碧痕这位小丫头都不免形迹可疑,则晴雯是怡红院中与宝玉最为亲狎之人,其嫌疑更是无从洗脱,如第七十七回叙述道:

这一二年间袭人因王夫人看重了他了,越发自要尊重,凡背人之处,或夜晚之间,总不与宝玉狎昵,较先幼时反倒疏远了,....故迩来夜间总不与宝玉同房。宝玉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因晴雯睡卧警醒,且举动轻便,故夜间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皆悉委他一人,所以宝玉外床只是他睡。

夜夜同房共处,情色的嫌疑固当最大,以致被灯姑娘之类的众多局外人「料定你们素日偷鸡盗狗」; 这样的疑窦,直到灯姑娘的出现才真正打破谜团,既然连嫌疑最大的晴雯都是如此清白坦荡,则碧痕之事也只是不涉淫滥的无邪嬉戏而已.就此,林方直所言最是切当有力,他从根本处掌握了此一人物绾合为一的命名寓意与存在功能,指出:多姑娘之所以改名为灯姑娘,乃是作为耳聪目明能做公道证词的活人灯,形成「人的灯化」的现象,其中就具有暴露意义的「多姑娘」之名而言,是发挥「试剂」的作用;而就具有照察意义的「灯姑娘」之名而言,则是起「烛照」的作用。于是「灯姑娘」之塑造意义乃豁然开朗。

论者曾谓:「 红颜绝世,易启青蝇;公子多情,竟能白璧,是又女子不字、十年乃字者也。非自爱而能若是乎?  」晴雯如此之纯洁自爱,唯独在临死之前透过一人隔窗潜听始得昭雪,其祛惑解迷、拨云除霾的微妙之处,正通向灯的镒照作用。如唐代诗人所言:

一灯如悟道,为照客心迷。(盂浩然<夜泊庐江闻故人在东林寺以诗寄之》)

继世风流在,传心向一灯。(皎然〈雪夜送海上人常州觐叔父上人殷仲文后〉)

灯姑娘的「 灯」发出了遍照三千的光明,照亮了不为人知的深隐角落,澄清了包覆在黑暗中的种种谜团,也扫除了绘声绘影的疑云,将宝玉以及其所珍爱的女儿们的纯真无邪清楚朗现,其功德大矣!只是,处身于世界秩序中自以为代表文明道德的人却偏偏被虚浮表象所蒙蔽,最终竟须由灯姑娘这朵招蜂弓|蝶的浮花浪蕊来还两人之清白,为被人一口咬定为狐狸精的晴雯抱屈,实在是讽刺入骨;而被疑为「 淫魔色鬼」( 第二回)的贾宝玉居然赢得了这位花痴女子的尊敬与义助,主动向他保证「 以后只管来,我也不罗踔你」, 也令人感叹入骨!

既然Henr丫 James ( 1843-1916)指出: 「要说某些情节在本质

上要比别的情节重要得多, 这话听上去几乎显得幼稚。」衡诸《红楼梦》中之相关情节,「 灯姑娘」之昭雪功能,正恰恰是袭人「惟有灯知道罢了」的平行现象,彼此具有同质互证的关系;换言之,「灯姑娘」与「灯知道」乃是《红楼梦》中平行同构的孪生情节,分别做为晴雯与袭人之清白高贵的镒证。灯不会说话,但会发光,照耀出一片坦荡之心曲,则袭人之无私用心「惟有灯知道」, 便正如晴雯之清白无辜「唯有灯姑娘知道」, 透过相同的灯意象平行穿插于两段不同的重大情节中,可谓获得异曲同工之效。而这正是浦安迪( Andrew H. Plaks)对奇书文体的「纹理」(texture ,指文章段落中的细结构)研究中,所提出的「形.象迭用」( figural recurrence)手法,它让错综复杂的叙事因素取得前后一贯照应,并通过互相映照的方式烘托出种种隐含的义蕴,最后点明深刻的层面。同时藉由告密说的擘清, 也足证贾母「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第三回)的识人之明,确实饱含了客观公允的高度智慧。

签图

四、告密逐婢之真凶试探


   前述林方直精切地指出由「多姑娘」改称「灯姑娘」之深层意义,但却未尝注意到「灯姑娘」与「灯知道」两者之间所蕴含的平行同构的内在一致性,遂依然视袭人为告密者,视灯姑娘为被其诬陷之晴雯的昭雪者,因而依然陷入将「告密」与抄检大观园混为一谈的纠葛中。此外,俞大纲亦认为抄检大观园时,「王夫人的「查人」是由于得有情报;其目的是在继晴雯之后,驱逐芳官。而供给情报的,显然是袭人。」而这种推论所根据的理由,不外乎如下所言:「其向王夫人秘密进言的举动,也暗示了袭人将来此类的习惯行为,这就为以后晴雯的被逐作了铺垫。」。其中想当然尔的逻辑明显是缺乏客观的检证基础以及充分的条件支持的,但这类的看法存在已久,几乎已成为学界不证自明的常识。唯经过本文前二节的梳理分析,可证袭人之建言与日后抄检大观园之事完全无关;至于袭人是否在抄检大观园之后的查人行动中告密以排除异己,更应进一步加以讨论。

   首先值得注意的是,从事发之初的现象以观之, 于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时,袭人自己并没有被排除在嫌犯的名单之外,第七十七回便清楚记载:

王夫人自那日着恼之后,王善保家的去趁势告倒了晴雯,本处有人和园中不睦的,也就随机趁便下了些话,王夫人皆记在心中。...今日特来阅人,一则为晴雯犹可,二则因竟有人指宝玉为由,说他大了,已解人事,都由屋裹的丫头们不长进教习坏了。因这是更比晴雯一人较甚,乃从裴人起以至于极小作粗活的小丫头们,个个亲自看了一遍。

换言之,晴雯个人不过其次,「不才之事」是王夫人认定的首要弊端,而在这个心态之下,袭人同样被涵括在「屋里的丫头们」之中,被王夫人当作嫌疑犯检阅一番。这种不分亲疏、毫无例外的统一性,显现王夫人滴水不漏的严密态度,可以说是将袭人排除在告密者之外的一个重要证明。

   至于查人撵逐行动过后,宝玉的确产生过「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的疑惑。这疑惑乃是一种在重大打击之下,出于惊惧伤痛而迁怒归罪的直觉反应,是一时情绪动荡之下寻找替罪羊的偏激心理,而非客观理性分析的认知。事实上,对于袭人等豁免于罪的原因,宝玉自己已经立刻提供了合理的解答,所谓:「 你是头一个出了名的至善至贤之人,他两个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还有孟浪该罚之处!」(第七十七回)如此「日殷勤小心」(第二十六回佳蕙评语) , 时时严守「君子防未然」之理而谨言慎行之人,其不落人话柄自是必然的结果,袭人的全身远祸并不能做为断定告密的充分证据。因此,一旦情绪平复回归理性之后,宝玉对袭人依然亲和如常、毫无芥蒂,并认定她和黛玉一样,是最后与他「同死同归」的两三个人之一(第七十八回)。就此,其意义应如张爱玲所指出的:俞平伯认为贾宝玉于<芙蓉女儿诔>中所写的「 箝詖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是骂袭人的,但「「箝詖奴之口」是指王善保家的与其他「 与园中不睦的」女仆。宝玉认为女孩子最尊贵,也是代表作者的意见。...宝玉再恨袭人也不会叫她奴才。「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 如果是骂她,分明直指她害死晴雯,不止有点疑心。而他当天还在那儿想: 「还是找黛玉法相伴一日,回来家还是和袭人厮混,只有这两三个人,只怕还是同死同归的。」未免太没有气性,作者不会把他的主角写得这样令人不齿。「悍妇」 大概还是王善保家的。」 。此说言之成理、合乎常情,足以服人。
   则讨论至此,可以断定书中并无袭人告密之确证,而从大观园里外讯息网络之全貌与特质,以及怡红院独占鳌头之特权地位所造成的对立处境来看,事实上足以导致王夫人查人逐婢的可能人选,却所在多有,只是名单与证据较少受到讨论。因此下文试加耙梳抉剔,建构出完整的参照体系,以作为补证。





(一) 「流动与互动」一贾府中讯息网络的建构

    以抄检大观园之后续事件作为核心来观察,究竟是谁外通神鬼,泄漏私语密说以为情报,宝玉乃早有疑心,第七十七回描述道:王夫人撵逐怡红院中诸丫鬟之时,其「所责之事皆保平日之语,一字不爽」,因此宝玉先是心中盘诘: 「谁这样犯舌?况这里事也无人知道,如何就都说着了。」随后又向袭人表示困惑:「咱们私自顽话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的,这可奇怪。」袭人则回答道:

你有甚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

所谓「那别人」显系确有所指的特定对象,已直接否定了宝玉「又没外人走风」的认知;至于暗中潜听的不确定的隔墙之耳,实际上更是屈指难数。书中对此早已提供了惨痛的前车之鉴,即门禁森严、下人们训练有素的王熙凤住处竟都发生过「 无故走风」的情事,第七十四回记载:贾琏夫妇私下向鸳鸯商借典当贾母之物以应付财务难关,不知何故,邢夫人居然得知此事并趁机敲诈二百两银子,而在王熙凤的盘查考问之下,

众小丫头慌了,都跪下赌咒发誓,说:「自来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有人凡问什么,都答应不知道。这事如何敢多.说。」...这裹凤姐和平儿猜疑,终是谁人走的风声,竟拟不出人来。

而值得注意的是,早在第七十二回贾琏真正开口向鸳鸯商借之前,书中就已经先露出形迹,第五十三回记载贾蓉笑向贾珍道:「果真那府里穷了,前儿我听见凤姑娘和鸳鸯悄悄商议,要偷出老太太的东西去当银子呢!」 此一机密信息不知从何得来?荣府机关重地的财务隐私竟然直通宁府核心,且先知先觉有如神助,其走风之迅速与隐密,在在都让人惊骇震慑,难怪精明缜密的凤姐也不免在此暗吃闷亏。相较之下,毫不设防的怡红院便有如摊在阳光下的大众广场,可以一览无遗地尽收眼底,因此连林黛玉都早已看出此一现象,于贾宝玉脸上沾了纽扣大小的一块胭脂膏时,便叨念他道:「 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第十九回)这就更加证明宝玉「 又没外人走风」和「况这里事也无人知道,如何就都说着了」的惊疑诧怪,只反映出他缺乏警觉与提防的天真个性,并不能作为判断事实的客观证词。

换而言之,「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的整个贾府几乎是半开放的公共空间,如第七回记载,周瑞家的替众家姊妹送宫花,于往凤姐处时,乃「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 显然屋里屋外阻而互通,在不设防的情况下甚至可以一眼看透,更不必说隔墙有耳。以怕日较无隐蔽的居家活动而论,一旁侍候的婆子们往往当场介入主子小姐们之间的对话,如第五十一回述及麝月不识戥子时,是站在外头毫几上的婆子告知银子的精确重量,而第五十七回大家谈到当票时,也是地下的婆子们发表意见;至于夜间的悄言密语,事实上也无从掩人耳, 如第二十一回描写宝玉与袭人呕气,小丫头蕙香趁隙而入,宝玉问明其排行之后,说道:「明儿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 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而这番对话清楚传至隔壁房中,以致「袭人和麝月在外间听了抿嘴而笑」。更有甚者,当宝玉、晴雯、麝月于半夜三更还在交谈说笑、甚至冒冷顽闹,以致晴雯喷嚏连连时,

只听外间房中十锦格上的自呜钟当当两声,外间值宿的老嬷嬷嗽了两声,因说道:「 姑娘们睡罢,明儿再说罢。」宝玉方悄悄的笑道:「咱们别说话 了,又惹他们说话。」说着,方大家睡了。(第五十一回)
可见其屋舍里外如一,门户隔而不绝,身边又有女婢婆子整天随侍在侧,日间跑腿办事、晚间坐更守夜,兼且人来人往地穿门踏户,所谓「各处房中丫鬟不约而来者络绎不绝」( 第七十八回),则贾府闺阁中又何尝有秘密可言?

这就难怪第七十七回王夫人亲自到怡红院查人时,问道:谁是和宝玉一日的生日?」本人不敢答应,乃是老嬷嬷指出道:「这一个蕙香,又叫作四儿的,是同宝玉一日生日的。」接下来王夫人问:「 谁是耶律雄奴?」又是老嬷嬷们将芳官指出, .而导致二人被逐的下场。然则,老嬷嬷何以知之甚详,如此嘹若指掌?宝玉多年前兴之所至,对丫头蕙香偶然所改的名字(见诸第二十一回), 嬷嬷们不但都听得一字不差 ,且多年之后还记得一字不漏,则平日四儿和宝玉所谓「同日生日就是夫妻」之私语,以及芳官要宝玉将柳五儿引进怡红院之建议,还有连伙聚党将其干娘都欺倒之事,当然也无法逃过她们的耳朵,成为王夫人所掌握的情报口实。由上述诸例以观之,内帏与外室、屋舍与廊通。

其三,第六十回记叙赵姨娘被夏婆子调唆泄恨,与芳官一干人演出全武行的闹剧,事后探春盘查肇事之人,艾官便悄悄回探春道:「都是夏妈和我们素日不对,每每的造谣生事。」而恰好「夏婆子的外孙女蝉姐儿便是探春处当役的,时常与房中丫鬟们买东西呼唤人,众女孩儿都和他好」, 探春身旁的二等丫头翠墨便把艾官告密之事转告给蝉姐儿,好让他们当心防范。将其间讯息传通之网络加以表列,乃是:


如此一来,多方向的直线传播便勾连为一首尾衔接的讯息迥圈,直接展现大观园中敌对群之间复杂的角力场域。

其四,第七十一回记述尤氏发现门房婆子溜班卸责,使整个大观园门户洞开,却因为丫头与老嬷嬷之间的口角而引发纷争。在一路传话过语的连锁过程中,其紧结连络的一环乃是原本毫不相干的赵姨娘。书中道:「 赵姨娘原是好察听这些事的,且素日又与管事的女人们扳厚,互相连络,好作首尾。方才之事,已竟闻得八九,听林之孝的如此说,便恁般如此告诉了林之孝家的一遍。」以致原本空跑一趟大观园的林之孝家的,又将讯息间接传到了邢夫人处,而不知不觉地扩大了暴风圈,终至导致凤姐的受辱下泪。其间讯息传递之连带关系如下:







如此一来,更昭示出荣、宁二府之间相关人等口耳相传、穿针引线的连动关系,由园中/园外的突围更进一步扩大为荣府/宁府的互涉,遂使整个贾家都被卷入讯息圈中,无法脱身于是非恩怨之外。

更有甚者,贾府的讯息还可以随着仆人的足迹而扩及府外的相关人等,如第三十二回叙述袭人央请史湘云替宝玉作一双鞋,话语之间牵扯到林黛玉前番与宝玉赌气绞穗之事,而那被绞破的扇套子恰恰正出自史湘云之手,以致史湘云心生不满,冷笑道:「前儿我听见把我做的扇套子着和人家比,赌气又绞了。我早就听见了,你还瞒我。这会子又叫我做,我成了你们的奴才了。」史湘云远在史家,与贾府相隔两地,虽无千之遥,却也是「要来也由不得他」,往来一趟必须花费「从一 早接去,到午后方至,」的半天时间(第三十七回), 讯息的流通显然都是跑腿办事的下人们顺口担任的。例如袭人打发宋嬷嬷给史湘云送东西,任务完成的同时也传递了大观园起诗社的新闻,宋嬷嬷回来之后,报告见到史湘云的情况是:「 问二爷作什么呢,我说和姑娘们起什么诗社作诗呢。史姑娘说,他们做诗也不告诉他去,急的不得了。」(第三十七回)由此推论,宝黛绞穗口角风波应该也是宋嬷嬷者流所透露。

由上述之种种事例可知,书中再三声称的「人多口杂」(第九回之宁府、第三十四回之大观园、第五十七回之潇湘馆)、「口舌又杂」(第七十二回之贾琏居处)或「人多眼杂」( 第七十七回之怡红院), 乃直揭大家族中彼此关涉交缠的牵连本质;而牵连赖以成立的信息流通往往是以瞬间的速度在秘密中进行,具有无远弗届的全面性,有如森林枝叶间各个空隙里所埋伏的蜘蛛网般,对空气分子的震动无比敏锐,不但时时刻刻探查并拦截从网缝中通过的讯息,而且随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丝线向四处扩散。至于身为权力中央或荣宠核心(如怡红院)所发生的任何琐事,就有如投入池塘中的小石子般激荡出无数涟漪,向各方迅速蔓延,甚至造成潜流与伏涡。那些暗藏在角落里的不明小人物都是最灵敏不过的耳目,暗中经营了四通八达的复杂网络,透过亲友关系的横向轴与主仆关系的纵向轴,相乘相加地建构了庞大复杂的信息网络,以及种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利害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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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势利与对立」一密告者的相关人选
在这种流动与互动的多向缠绕关系中,涉及恩怨好恶乃是无可避免,而贾府中的人事环境也势必会随之进一步分化成若干利害衡突的阵容,此点由上一段中的第三、第四个事例即可镒知。就在「那起小人眼馋肚鲍,连没缝儿的鸡蛋还要下蛆呢,如今有了这个因由,恐怕又造出些没天理的话来也定不得」( 第七十四回王熙凤语)的人事环境下,那些与怡红院诸婢为敌,而在王夫人查人撵逐行动中密告情资的可能人选,还必须进一步抽丝剥茧,始能循线追索。

首先我们可以注意到,第七十七回记载王夫人之所以撵逐诸婢,主要原因是:「 原来王夫人自那日着恼之后,王善保家的去趁势告倒了晴雯,本处有和园中不睦的,也就随机趁便下了些话,王夫人皆记在心中。」其中所谓的「本处」, 作为与「园中」对立的所在,明显是指大观园之外包括王夫人屋里、乃至邢夫人居处的地方。以王夫人身边为例,书中即透过心直口快的史湘云对宝琴的提点中指出:

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裹,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第四十九回)

由宝钗听后笑称「 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的反应,可知史湘云所言不虚,连宝钗都间接加以认可,只是对她的口没遮拦表示啼笑皆非而已,则大观园与园外的对立状态已昭然若揭。

而缩小范围到大观园内部,在这个「连姑娘带姐儿们四五十人」的地方(第六十一回), 又可以更进一步区分许多错综复杂的敌对关系组。单单以怡红院来说,小丫头佳蕙便曾经心生不平,对小红说道:「我们算是年纪小,上不去,我也不抱怨;像你怎么也不算在里头?我心里就不服。袭人那怕他得十分儿,也不恼他,原该的。说良心话,谁还敢比他呢? ...可晴雯、绮霰他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他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第二十六回)而职司不同的各单位之间,就更难免扦格龃语、党同伐异之事,如管厨房的柳家的和其女儿柳五儿一出状况,就有「和她母女不和的那些人,巴不得一时撵出他们去,惟恐次日有变,大家先起了个清早,都悄悄的来买转平儿,一面送些东西,一面又奉承他办事剪断,一面又讲述他母亲素日许多不好。」(第六十一回) 这幕场景,岂诽正是王善保家的在王夫人面前告倒晴雯的翻版?

而事实.上,由性格、阶级、利益所造成的恩怨纠葛,并不只是仆辈之间的专利,以下谤上、谗书主人也都时有所闻, 如书中多处记载:

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毁谤主人。(第九回)
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因见了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丫头两个,他们尚虎视眈眈,背地裹言三语四的, 何沉于我? (第四十五回黛玉语)
小人不遂心诽谤主子亦是常理。(第六十八回)
这一千小人在侧,他们心内嫉妒挟怨之事不敢施展,便背地里造言生事,调拨主人。(第七十一回)

再加上探春掌掴王善保家的之后,所怒责的「调唆主人,专管生事」(第七十四回), 显见贾府中下人挟上报复、借刀杀人的做法,乃是众所皆知。既然连主子都不免于离间分化的谗言拨弄,则与正宗小姐情同姐妹,而分享了统治者无上尊贵特权的各房大丫头,所谓「副小姐」(见第七十七回)或「二层主子」(见第六十一回), 这种身兼主人优势与奴婢身分的矛盾统一体,就更容易引发外围分子的嫉妒兴不满。一如宝玉对于芳官、四儿被逐之缘由所洞察的:

芳官尚小,过于伶俐些,未免倚强压倒了人,惹人厌。四儿是我误了他,还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来作些细活,未免夺占地位,故有今日。(第七十七回)



这就精确指出仆辈之间所存在着的「倚强压人」的意气之争,以及「夺占地位」的阶级之争,乃是导致人事关保复杂的两大因素。一旦这些副小姐在「夺占地位」之余还不愿收敛个性,就不免进一步造成「倚强压人」的意气之争,成为妒恨眼光聚焦的主要靶心。

单单以「夺占地位」而言,即足以构成遭忌的充分条件,连麝月都曾对婆子说:「 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第五十二回)正道出其逼近主位的威势,以致第五十九回描写大观园中较低阶外围的何婆子迁怒于自己在怡红院当役的女儿春燕,借故掌掴她之后,还指桑骂槐地斥贵道:「 小娼妇,你能上去了几年?你也跟那起轻狂浪小妇学,怎么就管不得你们了? ....是你们这起蹄子到的去的地方我到不去,你就该死在那里伺候,又跑出来浪汉!」 可见母女间的伦理亲情又纠缠了阶级尊卑以及利害荣辱之别,使在阶级制度中饱受压抑的尊严,转而藉由血缘关系中母贵亲尊的权威变相地发泄出来。连仅居二三等丫头的亲生女儿都不能豁免,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副小姐就更首当其冲,同回又述及: 「那(何)婆子深妒袭人晴雯一干人,已知凡房中大些的丫鬟都比他们有些体统权势,凡见了这干人,心中又畏又让,未免又气又恨。」不幸的是,在权力使人傲慢的人性之常下,位尊权大的二层主子往往又不知不觉地增加了「倚强压人」的意气之忿,晴雯那掐尖要强、火爆易怒的脾气尚且连主子都要顶撞,其处处得罪固不待言;至于司棋在要一碗炖蛋不成,复被埋怨「我倒别伺候头层主子,只预备你们二层主子」之后,竟怒气冲冲地率领小丫头们直捣柳家的厨房大肆破坏一事(第六十一回),更是「倚强压人」的意气展现,当然造成对方的怨恨。而女伶者流亦不遑多让,如第五十八回便记载:

文官等一千人或心性高傲,或倚势凌下,或拣衣挑食,或口角锋芒,大概不安分守理者多。因此众婆子无不含怨,只是口中不敢与他们分证。如今散了学,大家称了愿,也有丢开手的,也有心地狭窄犹怀旧怨的,因将众人皆分在各房名下,不敢来厮侵。

其中尤以怡红院中备受宝玉宠溺的芳官为代表,即使在自由惯了的怡红院中,其任性不羁都还被麝月称为「淘气」、「 也该打几下」(第五十八回),宝玉也说她「未免倚强压倒了人,惹人厌」(第七十七回) ;而藕官在潇湘馆中,亦被紫鹃称为「这里淘气的也可厌」(第五十九回) , 则外围之人自更容易产生反感。书中所谓「深恨他们素日大样」( 第七十七回),即足以统括其事其情。

因此一旦有机可趁,这股积怨便会牢牢加以把握而滥施报复,第七十四回即清楚指出:「 这王善保家正因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奉他,他心里大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恰好生出这事(按:即绣春囊)来,以为得了把柄。」因此对王夫人进谗道:「太太也不大往园里去,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倒像受了封诰似的,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 闹下天来,谁敢哼一声儿。不然,就调唆姑娘的丫头们,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谁还耽的起。」则副小姐之辈若当真遭殃受害,实为其遂心满意之乐事,其中事小者如:

又有那一干怀怨的婆子见(趟姨娘)打了芳官,也都称愿。(第六十回)

而她们一旦失势,更不免沦为墙倒众人推的落水狗,其中事大者见诸第七十七回所描述,当晴雯确定被王夫人撵出贾府时,几个老婆子额手称庆地四处传告讯息,并加幸灾乐祸的趁愿之语:

阿弥陀佛!今日天睁了眼,把这一个祸害妖精退送了,大家清净些。



至于司棋的待遇尤有过之,当她请求奉命带领出园的周瑞家与两个婆子稍待片刻,以便向诸姊妹辞行时,所得到的回应更为冷酷直接:「周瑞家的等人皆各有事务,作这些事便是不得已了, 况且又深恨他们素日大样,如今那里有功夫听他们的话」, 因此发躁对迟迟不走的司棋说:「 你如今不是副小姐了,若不听话,我就打得你。别想着往日姑娘护着,任你们作耗。」随即硬拖着她出去了。由上述诸例亦可证知,被王夫人所逐的四人中,除了四儿单纯是因为「夺占地位」的非战之罪外,晴雯、芳官与司棋其实都还兼具「倚强压人」的意气因素。

既然袭人早已注意到:「 时常我劝你,别为我们得罪人,你只顾一时为我们那样,他们都记在心里,遇着坎儿,说的好听不好听,大家什么意思」(第二十回), 以及:「 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 第七十七回),则在如此「势利与对立」的人事环境中,结合讯息网络错综扩延的特点,综理前文述及之众多事例,——推敲与告密有关的人选,不外乎以下诸人等:

1.邢夫人派: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等

荣府大房贾赦地位低于二房贾政,后者遂具备「夺占地位」的条件而成为眼红的对象,「 凡贾政这边有些体面的人,那边各各皆虎视眈眈。这费婆子常倚老卖老,仗着邢夫人,常吃些酒,嘴里胡骂乱怨的出气」, 再加上王善保家的一干人,「 背地里造言生事,调拨主人。先不过是告那边的奴才,后来渐次告到凤姐。...后来仅告到王夫人,说:「老太太不喜欢太太,都是二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 第七十一回)因此对于迎春的软弱不争气,邢夫人既怨怪贾琏王熙凤的不加提携,挖苦道:「总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百事周到,竟通共这一个妹子,全不在意。」又对探春的理家当权心怀忌妒,以致旁边伺候的媳妇们趁机道:「 我们的姑娘老实仁德,那里像他们三姑娘伶牙俐齿,会要姊妹们的强。他们明知姐姐这样,他竟不顾恤一点儿。」(第七十三回)这种伤人于无形的挑拨离间,脂砚斋即严厉批道:「 杀杀杀,此辈瑞生离异,因实受其蛊。」

连探春都不能豁免,则出于嫡庶之争的理由,最炙手可热的怡红院以及相关人等,当然更是众矢之的。
2.赵姨娘:

同样由于嫡庶之争,赵姨娘原本就嫉恨宝玉诸人。出于「阴微鄙贱」之心性(第二十七回), 先前即曾将捕风捉影的事情添油加醋,并透过同一阵线的贾环向贾政告密进谗,所谓:「 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第三十三回)以致惊疑莫名、悲愤交加的贾政痛下鞭挞,使宝玉几乎命丧棍下。又因为芳官以茉莉粉权充蔷薇硝来搪塞贾环之事而结怨,乃至卷入夏婆子与藕官的纷争之中闹出全武行(第六十回),双方对立已是壁垒分明。再加上「赵姨娘原是好察听这些事的,且日又与管事的女人们扳厚,互相连络,好作首尾。才之事,已竟闻得八九」(第七十一回) 的包打听性格,因此连「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的金钏儿跳井之因由,都得以察听几分(第三十三回), 进而荣府中的几次重大事件(如第三十三回的宝玉捱打、第七十一回的凤姐受辱)都可以见到赵姨娘穿针引线的影迹。则袭人所谓「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中的「那别人」, 恐怕就是赵姨娘,这就难怪在赵姨娘顺路看望黛玉时,黛玉也要使眼色教宝玉避开了(第五十二回)。

3.夏婆子与何婆子姐妹(大观园中) :

于第五十八回中,芳官被其干娘何婆子欺侮,不但袭人要麝月出面震吓几句,因而让何婆子受了一顿排场,宝玉也「恨的用拄杖敲着门槛说道: 「这些老婆子都是些铁心石头肠子,也是件大奇的事。不能照看,反倒折挫,天长地久,如何是好!」晴雯道:「什么如何是好,都撵了去,不要这些中看不中吃的!」那婆子羞愧难当,一言不发。」后来何婆子想要卖乖讨好,见芳官为宝玉吹汤,便跑进来一手抢接汤碗,结果不但是晴雯连忙喊骂,小丫头们也出言讥讽,羞的那婆子又恨又气,只得忍耐下
去。因此第五十九回便指出: 「 那婆子( 指怡红院丫头春燕的母亲何妈)深妒袭人晴雯一干人,已知凡房中大些的丫鬟都比他们有些体统权势,凡见了这干人,心中又畏又让,未免又气又恨。」甚至借故迁怒自己的女儿春燕,掴掌耳光兼指桑骂槐,整个怡红院上下已成为她们妒恨的对象;再加上第五十九回、第六十回罗缕细述藕官兴其干娘夏婆子、与其干娘何婆子之间的仇恨,所谓「在外头这二三年积了些什么仇恨,如今还不解开」,双方之怨深恨重,已到了互相结党倾轧的地步,可见夏婆子与何婆子这对亲姐妹亦是涉嫌重大者。

4.各房婆子:

由第六十回记述夏婆子挟怨报复,调唆赵姨娘到怡红院大闹,「跟着赵姨娘来的一干的人听见如此,心中各各称愿,......又有那一干怀怨的婆子见打了芳官,也都称愿。」可知怨妒衔恨的婆子们为数众多, 不仅夏、何二人而已。中多属无名之辈,尚可查考者,还有坠儿之母。

第五十二回记载:坠儿偷取凤姐金镯之事发,宝玉一五一十转告了病中的晴雯,次二日晴雯不但借机对坠儿动用私刑,「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向枕边取了一丈青,向他的手上乱戳,口内骂道....,坠儿疼的乱哭乱喊」, 随后更自做主张,直接将坠儿撵逐出去。坠儿母亲前来质问,与晴雯发生口角,晴雯道:「 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 那媳妇冷笑道:「 我有胆子问他去!他那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比如方才说话,姑娘就直叫他的名字。在姑娘们就使得,在我们就成了野人了。」晴雯听说,一发急红了脸,说道:「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此时麝月立即出面以尊卑之理将其逐出,那媳妇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立,赌气带了坠儿就走;又嗜声叹气,口不敢言,抱恨而去。晴雯情急之下所说的「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竟果真一语成谶,追本溯源,一缕远因岂非隐约可见?

5. 各房小丫头:

大观园中的阶级分配,于各房中依序如下:

(1) 主子小姐:即宝玉、迎春、探春、惜春等。

(2) 大丫头:即第七十七回周瑞家的所谓「副小姐」、 第六十一回柳家的所谓「二层主子」, 除了来自贾母处领一两月钱的袭人之外,还包括晴雯、麝月、司棋、入画、紫鹃、鸳鸯等人,一个月领一吊之月钱,见第三十六回。

(3) 小Y头:即-般名不见经传,司跑腿杂役者,如佳蕙、坠儿、小红等,一个月领五百钱。

(4) 最下层的则是专事洒扫坐更等杂务之婆子,如夏婆子、何婆子、坠儿之母,以及无名的老嬷嬷们,属于贾宝玉所归类的「鱼眼睛」。



上述人等的地位高下也直接反映在活动空间的区划上,如第五十二回麝月撵逐坠儿之母,依据的就是空间逾越的原则: 「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说着,还叫小丫头子拿布来擦地。另外,第五十八回记述小丫头们讥讽跑进屋里夺碗吹汤的何婆子道:「 我们到的地方儿,有你到的一半,还有你一半到不去的呢。何况又跑到我们到不去的地方还不算,又去伸手动嘴的了。」 可见小丫头地位高于最低阶的婆子辈。

但也由于近水楼台,小丫头们乃是直接承受副小姐之威势的下位者,除了常常挨骂挨打之外,甚至会被驱逐辞退。因此她们一方面会对本房中的大丫头有所不满,如第二十六回即记载怡红院的小丫头佳蕙,对晴雯、绮霰等都算在上等里去而受到众人奉承,小红却被排除在外的情况忿忿不平;另一方面也会对其他当宠之处鸡犬升天的丫头有所嫉恨,如第六十回描写芳官到厨房替宝玉点食物,与在探春处当役的夏婆子外孙女蝉姐儿发生口舌之争,「小蝉气的怔怔的,瞅着冷笑道:「雷公老爷也有眼睛 ,怎不打这作孽的!他还气我呢。我可拿什么比你们,又有人进贡,又有人作干奴才,溜你们好上好儿,帮衬着说句话儿。」」可见各房的冷暖之别已导致荣枯之恨,一旦婆子与小丫头之间又有亲戚关系,两种下位阶级结合起来,则怡红院的敌人阵营就益发壮大。

6.王夫人派:管家奶奶

由第四十九回史湘云所说,王夫人「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之言,可见王夫人周边包括管事奶奶在内,也隐藏了嫌疑犯的踪迹;若加入她们的性格因素,那就几乎确定无疑。如王熙凤曾对贾琏说道:「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那一个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 都是全挂子的武艺。」(第十六回)又经平儿之口,也指出这些管家奶奶的属害:「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厉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二奶奶若是略差一点儿的,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道他厉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呢。」(第五十五回) 至于第七十一回中, 鸳鸯也感慨说道:「 如今咱们家里更好,新出来的这些底下奴字号的奶奶们,一个个心满意足,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有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咬舌根,就是挑三窝四的。」则更加深她们的可能性。

7.各房奶娘:

贾母曾亲口表示道: 「 你们不知。大约这些奶子们,- -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我都是经过的。」(第七十三回)其中有名有姓的代表人物,即是宝玉之奶母李嬷嬷。她曾于进怡红院请安时,见宝玉不在家,丫头们只顾顽闹,十分看不过,更自恃功劳而强喝酥酪(第十九回) ;常常老病发了,就来排揎宝玉的人,甚至讥骂袭人道:「 忘了本的小娼妇! ...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第二十回) 此外,第七十三回<懦小姐不问柔金凤>一节中亦载迎春乳母犯下偷赌之罪,其子媳王住儿媳妇乃与司棋、绣桔展开一场唇枪舌剑的攻守之战,显然奶娘辈也是与这些副小姐对立的一方,有足够的谗害动机。

既然真正的告密者乃是「和园中不睦」的「本处」之人,由宝玉<芙蓉女儿诔>中所痛批的「詖奴」、「悍妇」, 已清楚指向贾府中的下层阶级,包括张爱玲已指出的王善保家的与其他女仆,则综合上述所言七类人选,包括身分、动机、实际过节等等,都符合这些条件。她们未必就是当下之衔耳传密者,然而在讯息流动四通八达的人际网络中,基于利益衡突的对立关系,恐怕更是「告密」赖以完成的相关环节;换言之,她们是告密者的同一阵线,是信息情报的幕后提供者,没有她们所建立的第一手情报网与二手传播网,告密者也无用武之地。而这才统摄了这次告密逐婢的完整面貌。

就在「流动与互动」之讯息网络极其复杂,且「势利与对立」之人员阵容又牵连甚广的情况下,真正的告密者本非一人一地而带有集体性质,则袭人涉入的可能性反倒微乎其微,足以被排除于嫌疑犯的名单之外,并将其沉冤已久之污名彻底昭雪。


五、结语


「千载已如梦,一灯今尚传。」作者已渺,笔下人物却依然在其手创之红楼梦境中历历如活,难定功过。然则梦果迷离扑朔乎?果惝恍难测乎?即使袭人的形象经过续书者的刻意入罪而饱受批评,殊不知作者早已苦心点燃了幽然一灯,于闻昧处茕茕发光,默默召唤着读者一探究竟。所谓:「喻筏知何极,传灯竟不穷。」 这充满原型象征意义与隐喻内涵的灯意象,在《红楼梦》文本中伏藏潜露、对应一贯,至今等待着众里寻它的照眼之人,使之化暗为明地浮出红学诠释的历史地表,昭亮川壑错综、情理纠绕的人性状貌。「灯」意象与象征的使用,正阐明「善恶二分,忠奸判然」之类脸谱式的人物评判是不近情理的做法,——如脂砚斋所指出:「人各有当也,此方是至理至情。最恨近之野史中,恶则无往不恶,美则无一不美,何不近情理之如是耶!」衡诸书中关键人物的薛宝钗和袭人,似乎也应就此体认:

若一味浑厚大量涵养,则有何令人怜爱护惜哉!然后知宝钗、袭人等行为,并非一味蠢拙古版,以女夫子自居。当绣模灯前,绿窗月下,亦颇有或调或妒,轻俏艷丽等说。不过一时取乐买笑耳,非切切一味妒才嫉贤也,是以高诸人百倍。不然,宝玉何甘心受屈于二女夫子哉!



而藉由灯象征的意涵抉发以及告密说的全幅厘清, 或许可以提供《红楼梦》人物论的另一个视角与研析范畴,并建立较坚实的检证基础。

欧丽娟
欧丽娟,女,1963年出生于台湾,毕业于台湾大学,文学博士。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她的作品有《论红楼梦》、《红楼梦人物立体论》、《李商隐诗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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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欧丽娟 花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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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30 19: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花袭人的真正结局,被曹雪芹用四句判词说透,很多人都看错了
君笺雅侃红楼
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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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金陵十二钗判词和曲子003:袭人·判词

❂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第一回)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辞,写道是: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袭人的判词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第二,排在了晴雯之后。




金陵十二钗判词类似《推背图》,既有图画又有判词谶语。

图画最直接显示内容,而谶语是对图画的解释。

袭人判词中,鲜花代表她自己,破席代表蒋玉菡。她最终没能如愿成为贾宝玉侍妾,被嫁给戏子蒋玉菡,便通过四句判词得来。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金陵十二钗三册判词,是给他阅读之物,也都与他有关,很多语气便都是对贾宝玉而说。




就比如袭人判词前两句,表面看似乎在讥讽她的为人,实际并不是。

这两句翻译成白话,就是说袭人“温柔和顺”的性格和“似桂如兰”的品德,是做为“妻子”的最好标准,但对贾宝玉都没有用处,他与袭人终究“有缘无分”。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果然,下面两句便对上面两句作了进一步的解释。

羡慕蒋玉菡有福气,能娶到袭人这样的好妻子,贾宝玉也只能一声叹息,今生无缘了。

袭人判词大体是这般意思,却又不止这些意思。




四句判词既然是对袭人一生的概括,就必然还有其他深意。

袭人本是好人家女儿,只因当年天灾活不下去,不得不将她卖给贾家为奴。晴雯被卖也因那次灾祸。小厨房柳家的曾说草根子都没了,可见当时情况危急。

同样被卖,晴雯心中颇多怨怼,决口不提父母家乡和姓氏。

反观袭人当父母家人找来,依旧愿意认母兄,并尽量扶持花家重整家业,这般心胸和德行值得称颂。堪称“如兰似桂”。

袭人在贾府做奴才,待人更是周全和顺。从主子到奴才,上下全都交口称赞。更别提贾宝玉自袭人服侍以来,省却贾母、王夫人好些心思,也对袭人百般依赖。可不就是“温柔和顺”。




基于以上两点,袭人最终成为宝玉身边第一人,且被王夫人选中留给儿子做侍妾。

丫头与侍妾不同,选德重于选貌,也是袭人能够脱颖而出的原因。

这样的袭人最终没能成为贾宝玉的妾室,岂不是可惜?任她“温柔和顺,似桂如兰”,也与贾宝玉无关。不就是“枉自、空云”么。

“可怜公子无缘”足见替宝玉惋惜之情。但“堪羡优伶有福”的“羡”字,又能说明很多问题。

首先,“堪羡”对应“可怜”。贾宝玉失去,蒋玉菡得到,一失一得之间,恰证明袭人具备优秀素质。

其次,蒋玉菡娶了袭人,“羡”字证明二人男才女貌,是一对好姻缘。




蒋玉菡本就温柔和顺,花袭人同样如此,两个温柔的人都会为对方着想,自然就是好姻缘。

最后:“羡”字有始有终,证明袭人嫁给蒋玉菡后真正得到幸福,否则何羡之有!

后文蒋玉菡作《悲愁喜乐》酒令,其中女儿乐是他与袭人写照,“夫唱妇随真和合”便是二人婚后之幸福写照。

题外话:要讲个有意思的。前文讲过花袭人虽被称“袭为钗副”,实际却与林黛玉同天生日。她的外嫁结局影射黛玉外嫁。

而蒋玉菡更有意思。蒋玉菡就是将玉含,就是含玉而生的贾宝玉。花袭人身兼钗黛而“兼美”,她与蒋玉菡的美满姻缘,是宝黛钗三人姻缘的另外一种美好结果。不多赘述了。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发布于 2023-11-24 09:13・IP 属地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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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31 10:25:17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破惊石系列之九=====袭人为谁终?【多姑娘+】
https://7236taiji.cn/forum.php?m ... 39262&fromuid=1
(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红楼梦:多姑娘为什么从来不生育?个中原因赖大媳妇心知肚明
君笺雅侃红楼
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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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签约全网维权,抄袭剽窃搬运后果自负

多姑娘这个人物,身上有明显的潘金莲的影子,但又具有更高的升华。

从多姑娘(鲍二媳妇)、尤二姐到秋桐,分明就是一部贾府的《金瓶梅》。

纵观多姑娘的人生经历,也与潘金莲颇为相似。

比如潘金莲一样并没有生育孩子,哪怕是怀孕。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第七十七回)赖家的见晴雯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却倒还不忘旧,故又将他姑舅哥哥收买进来,把家里一个女孩子配了他。成了房后,谁知他姑舅哥哥一朝身安泰,就忘却当年流落时,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偏又娶了个多情美色之妻,见他不顾身命,不知风月,一味死吃酒,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叹,红颜寂寞之悲。又见他器量宽宏,并无嫉衾妒枕之意,这媳妇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才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

多姑娘这份简历很是惊世骇俗,且与潘金莲很类似。

多姑娘是赖大家的丫头,原文并没介绍她的父母,想来也是个薄命人。

潘金莲是张大户家的丫头,被母亲一卖再卖,也是可怜人。

多姑娘被嫁给“不成器”的烂酒头,只知吃死酒不知风月的多浑虫。

潘金莲被嫁给“三寸丁枯树皮”的武大郎,同样不是个合适丈夫。


多姑娘放浪形骸,无所不为。

潘金莲淫奔无耻,浪荡事做尽。

既然多姑娘的人物和经历颇与潘金莲类似,那么她在赖大家的经历,是否也与潘金莲在张大户家类似呢?

《水浒传》和《金瓶梅》中,潘金莲都是张大户家使女,先被张大户玷污清白,发展为通奸被正房不容。被嫁武大郎是掩人耳目,实为金屋藏娇。

如果多姑娘长大后也被赖大玷污清白才转了性格,也就能解释清楚她的经历。

多姑娘比潘金莲更大胆,既然赖大玷污了她清白,她并不在乎与赖大和赖尚荣父子“聚麀”。

赖家的恨多姑娘也拿她没办法,只得将她嫁给多浑虫,又顺水人情送去荣国府。


赖家的这一手,既是“报复”也是送瘟神,让她赶紧离开身边,眼不见心不烦。

而脱离赖家进了荣国府,多姑娘如鱼儿入大海,彻底放飞自我。

虽说荣国府规矩肯定比赖家大,但人口多事务杂,王夫人和凤姐也着实管不到一个多姑娘。

且多姑娘一直只在底下人堆里混,谁沾了都是一身腥,都不愿家丑外扬去找她算账,也就导致她无人敢惹,越发肆无忌惮。

然而,多姑娘的事迹催发了一个可笑问题,便是那时避孕措施不先进。多姑娘正当韶华妙龄,如何“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直不怀孕的?

这个问题看似无聊,实际与多姑娘的人物精神至关重要。


要知道多姑娘战绩惊人,两府将近一半都是她考试过的。

如此彪炳的战绩,是彻底的自暴自弃,甚至从中能够表现出她对自我的厌恶。

但同时,多姑娘又是个心似明灯的明白人。她原型确实类似潘金莲,但属于潘金莲的“恶”给了鲍二媳妇,多姑娘本性不坏,注定她当年的经历和遭遇,影响了她的人生。

宁国府和荣国府有多少男丁?原文对此写的清楚,荣国府有三四百丁,宁国府大差不差,去掉一半正好是三四百人。

这还只是往最少了说,因为“三四百丁”是说荣国府有三四百户人家的意思,当时每户人家出一个男人领工资上班,才算一“丁”。但一家人口起码四五人,除去女人,基数还要多了一倍不止。


赖家的既恨她与赖家父子有染,就不能排除一副虎狼药彻底坏了她的身子。才导致多姑娘后面无所不为的行事。

尽管原文没有详细写多姑娘的前世今生,但从潘金莲身上反推,完全可以再往悲惨的角度演绎一二。那时候女人的悲情,也无外乎是这几种遭遇。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发布于 2024-01-28 10:23・IP 属地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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