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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惊石系列之三=====红楼为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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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7 21:55:0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野史趣闻:探秘西门庆是怎么死的呢?
2020-04-20 08:41
西门庆怎样死的:西门庆,是由宋代兰陵笑笑生中国古今第一奇书《金瓶梅》中的主人公,书中他是一个新兴贩子的典范,西门庆是一个混混、恶霸、权要、淫棍,同时又是一个夺目的贩子。而在小说《水浒传》中,他倒是一个败落富翁,开药铺为生,并且为人刁滑,贪淫好色,晓得疏通关系,是个典范的爆发户和地头蛇。接上来就由小编来探讨下西门庆是怎样死的。



阅读过《水浒传》和《金瓶梅》这两部涉及到西门庆的古典文学作品,仅就《水浒传》和《金瓶梅》对于西门庆之死的处理而言,二者当然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极为同等的,那即是西门庆毕竟“不得好死”地死去了。在施耐庵所着《水浒传》中,西门庆是死于侠义英雄武松的刀下,命丧狮子楼。而在兰陵笑笑生所着的《金瓶梅》中,西门庆却是在正与潘金莲共赴云雨之时,“昏迷去,四肢不收”,后来方醒;次日清早“起来梳头,忽然一阵眩晕,望前一头抢将去”,由此得病,日渐加重,末端毕竟呜呼哀哉。西门庆当然不是在与潘金莲共赴云雨时当场死亡,但这种状况亦可归为性猝死,俗名登时风,其实是出血性中风的一种。今世医学上指男女在性交时,因为活动过度激烈,导致男方发生昏迷甚至突然死亡。西门庆之死的根柢原因在于纵欲过度,精室虚亏。死前曾找过三个医生诊治,从这三个医生的诊断来看,西门庆所患的病的症状便是现在所说火线腺疾病。所谓癃闭,即是火线腺疾病的当代说法。火线腺疾病的难治看来在明代已成为共识。

一般人对于西门庆之死有个印象,觉得他是纵欲过度死的。这个说法有待考证。西门庆发病在和潘金莲云雨之时,先看这个场面:

初时还是**,往后尽是血水出来,再无个收救,西门庆已昏迷去,四肢不收。妇人也慌了,急取红枣与他吃下去。精尽继之以血,血尽出其冷气而已,良久方止……

这之后,西门庆的状况就开始不好了。依照《金瓶梅》中任医官的诊断,他认为这是“脱阳”之症。中医所谓“脱阳”指的是:男子因**阳气严重耗失,造成虚脱倾向。这听起来还是有点玄,我们换成西医的说法,应该是:性兴奋超过限度,引发心跳和呼吸骤然受到抑制,导致脑缺氧和脑贫血,使交感神经失去控制,最后丧失意识而死。“脱阳”——差不多就是一般人对西门庆死因的普遍印象。

不过光是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解释西门庆之后出现的许多症状,我们来看:

西门庆只望一两日好些出来,谁知过了一夜,到次日内边虚阳肿胀,不便递发出红瘰(音裸,皮肤发生红色核块)来,连肾囊(阴囊)都肿的明滴溜如茄子大,但溺尿,尿管中犹如刀子犁的一般,溺一遭,疼一遭……

脱阳显然不会出现这些下部的症候。我们似乎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的必要。

下一个提出诊断的是另一个医生何春泉。他认为西门庆得的是“癃闭便毒。”

所谓“癃闭”指的是小便不通利,“便毒”则是性病的意思。翻译起来,这个诊断的意思是:“一种导致泌尿道感染、阻塞的性病。”这个诊断尽管比“脱阳”高明了些,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有问题的。

在过去,癃常被指的是淋病。淋病固然会造成尿道炎这些小便疼痛、不通畅的问题,但淋病却是不会出现“红瘰(红色皮肤肿块)”的。更何况,隔天深夜,“那不便处肾囊破了,流了一摊血。**上又生出疳疮来,留黄水不止。”又是疳疮、又是红色皮肤肿块的,这样的表现不像淋病,而更接近“杨梅疮”(“杨梅疮”听起来像是个怪病,但提到他的西医病名,那可就家喻户晓了—梅毒syphilis)。

先来看中医对“杨梅疮”的说法:杨梅疮,因为疮的外形像杨梅而得名。本病因为在某时期有皮疹,因此又有梅疮、疳疮、广疮、便毒、横玄和杨梅结毒的称号……或先发下疳,或先患鱼口,然后始生此疮,先从下部见之,渐至遍身,大而且硬,湿而后烂,筋骨多疼,小便涩淋,此症最重。



西门庆身上的症状和杨梅疮的描述是一致的。

从西医的观点来分析的话,西门庆**冒出的红瘰如果是下疳的话,他得到的应是第一期梅毒感染才对。一般来说,在正常情况下,人体是有能力压抑第一期的梅毒螺旋菌。通常第一期梅毒的病灶会自然愈合,但菌体会继续潜伏在人体内,伺机进展到更慢性的第二期、甚至是之后潜伏性或慢性的第三期梅毒。

也许有人要问,这么明显的疾病,为什么整个清河地区的医生没人能作出正确的诊断呢?

这个问题牵涉到梅毒的流行病学。

根据学者的研究,梅毒这个疾病最早出现于美洲,是1492年哥伦布登陆美洲之后,水手们把梅毒带回欧洲。水手转战各地港口的妓女,很快传开来。到了公元1499年,梅毒已经横扫整个欧洲。

至于中国,最早的梅毒纪录则记载在1545年。

“弘治末年(明孝宗,1505),民间患恶疮,自广东人始。吴人不识,呼为广疮,又以其形,谓之杨梅疮。”(俞辨《续医说》)。李时珍在《本草纲目》(1588年)也记载了差不多的观察:“近世弘治、正德(1506-1522)间因杨梅疮盛行……”

换句话,十六世纪是中国人首次遭遇梅毒,对梅毒完全一知半解的黑暗时代。依据吴唅先生所考据《金瓶梅》的成书时间(1582-1602年),就正好处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从小说里群医对“梅毒”束手无策的情节,完全可以感受到彷徨无助的氛围,一点也不亚于今日的艾滋病。

事实上,梅毒从16世纪初传入中国,直到17世纪,在陈司成出版的《霉疮秘录》(1636年)中,才有比较系统的专论。



尽管如此,那还只是对于这个疾病的发病过程的描述,彻底根治方法还要再等三百年后,盘尼西林被发现之后才会出现。

尽管我们无法用21世纪的医疗来治疗在16世纪的西门庆,但用今日的医学知识来看待西门庆的发病以及死亡过程,我们却不难发现一些有趣的观点:

第一期梅毒通常是不足以致命的。可是坏就坏在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加上西门庆自己没警觉,因此元月初六病发后,西门庆仍然淫欲不断,劳累过度的结果,导致了身体免疫功能降低,梅毒螺旋菌繁殖,等拖到人病倒时已经是十四日了。病倒也就罢了,来的医生还诊断不出真正的问题。不但没诊断,药还乱开一通,加上这段时间潘金莲还和他继续床事,引发了进一步泌尿道合并感染,造成了后来的败血性休克、多重器官衰竭。难怪最后搞得连命都保不住。

再来,以今日的医疗知识,另外一件值得(也有能力)追究的事情是:是谁把梅毒传染给西门庆?

梅毒螺旋菌在进入人体之后,通常会有三四周左右的潜伏期。以西门庆正月初六开始提到人不舒服的时间来计算的话,他感染梅毒的时间应该是在12月上旬到中旬之间。

回头翻《金瓶梅》,找出12月上旬到中旬和西门庆发生关系的女人(这不困难,《金瓶梅》对于西门庆的性生活向来记载得非常详细)。我们会发现,除去潘金莲与孙雪娥不算(书上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关于她们这方面疾病的描写),只剩下两个女人:

一个是伙计贲四的老婆贲四嫂,另一个则是妓女郑爱月。

书上说这个贲四嫂“原是妮子(奶妈)出身,与贲四私通,被拐出来。占为妻子。什么不知道”。从这个角度看,贲四嫂是拥有多重***的女人,当然是可能的候选人之一。然而贲四嫂和西门庆的贴身奴才玳安一直有私通的关系,如果她有梅毒的话,玳安应该也会得到梅毒才对。然而在往后的故事里,我们并没有看到这样的记载,因此贲四嫂传染给西门庆的可能性不大。

因此,那个时间点和西门庆有性接触的女人只剩下妓女郑爱月了。



(仔细一点的读者也许会问,去年8月初,以及11月初,西门庆都找过郑爱月,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感染?直到12月这次才感染?事实上,根据文献的统计,与早期梅毒感染者一次接触,被感染的机会大约是1/3。那时候,可能是郑爱月身上已经有了梅毒,但西门庆还没有被感染。另一个可能是8月初、11月初时,郑爱月也还没感染梅毒。她身上的梅毒也是11月到12月之间,被客人感染的。)

清河(临清)是个位于运河旁,充满了南来北往生意人的商业城市。商业经济昌盛的结果,梅毒螺旋菌也跟着流通。郑爱月以清河地区王牌名妓的身份,正好首当其冲。因此,我们说是她把梅毒感染给西门庆,用流行病学的观点来看,应该是合理的推论才对。

可惜当时没有这些关于梅毒的医疗常识,吴月娘才会只凭着西门庆的行踪,就把责任推到王六儿、林太太身上(尽管她们也应负起一部分的责任),真正捅了西门庆最致命一刀的郑爱月反而逍遥法外。更讽刺的是,西门庆病重时郑爱月来探病,吴月娘还款待酒馔,感谢地赏了她五钱银子。

西门庆之死,固然是《金瓶梅》最重要的转折关键,但这样的故事,却也见证了明朝中叶,梅毒在中国内地早期的流行与发展。尽管作者没有记载在往后的《金瓶梅》里,但作为读者的我们却一点也不难想象,在郑爱月与西门庆之后,梅毒应该很快会在清河地区流行起来才对。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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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8 16:15:25 | 显示全部楼层
《红楼梦》脂砚斋评本是否为晚出的伪本?
脂砚斋评本是版本学的基石之一,但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怀疑脂本的真实性,原因不外是直接证据的缺乏及评语本身的拙劣、矛盾。亦有人怀疑胡适、俞平伯等人的学术品德。我对此桩公案很好奇,请大神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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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版本学上来说,现存脂本毫无可质疑之处(在这里我只讨论版本学,其他方面所涉过繁,暂无气力)。

先说说几个本子的出世:

甲戌本,同治大兴刘铨福所藏(依据:内有刘铨福作跋),后胡适得。1927,上海。

己卯本,怡亲王府过录(吴恩裕,冯其庸考),曾陶洙得。后建国初于琉璃厂新发现散佚回目若干,互为印证。

庚辰本:徐祯祥一九三三年初以八银币购于北京东城隆福寺。乾隆纸抄。

王府本:六十年代初期出现于北京琉璃厂中国书店。

戚序本:乾隆戚蓼生藏。1911年有正书局印。

脂亚本:

1830-1832
年库尔梁德采夫携俄。1962年苏联汉学家发现。内有修补者反折清高宗《御制诗集》第四、第五册的书页作为页间衬纸。这个本子极为重要,因为他是一个绝对不可能经过陶洙或者任何一个民国时期收藏者手的本子。持作伪论者如果不能解释这个本子,那一切都是白费。

梦稿本:清末杨继振藏,1959年北京发现。内有杨印。

甲辰本:1953山西。

郑藏本:郑振铎藏,年代失考,但出世时一定早于脂亚本。然而内容与脂亚本十分密切,相互印证。

舒序本:吴晓铃藏,内有舒元炜序。

其他新本如靖本争议过大卞藏本作伪论派压根就不承认,不考。

这么多版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跨越半个世纪,而出世方法各异,真不知道谁有通天本领可以控制这一切。

对版本争议的言论,近来多出自陈林。

陈林一抓住字迹不放,言所有抄本字迹相类,看官有兴趣可以翻看各版本影印本,此论据各位心中自有公论。只说一点,我们知道每个人成年之后,字就很难练出来了。每个人的字都以成体,特别是姓名。红楼梦有5处陶字,分别在二一处,三八两处,四八两处。各位看官自鉴。

二是断言曹雪芹为曹頫,而这个论点完全是根据自传说来建立的,进而推出一切与曹霑有关的文辞善本都是伪作。嗯,确实挺大胆。然而善本之争,应该算作考古学范畴。而不能是文学范畴了。从纸张,用墨,朱砂,缝线各方面论证。陈氏无一说明。而各脂本所用纸张不一,陶氏若真有通天本领,觅得各旧纸,只卖给胡适或者琉璃厂书店,未免太过奢侈。并且,书上碳化斑非一日可成,而一沓旧纸,若抄写后装订,碳化斑根本不可能能装订在一起。

另外,陈氏根本不可能解释脂亚本的流传问题,只写了一句1937年入馆,完全不顾此本上明显的旧本风貌,此本有修补痕迹,且用了旧时纸张,且此本有可考的携带者的姓名,陈说根本无法解释这些问题,干脆闭口不谈。此本有眉批一百十一条,侧批七十三条,与其他本相印证,则侧面说明脂批可靠。

说句不好听的,陈林这种学术无赖,全然不顾各学者近百年来的辛苦,而抓住莫须有的几点“论据”,大谈“程本”祖本论,以此寻求出彩。莫不知“程本”之劣,仅仅从文本上,看官可自鉴。“一知半解地瞎起哄,弄得大家无所适从”,是也。学界反驳文章甚繁,只是没人刻意整理罢了。

编辑于 2017-11-18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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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词
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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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我的看法:

我不认为脂评本是后人伪造的。



脂评本的发现:

1911年,上海有正书局石印出版《国初抄本原本红楼梦》(戚序本)。

1927年,胡适购得题目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过录本16回,第1回楔子“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甲戌本)。

1932年,徐星署购得书名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传抄本77回(1~79,少64、67),回目页“脂砚斋凡四阅评过”“庚辰秋月定本”(庚辰本)。

此前,程伟元、高鹗的120回《红楼梦》被认为是原本。脂评本出现后,不但正文有较大差异,而且字里行间回前回后有大量脂砚斋所作批语,偶尔也有署名畸笏叟、松斋等不同人的批语。

脂批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它和作品相伴而生。脂砚斋在批语中公然以“知情者”的身份出现,其实也包括畸笏。



我只是普通读者,非考据派,那就从文本说开好了。



首先,看书时能发现,脂砚斋和畸笏叟不是一个人。如果说批语都是伪造,那么特意伪造出两个人不是很麻烦吗?只伪造一个人更不容易露出破绽啊!

庚辰本第22回,凤姐点戏一处,有两条眉批,前一条为脂砚斋所批,后一条应该是畸笏叟所批:

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宁不悲夫!

前批“知者寥寥”,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乎!


庚辰本17、18回,妙玉出场时,脂砚斋的批语里认为:薛、林、四春、凤姐、可卿、李纨、巧姐、湘云、妙玉为十二钗;宝琴、岫烟、李纹、李绮等为副十二钗;又副册为晴雯、袭人、香菱、金钏、玉钏、鸳鸯、茜雪、平儿等。

而畸笏跟在后面的批语,批的是脂砚斋的批语:

前注副十二钗,总未的确,皆系漫拟也。至末回“警幻情榜”,方知正、副、再副、及三四副芳讳。

壬午季春 畸笏

如果脂评本是程高本之后他人伪造的,何必费此周章呢?



其次,看书时能感觉到,脂砚斋好像一位感情丰富、思维活跃、诙谐幽默的年轻女性,和作者更加亲厚。而畸笏叟比较像一位沉稳持重、略微年长的男性,看起来似乎没有脂砚斋那么多亲密细节。为了伪造一本书,而伪造出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也是够分裂的,这有必要吗?

甲戌本第1回,脂砚斋有这样的眉批,可以看出与曹雪芹感情深厚:

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意觅青峺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

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

甲申八月泪笔


甲戌本26回,脂砚斋调侃作者:

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

甲戌本第3回,林黛玉初进贾府,贾赦推说不舒服,见了倒彼此伤心,不见她。畸笏的眉批是这样写的:

余久不作此语矣,见此语未免一醒。

甲戌本13回最后有畸笏的那段话: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不难发现脂砚斋和畸笏两个人画风完全不同。



再次,脂评本最珍贵的地方就在于,有很多原来的通行本中没有的批语,有些甚至是颠覆人们认知的。如果是伪造,那无疑又是给自己制造麻烦。

比如,脂批直言书中所写并非贾府由盛到衰,而是,根本就是在写末世!第2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刚说了两句话,脂砚斋就已经批了三句“末世”:

记清此句!可知书中之荣府已是末世了。

作者之意,原只写末世。

此已是贾府之末世了。


庚辰本52回,晴雯补雀金裘时,有一句“自鸣钟已敲了四下”,脂砚斋批:

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样写法,避讳也。
脂砚斋非要批这么一句,无非是想说,避的就是“曹寅”的讳咯!


庚辰本27回,黛玉《葬花吟》之后,有一条批语:

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下批。有客曰:“先生身非宝玉,何能下笔?即字字双圈,批词通仙,料难遂颦儿之意,俟看玉兄之后文再批。”噫嘻!阻余者,想亦《石头记》来的,故停笔以待。
紧接着28回,开篇写过黛玉心思之后,出现的第一条批语是:

不言炼句炼字、词藻工拙,只想景想情、想事想理,反复追求悲伤感慨,乃玉兄一生天性。真颦儿之知己,则实无再有者。昨阻余批《葬花吟》之客,嫡是玉兄之化身无疑。余几作点金成铁之人。笨甚,笨甚!
哪有什么“客”?分明就是前一天曹雪芹不让脂砚斋评诗而已!若是造假,现在连作者都拉下水了,也是蛮拼!


庚辰本42回,回前批语说:

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矣。
还有一回批语提到,黛玉死后宝玉和宝钗共同追忆黛玉(暂时想不起是哪一回了)。所以曹雪芹原本的书中,极有可能是黛玉先死,宝玉后和宝钗结婚,而不是宝玉娶宝钗逼死黛玉。这些脂批如果都是伪造,那真的也是为自己选择了一个hard模式呢!



最后,问题里说评语拙劣、矛盾,不知具体所指是什么?

如果说认为没有达到金圣叹的高度,那脂砚斋和畸笏叟原本也不是文人墨客,用专业水准要求他们未免苛刻。况且,书中脂砚斋多处用书法、绘画上的术语来解读文学创作手法,既贴切又让人耳目一新,绝非“拙劣”之流。

若说前后批语有矛盾,我倒认为故事细节方面的矛盾不能说明什么。《红楼梦》写了那么多年,改了那么多次,抄了那么多遍,连正文都有前后矛盾的地方,比如人物的年龄问题,迎春是否庶出的问题,还有彩云彩霞傻傻分不清楚……批语在这类地方出现矛盾,也可以理解。

如果说是对待作品的态度、对待作者的态度、对待书中人物的态度、对待情节发展的态度,以及对脂砚斋自己与作者曹雪芹相熟关系的大胆承认……真没有矛盾。

脂砚斋对薛、林二人的评价,一直都是认为黛玉聪明俏皮,自有可爱之处,但不及宝钗周全,对“钗黛合一”的看法始终如一。

对贾家末世的几次三番提醒,甄、贾宝玉实为一人的暗示,从未矛盾。

对自己和作者亲密关系的不避讳,女性口吻的流露,太多地方都看得出。

……

(翻书好累,不一一引用了。)



所以,仅仅作为一个读者的话,我只能从自己的阅读经验里说,我不认为脂评本是伪造的。

胡适和俞平伯的学术品德问题我谈不了,更多的红楼梦考据问题我也无能为力。

这个答案权当抛砖引玉吧。

就酱。

发布于 2015-06-25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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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趾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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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话题,陈林的博客我看了,包括他的各种所谓的考证,在我看来,这些理由几乎没有任何说服力,我现在就他博客里的“证据”进行一一反驳,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恳请各位指正批评:

一、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可以证伪全部现传的《红楼梦》刊本和“脂砚斋评本”《石头记》抄本,这些小说版本在正文第八回篡入了根据《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新绘图仿画或简化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因此现传各种小说版本俱为伪造。

证据:

1、《增评补图石头记》长期被“红学界”刻意误指为徐润创设的上海广百宋斋铅版书局于1885年出版的铅印绘图本《石头记》,但广百宋斋同年出版的系列绘图本古本小说所附之图都是出版方聘请当时著名画家绘制而成;因此如果《增评补图石头记》真是广百宋斋铅印绘图本《石头记》,则其所附之图俱为新绘,故小说第八回正文篡入“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一切《红楼梦》刊本和“脂砚斋评本”《石头记》抄本都是据《增评补图石头记》伪造的假古籍,其“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都是据《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附图仿画或简化而来。

2、《增评补图石头记》的真正出版方是著名报人孙家振创办的上海书局。1899年上海书局出版的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1900年未具出版方的两部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1905年日本版(帝国印刷株式会社和金港堂书籍株式会社两个版本)、商务印书馆1930年到1940年重印本,各个版本卷首附录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都不相同,而小说正文从未有过绘图,因此也证明“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新绘图,并非小说原文所有。

3、《增评补图石头记》号称“悼红轩原本”,即是最接近小说原著的文本;而之所以能号称“悼红轩原本”,是因为卷首附录的“程伟元原序”声称小说后40回是由程伟元收集整理,后又刊印发行。对比《增评补图石头记》和“程甲本”,可明显看到前者的程伟元序优于后者,并且小说正文也远胜于“程甲本”,“程甲本”第八回正文篡入了仿画和简化《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附图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因此“程甲本”必伪。

4、一切脂砚斋评本《石头记》都是陶洙亲笔伪造的假古籍。由于陶洙在多部“脂本”第八回正文中篡入了仿画和简化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而陶洙一定不会别人绘制的插图放入自己伪造的假古籍中,因此《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附录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等其他插图也是陶洙绘制的。


反驳:先放几张这样的图


这是我手中的甲戌本影印古红,因为拍照费事,我就截图我的电子版古红了


这是庚辰本的,



这是己卯本的,


这是列藏本的
剩下的我就不截图了,差别都很大,最后再给大家看看增评补图的图:


(图没找到,大家当做这里有图)


反驳:

共四点,第一点我没有看到任何逻辑性,因为在我看来二者并没有因果关系。古本里面没有图,我已经贴出来了,有图的是程甲本,不过并没有脂批。我不知道陈林如何理解的,我还说其它的书看古书没图加上去的呢。

“”对比《增评补图石头记》和“程甲本”,可明显看到前者的程伟元序优于后者,并且小说正文也远胜于“程甲本”,首先我就好奇,前者如何优于后者,他给出的理由十分牵强,收集整理???我还说我收集了一部古红呢。程甲本明显前后矛盾,一个对文学有研究的人都能看出后40回与前文矛盾吧。我最后一点的论据也说明了。


第一大点我看了许多遍,但是陈林只是在叙述,不仅没有证据,还没有逻辑,也没有因果关系。


二、有公安部门笔迹鉴定专家参与的笔迹鉴定,充分证明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石头记》,因此也证明陶洙伪造包括“程甲本”、“程乙本”、“王希廉评本”和“张新之评本”在内的现传一切《红楼梦》刊本及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

证据:

1、“己卯本”中第21到第30回的正文和朱笔批语早已确定为陶洙亲笔抄录;“北师大藏本”正文和少量朱笔批语也确定是陶洙抄录。这两套陶洙笔迹是确认陶洙伪造一切“脂本”的关键证据。

2、冯其庸、张俊、曹立波等人指认“北师大藏本”正文和“己卯本”第21到第30回正文就是同一个人(陶洙)的笔迹。然而,“己卯本”第21到第30回正文和朱笔批语,特别是第23、第24回正文及回末朱笔批语跟“庚辰本”对应回目的正文和朱笔批语笔迹一模一样,完全一致。安徽省公安厅笔迹鉴定专家方邡公开指认,“在不存在仿写的情况下,两笔字就是一个人的笔迹,这是没有疑问的”。仿写的情况当然是不存在的,陶洙的笔迹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周绍良“一看”就能认出陶洙的笔迹,陶洙若是“仿写”“庚辰本”,怎么会抄出一笔自己的特征笔迹来呢。

3、陶洙的特征笔迹有三个鲜明的特点:一撇一捺特别长大;斜弯钩特别长大;很多常用字都被写成具有相同特殊结构的异体字。这三个特点在全部“脂本”中都大量反复出现。

4、各个“脂本”文字上具有“亲缘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此全部“脂本”都是陶洙亲笔伪造。


反驳:这个证据是我最想笑的,因为

己卯本没有第21到30回!

己卯本没有第21到30回!

己卯本没有第21到30回!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己卯本今存40回,其中不包括21至30回。也就是说这些回目本来就没有,何来伪造一说?

至于为什么北师大会有那样的书,是因为当年陶珠得到了己卯本之后,对它进行了增补,因为己卯本仅存四十回,实际上是38回。此抄本残存一至二十回、三十一回至四十回、六十一回至七十回,内六十四、六十七回原缺,这是根据陶洙的记载来的。陶洙把它补完,所以笔记自然和陶洙的一样。好,现在陈林说说这个是伪证,可是陈林居然拿字体大小来说事,说庚辰脂批字体和己卯本不一样,难到我抄录一本书,字体大小要和原书一样吗?这明显站不住脚。而且己卯本仅存38回,这个是在陈林出生之前就已经被认可的,包括我手中的己卯本就是40回的,而且这本书很老。他说人们因为他这件事反驳说己卯本是陶洙补抄的,又是毫无逻辑性。并且,陶洙在抄录不同抄本的时候,用了不同的颜色(意思是甲戌本是一种颜色,庚辰本是一种颜色)。不同抄本抄录补足的文字用了不同的颜色,难到还不能说明是补录的吗?

脂批具有相似性,恰恰说明了它的流传,一本书被不同人抄录,当然具有相似性,这居然也能拿来作为证据?


三、胡适的“红学”研究始于用1905年日本版《增评补图石头记》(金港堂书籍株式会社版本)校勘“王希廉评本”,因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卷首附有新绘“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可以证伪他首先公开推崇的“程甲本”、“程乙本”、“王希廉评本”、“甲戌本”和“庚辰本”;换言之,胡适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红学”论断全部是弥天大谎。胡适是与董康、陶洙、陶湘紧密勾结的“红学”诈骗小集团的核心人物。

证据:

1、汪原放在新式标点本“程乙本”的《校读后记》中明确提到他用1905年金港堂书籍株式会社版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作为校勘底本。魏绍昌在《红楼梦版本小考》中称胡适帮助汪原放挑选校勘版本,又指导汪原放写作《校读后记》,因此胡适完全知道卷首附有新绘“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可以证伪他首先公开推崇的“程甲本”、“程乙本”、“王希廉评本”、“甲戌本”和“庚辰本”。

2、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一文中引用的“程伟元序”既不是来自他首先推崇的“程甲本”,也不是来自他首先推崇的“程乙本”,而是来自《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的“程伟元原序”,这说明仔细考察过小说各个版本的胡适也考察过《增评补图石头记》。

3、胡适长期隐瞒“甲戌本”卖书人的信息并撒谎。“甲戌本”卖书人“胡星垣”的信长期在胡适寓所,而信的特征笔迹全同陶洙笔迹。

4、胡适董康向日本留学生仓石武四郎出示“甲戌本”,董康毫无疑问知道“甲戌本”为陶洙伪造。

5、胡适得观“庚辰本”,据其自述是陶湘、董康等人介绍的。



这一点在我看来完全就是主观臆断,因为我没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并且第一条是基于他的第一个观点,陈林的第一个观点不具有可信度,接下来的几条,都是他自己的推测,所以他的第一个大观点错误,整个第三条自然就没有说服力。





四、在120回小说情节之下,隐藏了一条从1706年到1724年的真实年代序列,整部小说就是按照这样一条真实年代序列逐年展开叙事;这条真实的年代序列隐藏了贾宝玉及其原型人物即小说作者曹頫的真实生日1706年6月8日(康熙四十五年丙戌四月二十八日),也隐藏了元春及其原型人物曹頫之姐、平郡王讷尔素嫡福晋曹佳氏的真实生日1692年2月18日(壬申年壬寅月壬子日辛亥时,正月初二)。这充分证明120回小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全部出自曹頫之手。徐润创设的上海广百宋斋铅版书局于1885年出版的铅印绘图本《石头记》是目前所知最早和最接近曹頫原著的小说版本,其他一切伪本都是据该版本篡改翻印而来。绘图本《石头记》因“红学界”的刻意遮蔽而失传。

证据:

1、曹佳氏的生日是关键证据。胡文彬查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娶妻册》,发现曹佳氏的生日就是“壬申年壬寅月壬子日辛亥时”。2005年他在不愿透露姓名的情况下向《新京报》记者证实了这一点。

2、相关信史文献充分证明曹頫生于1706年(丙戌年)才是正确的判断。

3、小说文本暗示了甄宝玉生于“丙戌年”,也就是在暗示作者曹頫生于丙戌年。

反驳:120回本出自一人之手本身就不被认可,前80回与后40回差异甚大,甚至中间的64回与67回红学家都能读出来并非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我不相信陈林读不出来,如果他有真才实学的话(有疑问的话可以去百度周汝昌或其他红学家对120回本的看法,可反驳的实在太多了)。

就算上面是我的主管猜测,按照他的说法,仅仅这几点就可以说明红楼梦作者是曹頫?还有的人按照小说开头的几个名字说红楼梦作者是明朝的人。元春的真实原型确实是的,但是小说里面元春被改的比较多,由王妃改成了皇妃,她应该是曹雪芹的姑姑,小说为了情节需要改了,并且历史原型辈分在红楼里辈分有改动的仅此一人。小说里还提到了史湘云的两个叔叔叫史鼐和史鼎,而曹寅的大舅子李煦的两个儿子李鼎和李鼐,他们是曹雪芹叔叔辈,这不能说明作者的辈分?还有宝玉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从这点可以推测出主人公是曹颙的遗腹子,这点为何又不去分析?史老太君的原型已经确定是李氏,如果主人公是曹頫的话,可以说整个红楼,原型除了元春的辈分正确,所有人的辈分都是错误的,该如何解释?这是明显的断章取义。




除了我的反驳之外,事实上陈林的说法不被红学界的人认可,基本上都是拿他当做笑话看的。为了反驳红楼梦,还说《枣窗闲笔》是伪造的,《一亭考古杂记》也提到曹雪芹,《四松堂集》等也有涉及,几乎所有能佐证红楼的都说是陶洙伪造的。且不说这些资料数量之多,牵涉面之广,伪造难度之大。就是脂批伪造数千条,数千条脂批与文章没有矛盾,并且对人们各种提示解答,几乎不可能。要是陶洙真的有这个水平,他写一本书,文学价值必然超过红楼梦。并且难以想象他为何要做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最后,这种脂批作假的观念,事实上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也不被主流认可,从这个问题的关注人数就能看出来了,所以那些红学家自然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在网上火了,被四处乱传,弄得人尽皆知,红学家们自然会出来辟谣,我这里只是质疑,他们可能就是直接的打脸了。

编辑于 2017-04-14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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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无极
郑无极
郑无极钗学研究,以薛宝钗形象分析为中心,重建红学研究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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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脂砚斋批书

——纪念胡适创建新红学100周年钗学系列文论之二

胡适开创新红学,除了考定《红楼梦》作者为曹雪芹之外,另一项重大的学术成果就是确立了脂评本的原版地位。所谓脂评本,是指程高本刊印之前,就在社会上流传的带有脂批的《红楼梦》早期抄本。广义的脂批包括脂砚斋、畸笏叟、棠村、梅溪、松斋等人的批语,他们既是作者生前的家眷、亲友、知己,也是《红楼梦》最早的一批读者和评者。这些批语以脂砚斋的数量最多,占了全部评语的绝大多数。其次还有数量较少的畸笏叟的评语。然后是极少数棠村、梅溪、松斋等“诸公”之评。因为这个阅评圈子是脂砚斋占了绝对主导的地位,所以后世遂在广义上将其统称为“脂批”,将带有脂批的早期抄本统称为“脂评本”。目前存世的脂评本一共是十二种,分别是: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列藏本、甲辰本、己酉本、梦稿本、郑藏本、卞藏本,恰好构成了脂本“十二钗”。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和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程甲本、程乙本刊印之后,迅速取代了原来脂评本的位置,成了占市场主流的通行本。在以后长达一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脂评本犹如埋藏地下的古文物,不为一般读者所知。直到胡适在1928年发表《考证红楼梦的新材料》一文,向世人介绍他在1927年发现的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并判定该本就是“海内最古的《石头记》抄本”,学术界才知道《红楼梦》的最早传世版本都是带脂批的抄本。以后徐星曙在1932年又发现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再往后各类脂抄本相继现身,直到2006年发现卞藏本,构成了上述脂本“十二钗”的阵容。实际上,早在清宣统三年(1911年),上海有正书局老板狄葆贤就以戚沪本为底本,石印出版了所谓《国初钞本原本红楼梦》(戚序本)。这其实是历史上第一种印刷出版的脂评本。只是当时读者尚无脂评本这个概念。直到胡适发现并推介甲戌本以后,学术界方才明白,原来戚序本也是一种脂评本。这就是胡适新红学在《红楼梦》版本研究方面带来的一场观念革命。

然而,胡适所发起这场观念革命却是很不彻底的。新红学虽然对以甲戌本为代表的脂评本作出了“海内最古”的正确判断,却并不曾对此一命题进行严谨的论证。这就给了很多拥林派论者、民族主义索隐派论者搞反攻倒算的机会。一方面,脂砚斋的批语不断盛赞宝钗的愤世嫉俗、淡泊出世,批判黛玉的心机多端、重名重利,揭示了《红楼梦》原文尊钗抑黛的真实立场,这与清道光中期以后盛行的捧林诬钗观念完全格格不入,等于是戳穿了拥林派红学长期散布的很多谎言。另一方面,脂批明言“雪芹撰此书”,从文本內证的角度证实了曹雪芹的著作权,也等于是摧垮不少民族主义索隐派论者的立论根基。所以,脂批也差不多成了最遭一些人嫉恨的批语,连带着脂评本也成了某些人急于除之而后快的版本。有人提出了所谓“脂伪”一说,声称所有脂评本都是出自民国时人的“造假”,试图从根子上取消脂批存在的基础。也有人则试图将正文与脂批对立起来,一口咬定说脂批“歪曲”、“颠倒”了作者本意。这是胡适当年所根本不曾预料的情形,且逻辑严密的论证和驳论,原也不是新红学诸君子的长项。发展到今天,新红学当年的版本研究成果是否依然保得住,在很多读者心目中竟然成了一个疑问。那么,我们钗学论者又如何看待围绕脂批和脂本的这些论争呢?笔者以为,胡适这一次的直觉仍然是正确的。脂评本确实是早于程高本的古抄本,其中又的确以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为“海内最古”。脂本与程本的关系并不是某些人所宣称的“程前脂后”,而恰恰是脂前程后、脂父程子!不仅如此,脂砚斋还是《红楼梦》作者所“钦定”的代言人,占据着《红楼梦》版本源头上的唯一垄断位置!

首先我们来讨论一下脂前程后、脂父程子的问题。近三十年间各种“脂伪”谬论大体分为三类。第一种是欧阳健、克非等人为代表,认为现存一切脂评本都是民国时某个造假集团所“伪造”,而程甲本、程乙本才是目前已知的最早版本。第二种以陈林、赵华为代表,同样认为所有脂评本都是民国时期“伪造”,并将所谓的“造假者”具体指实为陶洙。跟欧阳健等人不同的是,陈林等人认为程甲本、程乙本也是出自陶洙“伪造”,认定清末上海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才是最接近原稿的版本。第三种以朱大江为代表,将“脂评本”的概念缩小为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这三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认为仅三脂本系后人“伪造”,而列藏本《石头记》才是真正早于程高本的古抄本。这三种“脂伪”谬论的共同点在于都将矛头指向了脂砚斋的批语,最痛恨的就是脂砚斋的尊钗抑黛立场以及关于“雪芹撰此书”的证言。在这些论者看来,似乎“证伪”了脂本、脂批,就能彻底推倒新红学的版本大厦,并封杀拥钗派的学术观点,将红学重新拖回拥林派观念和民族主义索隐派观念可以尽情驰聘的往昔。然而,有一种版本现象却同时“秒杀”了这三种“脂伪”谬论,这就是程甲本、程乙本的正文中均混有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特有批语,包括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内的程系诸翻刻本亦是如此,而列藏本正文中亦混有庚辰本特有批语。下面分别举四个实例来具体说明。

实例之一:程甲本第13回:“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史湘云、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迎入正房,……”

对于上述“史湘云”三字,各版本异文如下:

甲戌本作:“史小姐湘云消息也。”八字均为侧批。

己卯本作:“伏史湘云。”四字误入正文,但以中括号别出。

庚辰本作:“伏史湘云。”四字误入正文,但有后人所加眉批云:“‘伏史湘云’应系注释。”

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作:“伏史湘云一笔。”六字为双行夹批。

甲辰本作:“伏下文”、“史湘云”,前三字为双行夹批,后三字误入正文。

程甲本作:“史湘云”,三字误入正文。

程乙本连带上句一起改作:“原来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

东观阁本、王希廉双清仙馆刊本、张新之妙复轩评本、王希廉与蝶芗仙史合评本《增评加批金玉缘图说》、三家评本《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同文书局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等程系诸翻刻本均同于程甲本,“史湘云”三字误入正文。

“史湘云”三字实际上是批语。理由如下:

第一,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最讲究内外之别。像宝钗、湘云这样尚未出嫁的大家闺秀,是绝不允许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抛头露面的。譬如,第29回写贾府清虚观打醮。有一句话提及宝钗等千金小姐下车,进入清虚观时的情形:“正值宝钗等下车,众婆娘媳妇正围随的风雨不透。”(庚辰本第29回,程甲本、程乙本、程系诸翻刻本皆同)足见其防闲之严。而第13回秦可卿停灵时,却是“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的情形。史鼎夫人前来祭吊,势必不可能带很多仆妇丫鬟前来,不可能在进出灵堂时把史湘云“围随的风雨不透”。因此,她也断不可能带史湘云到这种人多嘈杂之地来抛头露面。事实上,贾府中的宝钗及三春均未出现于此时此刻的宁府。故,史湘云绝不可能像甲辰本、程甲本、程乙本、程系诸翻刻本所写的那样出现在人来人往、官去官来的祭吊场合。

第二,如果史湘云是在史鼎夫人到来之前便居住于贾府,此时出来迎接婶娘,按照旧时大家的尊卑秩序,她也只能跟在王夫人、邢夫人的后面,而不能越礼跑到二位太太的前面去。王希廉双清仙馆刊本有批语说的很对:“史湘云……及十二回以前,并未提及,至十三回秦氏丧中,叙忠靖侯史鼎夫人来吊,忽有史湘云出迎,亦不知何时先到宁府。突如其来,未免无根。恐系翻刻误填,非作者原本。”同文书局刊本及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上也有批语云:“史湘云入贾府无明文,况不宜列名于王、邢二夫人之前,当是衍文,删去为是。”足见,晚清时已经有一部分评者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很可能程甲本刊刻后不久,程伟元、高鹗就收到过类似意见,所以程乙本索性改成“原来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这虽然解决了尊卑秩序混乱的问题,却又犯了上条所述防闲不严的毛病。

因此,“史湘云”三字绝对不是正文,只能是批语,而且属于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的特有批语。具体来说,其它版本将其混入正文的过程应当如下:

第一步,脂砚斋在甲戌原本上初批为“史小姐湘云消息也”,在己卯原本、庚辰原本上再次作批则省写为“伏史湘云”。由于字迹过大,被部分抄手误入正文,是为甲辰本、程甲本的上游祖本。但另一部分抄手仍抄为双行夹批,是为蒙府本、戚序本的上游祖本。


第二步,甲辰本的整理者看出“伏”字应为批语,但他不清楚“伏”什么,遂根据脂批中很常见的“伏后文”、“伏下文”等语,补上“下文”二字,并将“伏下文”整理为双行夹批。


第三步,程伟元、高鹗删去甲辰本的双行夹批“伏下文”,仍保留误入正文的“史湘云”,遂形成程甲本那样似通而实不通的病句。该错误亦为东观阁本、王希廉双清仙馆刊本、张新之妙复轩评本、王希廉与蝶芗仙史合评本《增评加批金玉缘图说》、三家评本《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同文书局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等程系诸翻刻本所沿袭。


第四步,程甲本中没头没脑的“史湘云”受到了类似于王希廉那样的读者的责难。程伟元、高鹗遂在程乙本中干脆改成“原来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但仍然是顾头不顾尾,忘了史湘云根本不该在此场合抛头露面的礼数。

实例之二:程甲本第17回:“想来那《离骚》、《文选》所有的那些异草,有叫作什么藿荨的,也有叫作什么纶组、紫绛的,还有什么石帆、水松、扶留等样的,见于左太冲《吴都赋》,又有叫作什么绿荑的,还有什么丹椒、蘼芜、风连,见于《蜀都赋》。”

对于“见于左太冲《吴都赋》”、“见于《蜀都赋》”两句,各版本异文如下:

己卯本、庚辰本、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作:“左太冲《吴都赋》”、“以上《蜀都赋》”,二句均为双行夹批。

列藏本、梦稿本正文及批语中均无此二句。

甲辰本作:“见左太冲《吴都赋》”、“见《蜀都赋》”,二句均为正文。

程甲本、程乙本均作:“见于左太冲《吴都赋》”、“见于《蜀都赋》”,二句均为正文。

东观阁本、王希廉双清仙馆刊本、张新之妙复轩评本、王希廉与蝶芗仙史合评本《增评加批金玉缘图说》、三家评本《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同文书局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等程系诸翻刻本均同于程甲本、程乙本,上述两句作正文。

这两句话亦是将批语误入正文的产物,理由有二:

第一,在这一段话中,宝玉所引的奇花异草均出自《离骚》、《文选》之中,“想来那《离骚》、《文选》所有的那些异草”已经统领了下文所列举的异草名称的出处,而《吴都赋》、《蜀都赋》出自左思的《三都赋》,乃《文选》的名篇,根本没有必要再罗罗嗦嗦地点出来。那样反而会造成文气中断。

第二,在严父面前,贾宝玉也肯定不敢如此不停气地卖弄才学。况,贾宝玉也并不是喜欢卖弄才学的老学究。

因此,这一次程甲本、程乙本以及程系诸翻刻本还是照样将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的特有批语误抄进了自身正文当中。

实例之三:程甲本第37回,贾芸送宝玉白海棠所写的信:

不肖男芸恭请

父亲大人万福金安。男思自蒙天恩认于膝下,日夜思一孝顺,竟无可孝顺之处。前因买办花草,上托大人金福,竟认得许多花匠,并认得许多名园。因忽见有白海棠一种,不可多得。故变尽办法,只弄得两盆。若大人视男如亲男一般,便留下赏玩。因天气暑热,恐园中姑娘们不便,故不敢面见。奉书恭启,并叩台安。

男芸跪书,一笑。

对于“一笑”二字,各版本异文如下:

己卯本、庚辰本无此二字。

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一笑”作双行夹批。

列藏本“芸”下多“儿”字,“一笑”作正文。

甲辰本“一笑”作正文,后又有双行夹批:“后又有双行夹批:“接连二启,字句因人而施,诚作之妙。”

程甲本、程乙本 “一笑”均作正文。

东观阁本、王希廉双清仙馆刊本、张新之妙复轩评本、王希廉与蝶芗仙史合评本《增评加批金玉缘图说》、三家评本《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同文书局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等程系诸翻刻本均同于程甲本、程乙本,“一笑”二字作正文。

此二字亦为批语误入正文。理由如下:

第一,书信落款,岂有在后面加上“一笑”的道理?古人书信,正文以“一笑”结尾的倒是有,但在落款后面又加上“一笑”,此种画蛇添足完全闻所未闻。

第二,贾芸此时正急于巴结贾宝玉,岂能随便乱开玩笑?若“一笑”是贾芸所书,岂不等于否定了自己愿意拜在宝玉名下做干儿子的诚意?

所以还是老问题,程甲本、程乙本以及程系诸翻刻本又一次地将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的特有批语误抄进了自身正文当中。

综合以上三组实例,我们看到,不管是第13回的“史湘云”三字,还是第17回的“左太冲《吴都赋》”、“《蜀都赋》”两句,抑或是第37回的“一笑”二字,它们都是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特有批语,在其它版本中要么不存在,要么混入了正文。也就是说它们的性质是属于脂批,这是完全确凿无疑的(按,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均题名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其“原装”批语均是广义脂批,自不必赘述;而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虽然仅题名曰《石头记》,但其双行夹批存在刻意遮掩脂砚署名的迹象,亦反过来可证实蒙戚三本的双行夹批原为脂批,而不可能是立松轩等后人所加,具体证明见后文)。而程甲本、程乙本以及包括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内的程系诸翻刻本却屡次将这些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特有批语抄录进自身正文。如果硬要说一切脂评本都是出自民国时期的“伪造”,那么包括程甲本、程乙本、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内的整个程高本系统岂不也成了民国时伪造的假货?这几乎就等于是在宣称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红楼梦》这部书了,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当然了,“脂伪”谬论的信奉者可以继续狡辩,先假设程本刊刻之前还有另一种非脂系的他人评本存在,然后认为程系诸本中混入的这些批语都是来自于非脂系的程前批。但这种假设却是没有半点依据可言的。迄今为止,尚无任何迹象显示有这种非脂系的程前评本存在。换言之,在有据可查的范围内,程系诸本中混入的这些批语实际上仅有三脂本及蒙戚三本这唯一的一个来源。如果允许用凭空想象来推翻实证,按这种逻辑岂不可以说《红楼梦》是外星人所写?所以,根据奥卡姆剃刀原则,我们只能将这种毫无依据支撑的多余假设给剪掉,而老老实实地依据现有证据,判定程系诸本一定是以脂本为原始底本,将脂批混抄进了自身正文当中。故此,脂本与程本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程前脂后”或者“程真脂伪”,而只能是脂前程后、脂父程子。程本不过是脂本的一个下游分支,具体来说就是源于脂本系统当中甲辰本这个分支。三种“脂伪”谬论当中,至少第一、二两种都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实例之四:列藏本第50回:宝钗笑道:“这话是极。方才邢李三位屈才,且又是客。琴儿和颦儿云儿三个人也抢了许多,我们一概都别作,只让他三个作才是。”李纨因说:“绮儿也不大会作,还是让琴妹妹作罢。”宝钗只得依允,想此刻二玉已会,不见赐否?又道:“就用‘红梅花’三个字作韵,每人一首七律。”……各人房中丫鬟都添送衣服来。冬月午后景况。袭人也遣人送了半旧的狐腋褂来。

其中,“想此刻二玉已会,不见赐否”一句,庚辰本作:“想此刻二玉已会,不知肯见赐否?”乃是双行夹批。“冬月午后景况”,庚辰本作“冬日午后景况”,亦是双行夹批。两者均为庚辰本特有批语。

这两句均是脂批混入正文,理由如下:

第一,两句若作正文均会造成文气中断。第一句会打断宝钗先应允再具体表态说话的动作言语。第二句会打断关于包括袭人在内的各丫鬟添送衣服之情形的叙事。而且这个地方的“二玉”是指宝玉、妙玉二人,具体指宝玉前往栊翠庵向妙玉讨要红梅花的情节线索,与前后正文叙述群芳商议作《红梅花诗》不是同一件事。只是批书人估计这两件事大约于此时该同步发生。如果不承认那是批语,作者的叙述就会在两件事之间突兀地来回跳跃了。

第二,相对于庚辰本的批语,列藏本还脱漏了“知肯”二字,变成“不见赐否”,语句完全不通。实际上,庚辰本脂批的“不知肯见赐否”才是符合清人习惯的用法。比如,和邦额《夜谭随录·谭九》中即有“媳妇垂诞吃烟矣,小郎肯见赐否”一语。可知,庚辰本脂批才是原文。

前述三种“脂伪”谬论当中的第三种,将“脂评本”的范围强行缩小为三脂本,然后贬斥三脂本而奉列藏本为唯一真本。但上述实例之四却显示,列藏本明显是将庚辰本的特有批语混抄进了自身正文。这说明列藏本的原始底本也一定是脂评本,列藏本并不自外于脂本系统。至此,第三种“脂伪”谬论也跟前面两种一样,不能不陷入彻底破产的绝境!

脂本、脂批的真实不伪既已获得版本内证上的确凿证明,由此我们再来审视脂评本在有清一代的流传过程,也不难发现脂本在清代独立于程本而存在的若干外证。

首先,程伟元、高鹗在程乙本《引言》中实际上已经承认了脂本、脂批的存在,也承认程本的原始底本乃是脂评本:

是书词意新雅,久为名公钜卿赏鉴。但创始刷印,卷帙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评点。其中用笔吞吐虚实掩映之妙,识者当自得之。

这里的“久为名公钜卿赏鉴”其实指的就是脂砚斋、畸笏叟的评语以及“诸公”之评。只是程、高并未具体点出脂砚斋等人的名号而已。但结合前述程甲本、程乙本中均混有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特有批语的情况来看,此处的“名公钜卿”亦只能是脂砚斋等人。

其二,裕瑞《枣窗闲笔》则直接点出了脂砚斋其人:

……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砚斋之批语,引其当年亊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

裕瑞说脂砚斋是曹雪芹“其叔”,可能是混淆了脂砚斋与畸笏叟二人的身份。不过,裕瑞《枣窗闲笔》中的这些话,却依然是程本之前即有脂评本存在的一个绝好见证。

其三,张汝执评语亦提到了他在程本刊刻之前就看过一种抄本:

余性鲁而颇嗜书。忆自髫年时,凡稗官野史,莫不旁搜博览,以为淑性陶情逸致。迨后于古人之奥秘者求之,顿学雕虫小技亦只以供一时耳目之观,无足贵也。岁已酉,有以手抄《红楼梦》三本见示者,亦随阅随忘,漫不经意而置之。及梓行于世,遐迩遍传,罔不啧啧称奇,以为脍炙人口。然余仍未之朵颐,而一为染指也。迨庚申夏,余馆于淬峰家八弟之听和轩,弟偶顾余曰:“新书纸贵,曾阅及乎?”余应之曰:“否。”旋又曰:“子髦且闲,曷借此适性怡情,以排郁闷,聊为颐养余年之一助乎?”余又应之曰:“唯。”但其字句行间,鱼鲁亥豕,摹刻多讹,每每使人不能了然于心目,殊为憾事。爰以不揣固陋,率意增删,而复妄抒鄙见,缀以评语。虽蠡测之私,弥增颜汗,然自冬徂夏,六越月而工始竣,亦云惫矣。至管见之遗讥,仍望质高明而开盲瞽,宁敢曰蟪蛄之音,而擅与天籁争鸣也哉!嘉庆辛酉立夏前一日,潞村臞叟张汝执识。

从张汝执评语中屡次抨击黛玉“阴毒可恶”、“黛玉之痴,痴的诈”等情形来看,他明显是受了脂砚斋批判“黛玉自幼之心机”、“黛玉之心机眼力”的影响,对林黛玉其人的认知,完全不同于后世评家。因此,张汝执在“岁己酉”(1789年)所见“手抄《红楼梦》三本”,亦只能是带脂批的抄本。

其四,嘉庆三年“千山试魁”所编《红楼梦诗词选》,收录了一首仅见于脂批中的诗作:


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张罗。

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

是幻是真空历遍,闲風闲月枉吟哦。

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

此诗仅见于庚辰本第21回回前总评。千山试魁收录此诗,亦证明他所依据是必定是一种脂评本。

其五,张新之妙复轩评本的一条批语也从反面证实了脂批的真实存在:

钗,差也。差,错也。迹其生平所用心,无非铸成一错。又钗从金,一玉之匹,一玉之敌也。一名寓如许意,乃有读者曰“我爱宝卿”云云,怪哉!

张新之由于仇恨宝钗,将“钗”字强行解释为“差”。按这种逻辑,林黛玉亦属于金陵十二钗,黛玉又是否“生平所用心,无非铸成一错”?她本人又是不是“一玉之敌”呢?张新之在诬蔑诋毁宝钗之前,是不是首先应该将林黛玉从金陵十二钗的行列中踢出去呢?这且不必深论。只看“我爱宝卿”四字,这虽然肯定不是脂批的原话,但必定是读过脂批的读者才会作如此表述。众所周知,“宝卿”二字正是脂批对宝钗的爱称和昵称。张新之的本意,自然是想反对脂砚斋尊钗抑黛的思想立场,继续维护自清道光中期以来盛行的捧林诬钗谬论。但由于张新之记录下了“我爱宝卿”这句话,他也等于从反面证实了脂批在清代的真实存在,绝对不可能是出自民国时期的“伪造”。同时,这也证明了即使在程本刊刻之后,脂本仍然在少数有缘人手里流传,并对部分读者的“红楼观”产生了重大影响。

而既然无法在真实性上对脂评本予以否定,一部分拥林派论者则索性将脂砚斋与曹雪芹对立起来。比较常见的一种说辞,就是声称曹雪芹是“反封建”的“叛逆者”,支持“宝黛爱情”,然后指责脂砚斋对宝钗和金玉良姻的盛赞是如何如何“反动”、“保守”,最后一口咬定脂砚斋“不懂”曹雪芹或者说脂批“歪曲”了曹公本意。但这种说法在逻辑上显然十分奇怪。脂砚斋是曹雪芹生前就熟识的知己和圈内人,而后世读者则根本没有直接接触曹雪芹的机会。后者反说自己比脂砚斋更“懂”曹雪芹,这岂不是妄自托大?再者,即使不考虑脂砚斋与曹雪芹的亲密关系,脂砚斋也是为数不多的读过曹雪芹后三十回佚稿的早期读者之一,而后世读者则根本没这样的眼福。只看过半截《红楼梦》的读者却宣称自己比看过全本的人理解更透彻,这又是不是越无知而越无畏?这倒是很近似于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所讽刺的一种现象:“相去数千里,以燕赵之人,谈滇黔之俗,而谓居是土者,不如吾所知之确,然耶?否耶?晚出数十年,以髫龄之子,论耆旧之事,而曰见其人者,不如吾所知之确,然耶?否耶?”从后世拥林派对于脂评本原著原文的荒疏程度来看,这种抛开脂批证言,动辄以曹公化身自居的做法,又岂止是“以燕赵之人,谈滇黔之俗”、“以髫龄之子,论耆旧之事”呢?所以,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脂砚斋“歪曲”了作者的本意,而是后世拥林派读者自己歪曲了《红楼梦》本旨,将很多颠倒黑白的谬说强加给了曹雪芹和《红楼梦》。当脂批客观如实地反映出作者尊钗抑黛的真实立场,指明在作者心目中宝钗勇于“讽刺时事”、“借蟹讥权贵”,且“只以品行为先”、“高诸人百倍”,而且“钗、玉二人形景较诸人皆近”之时,这些后世读者接受不了书中的真相,宁可自欺欺人地相信后世流行的捧林诬钗谎言,才对着脂批发出这些“谓居是土者,不如吾所知之确”、“曰见其人者,不如吾所知之确”的奇谈怪论。

当然了,一部分拥林派论者连脂砚斋是曹雪芹生前的亲密知己也要予以否认。另一种比较常见的做法,就是要脂本研究者们“拿出证据来”。但实际上,真要从从版本内证的角度来讨论脂砚斋与《红楼梦》作者的关系,我们便不难发现,脂砚斋不仅是生前的亲密知己,她还是作者“钦定”的代言人。作者实际上只允许经过脂砚斋抄录和阅评的版本传世,其他任何圈外读者都不可能绕过脂砚斋,直接从作者手中索要到书稿。因为脂砚斋占据着《红楼梦》版本源头上的唯一垄断位置,现存所有版本的《红楼梦》最初都一定是源于脂砚斋的抄评本!前面我们在批驳三种“脂伪”谬论时,已经举证说明了程甲本、程乙本以及程系诸翻刻本均混入脂批的情况。在现存的脂本“十二钗”中,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原本就题名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三种版本自然属于最正宗的脂评本。而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列藏本、甲辰本、己酉本、梦稿本、郑藏本、卞藏本这九种版本虽然不冠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书名,但它们也同样属于脂本系统的不同分支。这原也是用不着多说的。但既然已经有人试图将“脂评本”的范畴缩小为三脂本,为严谨起见,我们还是再重新来论证一下包括这九种版本在内的所有《红楼梦》版本均源于脂砚斋的抄评本。

首先,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的部分双行夹批中存在刻意遮掩脂砚署名的现象,该现象可以反过来证明蒙戚三本的双行夹批必定都是脂批。按,庚辰本中有很多双行夹批是带有脂砚斋署名的。这些双行夹批很多在蒙戚三本中也存在,但脂砚署名却被人刻意替换了一些无实际意义的语气助词。比如以下九组实例:

所谓“好事多魔”也。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所谓“好事多磨”也。奈何!(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补前文之未到,且并将香菱身分写出。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补前文之未到,且并将香菱身分写出来矣。(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问得珍重,可知是外方人意外之事。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问得珍重,可知是外方人意外之事也。(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于闺阁中作此语,直与击壤同声。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于闺阁中作此语,直与击壤同声者也。(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再不略让一步,正是阿凤一生断处。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再不略让一步,正是阿凤一生绝断处。(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写贾蔷乖处。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写贾蔷乖处,如见。(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调侃“宝玉”二字,极妙!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调侃“宝玉”二字,极妙!确极!(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更妙!愈不通愈妙,愈错会意愈奇。脂砚。(庚辰本第16回双行夹批)

更妙!愈不通愈妙,愈错会意愈奇,却董窍。(戚序本第16回双行夹批)

脂砚斋所谓“不知是何心思,始得口出此等不成话之至奇至妙之话”,诸公请如何解得,如何评论?所劝者正为此,偏于劝时一犯,妙甚!(庚辰本第19回双行夹批)

此评者所谓“不知是何心思,始得口出此等不成话之至奇至妙之话”,诸公请如何解得,如何评论?所劝者正为此,偏于劝时一犯,妙甚!(戚序本第19回双行夹批)

庚辰本中的“脂砚”二字被一律替换成“奈何”、“来矣”、“者也”、“也”、“如见”、“却董窍”等无意义词汇,“脂砚斋”三字则被替换成“此评者”,字数与原文相等或相近。这个现象说明有人在蒙戚三本的共同祖本——戚蓼生原本上动了手脚,用挖补贴条办法彻底抹去了脂砚斋存在的痕迹。此人这么做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要借此将脂批据为己有。事实上,唯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立松轩其人。因为他也是在蒙戚三本的诸多批语中唯一留下署名的人。经过他这么一番操作,自然很容易误导更后来的读者,让人们误以为脂砚斋写下的这些双行夹批都是他写的。然而,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被发现,却使得立松轩这番操作完全破功。不过,既然立松轩肯于在这些批语上动这些歪脑筋,则反过来说明戚蓼生原本上的这些双行夹批原本都是脂批,而且是带有“脂砚”或“脂砚斋”署名的批语。

不仅如此,立松轩的这番神操作,还证明了现存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上的所有双行夹批都是脂批。何也?因为古抄本的行格特点决定了双行夹批只能与正文一起抄成,这一点跟眉批、侧批、回前总评、回末总评完全不同。因为在书抄好以后,眉批、侧批、回末总评完全可以添加到页眉、行间、回尾的空白处,回前总评、回末总评也可以添纸另页书写。而双行夹批由于是镶嵌在前、后正文之间的,所以书抄好之后就没办法再予以添加双行夹批了,除非连带整个前后文都重抄一遍。而立松轩仅用挖补贴条办法来抹去脂砚署名,证明他只是在别人早已抄好的版本上动手脚,而根本不曾自己重抄一遍——如果他重抄一遍,直接将“脂砚”、“脂砚斋”等字样略去不抄即可,完全用不着花费心思找一堆无意义的词汇来代替。当初是立松轩在戚蓼生原本上作了这些简单的篡改之后,再由更晚的人分别抄录成现存的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这亦反过来说明立松轩是不可能自己生造一条双行夹批,塞进蒙戚三本当中的。故此,尽管蒙戚三本的回前总评、回末总评以及蒙府本侧批绝大多数都是出自立松轩的自创,但蒙戚三本的双行夹批却都是货真价实的早期脂批!

而既然蒙戚三本的双行夹批均是脂批,那么这三种版本亦毫无疑问是源于脂抄本。由此,我们完全可以将三脂本及蒙戚三本视为一个整体,视为最核心意义上的脂评本。

其二,前面已经提及,甲辰本第13回将批语“史湘云”混入正文,甲辰本和列藏本第37回又分别将批语“一笑”混入正文,这两条批语都属于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特有批语。而列藏本第50回又将庚辰本特有批语“想此刻二玉已会,不知肯见赐否”、“冬月午后景况”混入正文。现在已知蒙戚三本乃是源于脂本,则甲辰本、列藏本也必然是源于脂本。

其三,甲戌本第2回有一条很长的回前总评,共分三段,其全文如下:

此回亦非正文本旨,只在冷子兴一人,即俗谓“冷中出热,无中生有”也。其演说荣府一篇者,盖因族大人多,若从作者笔下一一叙出,尽一二回不能得明,则成何文字?故借用冷子一人,略出其文,使阅者心中,已有一荣府隐隐在心,然后用黛玉、宝钗等两三次皴染,则耀然于心中眼中矣。此即画家三染法也。
未写荣府正人,先写外戚,是由远及近,由小至大也。若使先叙出荣府,然后一一叙及外戚,又一一至朋友、至奴仆,其死板拮据之笔,岂作十二钗人手中之物也?今先写外戚者,正是写荣国一府也。故又怕闲文赘累,开笔即写贾夫人已死,是特使黛玉入荣府之速也。通灵宝玉于士隐梦中一出,今又于子兴口中一出,阅者已洞然矣。然后于黛玉、宝钗二人目中极精极细一描,则是文章锁合处。盖不肯一笔直下,有若放闸之水、燃信之爆,使其精华一泄而无馀也。究竟此玉原应出自钗黛目中,方有照应。今预从子兴口中说出,实虽写而却未写。观其后文,可知此一回则是虚敲傍击之文,笔则是反逆隐曲之笔。(甲戌本第2回回前总评)


此批仅在甲戌本及甲辰本中作回前总评,而在己卯本、庚辰本、蒙府本、戚沪本、戚宁本、列藏本、己酉本、梦稿本、卞藏本中均以正文形式存在。前面已经证明甲辰本亦源于脂评本。那么,己酉本、梦稿本、卞藏本将甲戌本及甲辰本的特有批语混入正文,足以证明己酉本、梦稿本、卞藏本也同样是脂评本的某个下游抄本。

其四,早期抄本中只有郑藏本由于过于残缺,仅剩第23、24两回,无法直接用脂批混入正文的现象来判断其源流情况。但我们仍然可以通过正文中的一些独有异文来锁定郑藏本的版本源头。郑藏本中有很多跟人名有关的独有讹误。比如,他本中的“贾蔷”、“秋纹”,独郑藏本作“贾義”、“秋雯”;他本皆作“贾芹之母周氏”,独郑藏本作“贾芹之母袁氏”。但有一处讹误,郑藏本却与列藏本相同:他本中的“檀云”,独郑藏本与列藏本作“红檀”。除此之外,郑藏本还有不少异文独与列藏本、梦稿本相同。比如,他本中的“宝玉听了喜不自禁”,独郑藏本、列藏本、梦稿本乃作“宝玉听了喜不自胜”。他本中的“谁要赊欠,就要罚他二十两银子的东道”,独郑藏本、列藏本、梦稿本在此句后多出“还赶出铺子去”一句。他本中的“他一共送了我一些冰片、麝香”,独郑藏本、列藏本、梦稿本乃作“他就送了我四两冰片、四两麝香”。如此等等,在短短两回书中,郑藏本与列藏本、梦稿本的共同异文竟然多达二百多处。这已经足以证明郑藏本是与列藏本、梦稿本同源的一种脂系下游抄本。如果郑藏本不是过分残缺的话,它也一定会像列藏本、梦稿本一样在正文中混有脂批。

最后,前面已经证实,程甲本、程乙本第13回、第17回、第37回均有将三脂本及蒙戚三本特有批语混入正文的现象。包括东观阁本、王希廉双清仙馆刊本、张新之妙复轩评本、王希廉与蝶芗仙史合评本《增评加批金玉缘图说》、三家评本《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同文书局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广百宋斋刊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内的程系诸翻刻本,也是如此。这就证明整个程高本系统都不过是脂评本系统的一个下游分支,具体来说是源于脂本系统当中的甲辰本分支。

综合以上诸条,我们实际上已经证明现存所有《红楼梦》版本都是直接或间接地源于脂砚斋当年的抄阅评点本。本来一部小说是你可以抄,我也可以抄的。但所有版本的《红楼梦》追根溯源都必然追踪到脂砚斋这里,而不存在源头上属于非脂系的白文本或他人评本,这就说明脂砚斋必定跟《红楼梦》作者有着极其特殊的关系。要么,是脂砚斋有权有势,足以迫使作者让其垄断版本源头。要么,就是脂砚斋的地位本来就是作者给予的,她实际上就是作者指定的代理人。而前一种情况完全可以排除,因为如果脂砚斋有权有势的话,第一种刊刻出版的《红楼梦》就该是脂评本了,根本轮不到二、三十年后的程伟元、高鹗来抢市场。所以只能是后一种情况:脂砚斋原本就是作者“钦定”的代言人。作者只信任她,也只允许读者看到经过脂砚斋抄录并代言的《红楼梦》。

更进一步,不仅脂批是脂砚斋等人所写,就连在《红楼梦》正文最初也都是源于脂砚斋的整理和抄录,这就意味着后世读者根本没办法将曹雪芹的思想意志与脂砚斋的思想意志确切地区隔开来。因为作者既然已经授权脂砚斋来代理和代言,自然也允许后者对其正文作一定程度的修订和改动。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红楼梦》正文,也肯定不是原封不动的曹雪芹原稿。举一个最为直观的例子:

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阿凤指示。(庚辰本第6回)

“听阿凤指示”一句,甲戌本作“听何指示”,己卯本、庚辰本却均作“听阿凤指示”。众所周知,“阿凤”正是脂批对王熙凤的昵称。脂砚斋在抄录其四阅评本时,很明显是有意无意地将自身用语习惯带入了正文。由于“阿凤”的脂批用语色彩十分鲜明,且此处还有甲戌本文字可以作对比,我们很容易发现脂砚斋的此一改笔。但甲戌本目前仅残存十六回,在没有甲戌本可作参照,且脂批用语色彩亦不是那么鲜明的地方,谁又能分得清何处为曹雪芹原笔、何处为脂砚斋改笔呢?更重要的是,甲戌本的底本原也是脂砚斋所抄录。甲戌本上的原文明言:“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如果脂砚斋连甲戌本的正文也一并作了改动,这就更无法区分孰脂孰曹了。因此,对于我们后世读者来说,唯一正确的做法只能是将曹、脂视为一个整体,不去计较其细枝末节处所可能存在的分歧(因为也可能并不存在这些分歧),而但观其大略,整体把握曹、脂在大方向上的一致。比如,二人都盛赞宝钗、批判黛玉,持尊钗抑黛的基本立场。二人都痛恨官场黑暗,追求社会正义,悲悯苦难终生,对于宝钗愤世嫉俗、淡泊出世思想和“怜愍众生”的法爱精神,由衷地佩服与敬爱,皆以宝钗为书中“艳冠群芳”的“群芳之冠”,说她“只以品行为先”、“高诸人百倍”。二人又都认为宝钗与宝玉才是思想意志层面上的知己,盛赞金玉良姻,明言“钗、玉二人形景较诸人皆近”,并提醒和告诫读者:“莫言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如此等等,皆是曹、脂彼此趋同,而与后世读者中流行的拥林派观念截然相反。可以说,只要找不出比脂评本更早、更权威的文本内证,由脂本正文和脂批所共同揭示出的这些《红楼梦》基本的精神风貌,就是绝对无可否认的!

最后还剩下一个问题:脂砚斋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其与作者究竟是现实中的夫妻关系,还是兄弟关系,抑或是父子、叔侄关系?实际上,我们既已确定脂砚斋乃是作者“钦定”的代言人,在《红楼梦》版本源头占据唯一垄断位置,这些问题相对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不管脂砚斋具体是谁,其实都并不影响《红楼梦》正文与脂批皆源于脂砚斋的代理和代言这个事实。不过,很多人对于脂砚斋的真实身份颇感兴趣,所以我们也不妨在证据允许的范围内,对此一话题作一些推断。笔者的结论是:脂砚斋为女性,年龄比曹雪芹大几岁,极有可能是曹雪芹去世前不久所娶的那位“新妇”,也就是曹雪芹的妻子兼表姐。近似于书中宝钗与宝玉的关系。但脂砚斋并非宝钗的原型,更不是史湘云的原型,也不是书中任何一位女性人物的原型。

首先来看脂砚斋是女性的两条证据:

1.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庚辰本第22回眉批)

2.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若果真看书,在隔纱窗子说话时已经放下了。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甲戌本第26回侧批)

所谓“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当指脂砚斋曾有过为凤姐的原型人物执笔写戏单的经历。试想,在那样一个女眷扎堆的场合,脂砚斋若不是一个女性,如何能进去为“凤姐”执笔呢?当然了,有人把“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解释为书中凤姐点戏这段话是脂砚斋所写。但这也是完全讲不通的。因为书中叙及凤姐点戏时,有一条脂批云:“写得周到,想得奇趣,实是必真有之。”已经说明此段文字是曹雪芹所作,而非脂砚斋所写。所以,“脂砚执笔事”只能是指脂砚斋在众女眷当中充当抄写戏单的人。这样的话,脂砚斋当然身为女性。至于所谓“(玉兄)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就更点明了脂砚斋作为女性的身份。如果是大老爷们,作者如何将他比作钗、黛?纵然作者这样比,对方也会心存抗拒,如何能是“余何幸也”?唯有作者将一位跟自己关系密切的女性比作书中的钗、黛,她才会受宠若惊,自觉“余何幸也”。

历史上,不少人也举出过一些例子来论证脂砚斋为男性。但仔细观察这些例子,大多不过是属于读者自己的误读,少数是将畸笏叟或“诸公”之评误当成了脂砚斋本人的批语。比如,庚辰本第21回回前总评中有“脂砚先生恨几多”一句,可“先生”却未必都是男性。明代孤本小说《闪电窗》里就写了一个“女先生”陈拂娘。《红楼梦》第54回那位说书女人也被作者称为“女先生儿”、“女先儿”。足见,识文断字、有一定文化的女性,也是可被称为“先生”的。又比如,庚辰本第48回宝钗说薛蟠出门做生意,“到了外头,谁还怕谁,有了的吃,没了的饿着,举眼无靠,他见这样,只怕比在家里省了事也未可知。”。此处,有批语云:“作书者曾吃此亏,批书者亦曾吃此亏,故特于此注明,使后来人深思默戒。脂砚斋。”一些人认为脂砚斋若是女性,便不可能像书中薛蟠那样出远门做生意。但实际上,脂砚斋说的并不是她曾经吃了出远门做生意的亏,而是说离开原来大家族以后,在外面过市井生活,无依无靠,吃了别人不少亏。而败落之家的女性,失了依靠,在外面流寓无定,又何尝不可以有吃亏受苦的经历?再如,庚辰本第24回有脂批云:“余卅年来得遇金刚之样人不少,不及金刚者亦不少,惜书上不便历历注上芳讳。”有人只看见“得遇金刚之样人不少”,便认为脂砚斋一定是男性,却无视后面“不便历历注上芳讳”一语。“芳讳”明显是指女性的名讳。脂砚斋说的是她遇过不少有着倪二脾气的女中豪杰。这分明是说脂砚斋为一女性,如何成了男性?再如,甲戌本第7回脂批:“余素所藏仇十洲《幽窗听莺暗春图》。”有人指《幽窗听莺暗春图》为春宫图,认为脂砚斋若是女性,不可能收藏春宫图。但现存仇英的《美人春思图》虽然写女子思春,却并非春宫画。如何就能认定《幽窗听莺暗春图》一定是春宫图?最后,只有庚辰本第17、18回有一条批语确为男性口吻:“按近之俗语云:‘宁养千军,不养一戏。’盖甚言优伶之不可养之意也。大抵一班之中此一人技业稍出众,此一人则拿腔作势、辖众恃能种种可恶,使主人逐之不舍责之不可,虽欲不怜而实不能不怜,虽欲不爱而实不能不爱。余历梨园弟子广矣,个个皆然,亦曾与惯养梨园诸世家兄弟谈议及此,众皆知其事而皆不能言。”不过,这却明显不是脂砚斋本人的批语,而是畸笏叟或“诸公”之评。因为脂砚斋是把龄官等女伶当作“尤物”看待的:“可知尤物了。”“有伏下一个尤物,一段新文。”而脂砚斋对待黛玉、晴雯以及女伶等“尤物”的态度是既批判其恶,但也予以一定程度的优容:“但观者凡见晴雯诸人则恶之,何愚也哉!要知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忌愈甚。若一味浑厚大量涵养,则有何可令人怜爱护惜哉?然后知宝钗、袭人等行为,并非一味蠢拙古板以女夫子自居,当绣幕灯前、绿窗月下,亦颇有或调或妒、轻俏艳丽等说,不过一时取乐买笑耳,非切切一味妒才嫉贤也,是以高诸人百倍。不然,宝玉何甘心受屈于二女夫子哉?看过后文则知矣。故观书诸君子不必恶晴雯,正该感晴雯金闺绣阁中生色方是。”(庚辰本第20回双行夹批)可知这位“历梨园弟子广矣”而又对女伶深恶痛绝的男性,肯定不是脂砚斋本人。二人的差异可能也恰好与性别有关——男主人自然容易被女伶所媚惑,清醒之后当然深恶痛绝。女主人则不妨将女伶们当猫儿狗儿看,亦如书中探春那样。

而既然脂砚斋的性别为女,那她有没有可能如周汝昌等人猜想的那样是书中史湘云的原型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前面已经提及,“玉兄”将批书人比作钗、黛,还称她为老货。既然是比作钗、黛,而非说她是湘云,脂砚斋当然不可能是史湘云的原型。而“老货”通常是对四十岁以上中老年人的称呼。比如,第8回中薛姨妈、林黛玉称李嬷嬷为“老货”,第53回中贾珍称乌进孝为“老货”。而曹雪芹去世时才不过四十岁。脂砚斋这个“老货”自然应该比曹雪芹大几岁。实际上,还有两条脂批可以证明脂砚斋年长于曹雪芹:

1.读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声大哭,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庚辰本第13回眉批)

2.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泪盈面。(甲戌本第13回眉批)

第一条脂批有两种解释:一是断句为“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意思是:三十年前写这本书的人,如今他在哪里啊?二是断句为“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意思是:三十年前那时候,如今写这本书的人还在哪儿啊?照前一种理解,《红楼梦》是三十年前的一个人写的,如今这个作者已经去世或者下落不明了。照后一种理解,《红楼梦》是如今写的,三十年前作者还未出生或者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而结合第二条脂批,前一种断句和解释自然就不成立了。所谓“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明显是说事情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书却是三十年后的今天写的。所谓“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只能是说:三十年前那时候作书人还小得很,不知在哪里游戏、玩耍呢。换言之,当批书人目睹家族的种种弊病之时,作者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那她至少应该比“玉兄”要大个四五岁才对(旧时,称对方为“兄”只是表示尊重之意,未必是真指对方年长,如《红楼梦》中“年已半百”的甄士隐就多次称呼贾雨村为“尊兄”、“雨村兄”)。按一般常理,女孩子成熟、懂事总比男孩要早。比照《红楼梦》所写,雪雁“十岁”时随黛玉进京,在众人眼中尚且是“一团孩气”。贾宝玉十岁时,只会更不懂事。而宝钗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能够“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了,甚至能在大观园中推行“无为之治”。假设在脂砚斋作此眉批的“三十年前”,曹雪芹尚且是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而脂砚斋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千金小姐,可以参与家计营生的管理活动了。那么,她如今发出“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和“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的感叹就十分顺理成章了:如果三十年前那时候的曹雪芹是个成年人,能够像今天一样写一部《石头记》来警策大家,及时纠正她所目睹的这些弊政,她们的家族又何至于败得这样快、这样惨!所以,脂砚斋年长于曹雪芹,这是确凿无疑的。

更进一步,脂砚斋身为女性,且年长于曹雪芹,在讲究男女之大防的清代,她如何能够与曹雪芹长期合作抄书、批书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她是作者的妻子兼表姐,近似于书中宝钗与宝玉的关系。婚前以表姐弟的身份多有往来,婚后就更是以妻子的身份替丈夫代理并代言《红楼梦》相关的事务了。也正是有这样一层关系,作者才将脂砚斋“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而除了此条脂批之外,还有一些地方提示了曹、脂是夫妻关系:

1.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常哭芹,泪亦待尽。每思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申人日(原误“甲午八日”)泪笔。(甲戌本第1回眉批)

2.余二人亦不曾有是气(庚辰本第24回侧批)

脂砚斋提及她与曹雪芹,或称“一芹一脂”,或称“余二人”,亲密之极。而且脂砚斋虽年长于曹雪芹,却将“一芹”放在“一脂”之前,足见遵循的不是长幼之序,而是夫唱妇随之纲。考虑到敦诚《挽曹雪芹》中有云:“新妇飘零目岂瞑。”脂砚斋便极有可能就是这位“新妇”。她以表姐的身份与曹雪芹交往多年,后嫁给曹雪芹做了“新妇”,婚后数年却又不幸丧夫,悲痛之余,她预感自己也即将走向人生的终点。“人日”就是正月初七日,也就是民间传说中女娲造人的日子。脂砚斋在这日期盼造化主,也就是女娲娘娘将来再重新造出“一芹一脂”,将后三十回佚稿补完,“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这正与曹、脂于书中推崇作为女娲之化身的薛宝钗(宝钗生日正月二十一日乃是传说中女娲补地穿的日子)遥相呼应,保持了一致的情感立场。

那么,脂砚斋又有没有可能是书中宝钗的原型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作者既然将她比作钗、黛,而非直接称她为宝钗,本身就说明她不是宝钗原型。而且脂批写的很清楚:“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宝钗、黛玉都是书中虚构人物,是“幻笔”,现实中并无特定原型。然而,脂砚斋虽不是宝钗原型,但她具有与书中宝钗近似的妻子兼表姐的身份,又被作者比作钗、黛,这就不妨碍她敬爱宝钗,并时而以宝钗自居。甲戌本第8回写宝钗“把黛玉腮上一拧”,脂砚斋即批曰:“我也欲拧。”(甲戌本第8回侧批)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宝钗一样,以长姐的身份跟黛玉开玩笑。庚辰本第20回李嬷嬷骂袭人“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脂砚斋批云:“看这句几把批书人吓杀了。”(庚辰本第20回侧批)宝玉若当真被狐媚子哄去了,最担心的当然是他的妻子。脂砚斋心里一紧,又不禁以宝玉未来妻子宝钗的身份自我代入了。然而,宝钗那种“虽离别亦能自安”、“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的大彻悟境界,却是脂砚斋心向往之,而不曾实际做到的。如前所述,曹雪芹去世后,她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余常哭芹,泪亦待尽。”跟宝钗引导丈夫出家以后,依然拥有“虽离别亦能自安”、“睡足酴醿梦也香”的内心安宁与幸福,实在相差太远。这或许就是理想化的完美文学形象与现实中人的最大差异。尽管如此,脂砚斋懂得宝钗那样的彻悟才是值得赞赏的,也追求那样的境界。所以,她才会就宝钗的冷香丸寓意,作出如下的批语:

历着炎凉,知著甘苦,虽离别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又以谓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者。(戚序本第7回双行夹批)

这正是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内心追求!

综上所述,《红楼梦》的版本内证已经充分说明了脂砚斋系作者“钦定”代言人,掌握着现存《红楼梦》所有版本的源头,整个程高本系统也都不过是脂评本的一个下游分支。因此,脂砚斋和脂评本的权威地位是无可置疑的。至于脂砚斋的真实身份,她应该是一位女性,是曹雪芹的妻子兼表姐,近似于书中宝钗与宝玉的关系。而正是这种关系,使得作者放心将所有关于《红楼梦》的事物都交由脂砚斋来代理和代言。而作为后世读者,我们今天实际上也无法确切分辨曹、脂的观点差异,而只能将其视为一体,但观其大方向的一致。胡适当年确立了脂评本的原著地位,这是新红学最重要的学术成就之一。但新红学并没有从版本内证的角度完成必要的论证。因此也无法有效应对各类反曹、反脂谬论的反驳。而真正完成这个严密论证的,且能有效批驳各类反方观点的,却是我们在二十一世纪创立的钗学!

(配图:川剧《薛宝钗》,王玉梅 饰 薛宝钗)


配图:川剧《薛宝钗》,王玉梅 饰 薛宝钗
发布于 2023-03-2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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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斋批语里确实有问题,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应该是多人集体创作。

脂批的一大问题是曹雪芹死在哪一年:

甲戌本眉批:

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

但敦诚的文集明明写了:曹雪芹死在甲申年。

对这一条,拥护的脂批专家们没有什么好的解释,基本都是不评论。

曹雪芹死年在蔡义江解读红楼里有一段:当初,我听说石头上凿有“壬午”二字,便断定其是伪造无疑。因为“壬午”的下一年癸未的仲春,友人敦敏尚以诗代简寄雪芹,约其来家饮酒赏春,同年的秋冬间,其爱子殇于痘症,雪芹才“感伤成疾”,在北京西山一病不起,死于再次年甲申春天的。这一切都有无可置疑的文字记载。

所以这就是反脂批派的底气所在:

农民李景柱造了个刻着”壬午“字样的墓碑,蔡先生可以断定其伪造;那么脂研批语里写的壬午年,岂不也是造伪铁证!

编辑于 2019-05-04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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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8 16: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晴雯爱打骂小丫头,黛玉对丫头很友善,脂砚斋为啥要说晴有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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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之泪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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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4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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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批本的《红楼梦》中,有一句话很重要,即出现在第八回的“余谓晴有林风,袭为钗副,真真不错”。

根据脂砚斋的这句批注,读者们渐渐形成了“袭为钗副,晴为黛影”的观点。袭人和薛宝钗,诚然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们都罕言寡语,但都颇有几分心机;她们都端庄大方,却暗藏锋芒。从私人关系上来说,袭人和薛宝钗的关系也非常不错,两个人常常互相来往。薛宝钗曾经主动要求替袭人做针线,也曾经邀请袭人去蘅芜苑替自己打络子。袭人对薛宝钗也是赞不绝口,认为她是大观园中最为“心地宽大,有涵养”的姑娘。

可是,晴雯和黛玉,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从相貌上来说,两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因为王夫人曾经问过王熙凤,晴雯是不是那个“眉眼有些像你林妹妹”的丫头。当晴雯和黛玉的性格,却似乎相差很多。




对于小丫头们,晴雯总是用打骂的方式来教导她们。王夫人偶然一次跟着贾母逛大观园,就正好遇上了晴雯在打骂小丫头;小红替王熙凤拿荷包的时候,也被晴雯指责,说她“什么事情也不做,就会到处乱逛”,就算知道小红是被王熙凤差遣了,晴雯也说她“有本事离了这园子,长长久久地在高枝上才算是好”;赵姨娘向贾政告状,说贾宝玉早已有了二年的“屋里人”时,吓得贾宝玉连夜背书,小丫头们都熬不住,瞌睡得东倒西歪,也是晴雯骂她们:“什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挺尸挺不匀,偶然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个腔调来了,再这样,我拿针戳你们两下子!”

作为怡红院的大丫头,晴雯是有资格管教这些小丫头的,但是怡红院中并非只有晴雯一个大丫头,像她这样爱打骂小丫头的,还真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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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之下,黛玉对丫头们却非常友善。作为黛玉的贴身丫头,紫鹃更像是黛玉的姐妹,黛玉有什么知心话,会和紫鹃说;黛玉犯了什么错,紫鹃也敢直接驳回去。其他姐妹们房里的丫头,黛玉对她们也很不错。佳蕙曾经奉了袭人的命令,给黛玉送了一次茶叶,黛玉立刻就给她拿了两把钱,把这个小丫头高兴坏了。

身为丫头,晴雯在大观园中活得张扬而热烈;身为小姐,黛玉却在大观园中活得谨小慎微,就算被晴雯拒之门外也不敢声张,就算想吃燕窝,也不敢去和贾母要。

晴雯和黛玉在性格方面的差别,其实还是挺大的。而且,两个人在生活中,也很少有交集。唯一一次两个人的直接接触,就是贾宝玉派晴雯给黛玉送了两条旧手帕。可是,为什么脂砚斋要说“晴有林风”呢?




其实,晴雯和黛玉最大的相似,是她们的冰清玉洁,是她们的“精神恋爱法”。黛玉对贾宝玉的爱情,就不必说了,但即便心中再爱贾宝玉,林黛玉也一直都做到了“发乎情,止乎礼”。她绝对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晴雯对贾宝玉,其实也有着非常深的感情,所以,她才会把贾宝玉小时候的物品,藏在自己的箱子里;所以,她才会说“我宁可一头碰死了,也不出这门子”。晴雯对贾宝玉的爱情再深,也同样保持在一定界线之中,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袭人凭借着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拿下了贾宝玉,也为自己挣来了一个“准姨娘”的头衔,拿到了二两银子一吊钱的月钱。

这才是晴雯和黛玉真正的相通之处,仅凭着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晴有林风”了。因为身份卑微,因为没读过书,晴雯的个人素质,不能和黛玉相提并论,但她对爱情的态度,对自己的要求,还有她的洁身自好,和黛玉如出一辙。

“晴有林风”,并不是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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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8 16:24:59 | 显示全部楼层
脂砚斋、畸笏叟是何时批阅《红楼梦》的
余小山
余小山
Take me out and take me home.
76 人赞同了该文章
脂砚斋、畸笏叟在阅读《红楼梦》的时候,常常会写下自己的感悟心得,有些涉及作者的创作过程,有些则抒发自己的感慨,是我们了解《红楼梦》的重要资料。事实上,脂砚斋、畸笏叟是同一个人的两个不同别号,但在本文中,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先默认他们为两个人。

脂砚斋、畸笏叟两人的批语共计三千条左右,此外还有松斋的两条批语,其中一条是转引的,我们目前已经得知,松斋即康熙年间相国白潢的孙子白筠。另一条批语是梅溪的,这个号出现在第一回,可以认为是曹雪芹的友人,除去这三条批语,其他批语的作者均是脂砚斋、畸笏叟。

由于两人在写批语的时候,大多不留下自己的号,导致我们分不清这条批语究竟属于何人。但所幸的是,两人的批语有一些会留下批书的时间,这就能为我们大致厘清他们批书的一个过程。

首先,我们罗列正文、批语中出现的时间节点。

甲戌本开篇第一回:

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
本句独出现在甲戌本中。甲戌年,是为1754年,乾隆十九年。我们可以猜测,曹雪芹的手稿可能比较杂乱,1754年开始,脂砚斋负责将文稿整理誊写在一个本子上,并且第二次评阅。

庚辰本七十五回:

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缺中秋诗,俟雪芹。
这是批语中唯一出现确切乾隆时间,是为1756年,丙子。有这两条批语可知,从1754年开始,脂砚斋抄了两年,但曹雪芹还在对小说进行修补。这里的对清大概是指,脂砚斋抄成这一回后,跟曹雪芹对清这一回的内容,而这一回的中秋诗等内容都还未完成,脂砚斋写下来提醒曹雪芹。

己卯本第四册目录页上有一行题记:

脂砚斋凡四阅评过,己卯冬月定本。
这行题记只出现在己卯本中。己卯年,是为1759年,乾隆二十四年。首先,己卯本题名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与甲戌本一样,由此可知,脂砚斋只在重评的时候抄过一本。此外,由于己卯本避祥、晓字讳,可知是怡亲王府抄本。所以,目前的己卯本并不是脂砚斋亲手抄的,而是怡亲王弘晓借阅脂砚斋的抄本,雇佣抄手抄写的。此外,脂砚斋写下“四阅评过”,可知在己卯年,这是他第四次评阅《红楼梦》。

第二十回:

一段特为怡红袭人、晴雯、茜雪三鬟之性情见识身份而写。己卯冬夜。
己卯冬月是批语中出现的最早时间。从上文可知,1759年冬天,脂砚斋正在第四次评阅《红楼梦》,将其定稿。

第二十四回有:

这一节对《水浒》杨志卖大刀遇没毛大虫一回看,觉好看多矣。己卯冬夜。脂砚。
由此可证,1759年冬天,是脂砚斋正在批阅《红楼梦》,而不是畸笏叟。其中还有一些己卯冬月的批阅,下文有述,暂不罗列。

庚辰本第五至八回封面书名下有:

庚辰秋月定本
此外,各卷首也有“脂砚斋凡四阅评过”,原书题仍旧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仍旧避祥、晓字讳。由此可知,己卯本、庚辰本的抄写底本应为同一本,且都是怡亲王府抄本。1759年冬月,脂砚斋将前四十回定稿;1760年秋月,脂砚斋将后四十回定稿。

庚辰本第十二回: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若个能回头也?叹叹!壬午春。畸笏。
这是己卯年后出现的第二个年号,畸笏叟登场。壬午年,是为1762年,乾隆二十七年。这一年春天,畸笏叟开始批阅《红楼梦》。后文还有壬午年的批阅,下文有述。

甲戌本第一回眉批:

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
由这条批语可知,1762年除夕,曹雪芹去世,而此时书并没有完成。

庚辰本第二十五回:

二宝答言是补出诸艳俱领过之文。乙酉冬,雪窗。畸笏老人。
乙酉年,是为1765年,乾隆三十年,曹雪芹去世第三年。这一年冬天,畸笏叟批阅《红楼梦》,乙酉年的批语,仅此一条。

庚辰本第一回:

若从头逐个写去,成何文字?《石头记》得力处在此。丁亥春。
庚辰本第十六回:

余曰:万不能有此机括,有此笔力,恨不得面问果否。叹叹!丁亥春。笏叟。
丁亥年,是为1767年,乾隆三十二年,曹雪芹去世第五年。这一年春天,畸笏叟又在批阅《红楼梦》。批语中还有丁亥年的,下文有述。

甲戌本第一回:

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
这一条批语接前文“芹为泪尽而逝”,是所有批语中最晚的。甲午,是为1774年,乾隆三十九年,曹雪芹去世的第十二年。这一条当是脂砚斋的批语,因批语中有“一芹一脂”。这一年八月,脂砚斋批阅《红楼梦》,伤感于雪芹去世,感慨自己也命不久矣。落款甲午年的批语仅此一条,独存于甲戌本中。

现在,我们罗列落款时间的回数,就能大致厘清脂砚斋、畸笏叟批阅《红楼梦》的过程。

批于己卯冬夜和己卯冬的:二十回、二十一回、二十二回、二十三回、二十四回、二十五回、二十六回、二十七回、二十八回。

批于壬午春、壬午季春(所谓季春,即春天的最后一个月,农历三月)的:十二回、十三回、十四回、十六回、十七回、十八回。

批于壬午夏、壬午孟夏(孟夏,即夏天的第一个月,农历四月)的:二十一回、二十三回、二十四回、二十五回、二十六回、二十七回、二十八回。

批于壬午九月、壬午重阳的:二十一回、二十二回、二十三回、二十八回。

批于乙酉冬的:二十五回。

批于丁亥春的:第一回、十六回、十九回。

批于丁亥夏的:二十回、二十一回、二十二回、二十四回、二十六回、二十七回。

批于甲午八月的:第一回。



根据以上时间落款的回数,我们就能罗列脂砚斋、畸笏叟评阅的一个大致状况。

1754年,脂砚斋第二次评阅《红楼梦》,并且开始抄写。

1756年五月,脂砚斋抄到了第75回,此时全书尚未修订完毕。

1759年冬天,脂砚斋第四次评阅前40回,并将其定稿。

1760年秋天,脂砚斋第四次评阅后40回,并将其定稿。

1762年春天,畸笏叟开始评阅,范围大概是从第12回到18回;夏天,畸笏叟评阅了第21回到28回;九月的时候,又开始从21回评阅到28回。

这一年除夕,曹雪芹去世。

1765年冬天,畸笏叟评阅了25回及其前后。

1767年春天,畸笏叟评阅了第1回到第19回;夏天,评阅了第20回到27回。

1774年八月,脂砚斋评阅了第1回。

以上过程,仅仅是通过落款时间而推断,脂砚斋、畸笏叟当然可以在其他时间评阅其他回,只不过因为他们没有写下时间,我们无从推断。

并且,目前所有批语留有落款时间的,都集中在前二十八回,此后再无一批语有时间。我们不能说脂砚斋、畸笏叟的批语习惯改变了,而有可能是抄手在抄写的时候,将大部分的批语和时间落款都删除了。

脂砚斋在1754年开始抄写《红楼梦》的时候,《红楼梦》是否是完成的状态呢?从批语来看,《红楼梦》很可能处于一种雏形,而非我们看到的模样。事实应当是,脂砚斋一边抄写, 曹雪芹一边修改,直到1759年冬天,前40回才定下,1760年秋天,后40回才定下,甚至在1759年的时候,80回后仍旧是未写的状态。

第二十七回,批语有:

奸邪婢岂是怡红应答者,故即逐之。前良儿,后篆儿,便是确证。作者又不得有也。己卯冬夜。
由于是己卯年的批语,可确定是脂砚斋写的。在这一条批语之后,畸笏叟有批:

此系未见“抄没”、“狱神庙”诸事,故有是批。丁亥夏,畸笏。
也就是说,1759年,脂砚斋在评阅、定稿前40回的时候,80回后都还没写完,因此他认为小红是个“奸邪婢”。八年后,也就是1767年,畸笏叟指出了前一条批语的谬误,说是因为没有看到后文“抄没”“狱神庙”的故事,所以才写下那条错误的批语。由此可证:至少在1759年冬天之前,80回后都还是未完成的状态。而此时距离雪芹去世只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三年内,由于曹雪芹继续创作,畸笏叟才得以看到八十回后的文字。

从常理推断,相较于撰写,修改小说的难度不如前者高,然而,直到1759年脂砚斋定稿前40回的时候,《红楼梦》仍旧处于一种残缺状态。这说明从1754年起,曹雪芹对于《红楼梦》的修改其实是零零碎碎的。当然,人活于世,写小说并非使命,不过是娱乐众人,人生俗事也很重要。我们如今看到《红楼梦》中的种种矛盾、残缺,都属于曹雪芹尚未修订的缘故。例如,第十七回开篇有批语:

此回宜分二回方妥。
分回这种事并不难,但目前稿本的状态仍旧是未分回,这也能够证明,这两回是极晚才写下来的。再如二十二回末尾:

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丁亥夏,笏叟。
这里的灯谜都没写完,雪芹便去世了。可见二十二回也是极晚才写出来的。可见,曹雪芹写作,并不是一气呵成写完的,当有难处或者没什么灵感的时候,他就空下来,继续写。七十五回的中秋诗从1756年就空着了,在曹雪芹生前的6年内都没能将它补完。

另外,我们还能发现批语中有一个非常独特的时间。甲戌本第十三回:

“树倒猢狲散”之语,今犹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哀哉伤哉,宁不痛杀!
据施闰章之孙施瑮《隋村先生遗集》卷六《病中杂赋》云:

楝子花开满院香,幽魂夜夜楝亭旁。廿年树倒西堂闭,不待西州泪万行。其注云:曹楝亭公时拈佛语对坐客云:“树倒猢狲散”,今忆斯言,车轮腹转!以瑮受公知最深也。楝亭、西堂皆署中斋名。
可知,这条批语的主人应该比较了解曹寅的这句话。三十五年是一个确数,那么它到底指什么事情呢?我们无从判断是脂砚斋还是畸笏叟写的批语,但可以大致确定它的时间。如前所述,我们能十分确定的是畸笏叟在壬午年的春天,从12回批到了18回,那么这个批语就有可能是写于壬午春即1762年,那么倒推35年,即1728年。

1728年,即雍正六年。雍正五年十二月,雍正帝下旨将其抄家,圣旨抵达江南应当是在雍正六年元宵左右,也就是说,三十五年前,正是曹家被抄的时候。雍正七年,曹家一行人已经从南京抵达北京。雍正七年的折子:

后因绥赫德见曹寅之妻孀妇无力,不能度日,将赏伊之家产人口内,于京城崇文门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给予曹寅之妻孀妇度命。
从1728年算起,曹家被抄已有35年,而脂砚斋从江南抵达北京已然也有35年。所谓“树倒猢狲散”,即是指曹家落败之后,人口飘散,正应了曹寅的那句话。

此外,卅、三十年在批语中多次提及,是一个有特定意味的时间节点。

第八回:

此时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语之人在侧,观其形已皓首驼腰矣。
第十三回:

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泪盈面。
读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声大哭,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
第十八回:

复至“情悟梨香院”一回更将和盘托出,与余三十年前目睹身亲之人现形于纸上。
第二十四回:

余卅年来得遇金刚之样人不少,不及金刚者亦不少,惜书上不便历历注上芳讳,是余不是心事也。壬午孟夏。
从二十四回“壬午孟夏”的批语来看,不管是三十年、三十五年、卅年,都可以猜测为是壬午年的批语,则三十年、卅年应当算是一个概数,其含义是指,曹家已然败落了三十多年,而他与作者曹雪芹在京城也生活了三十多年,是以他反复提及“三十年”。只是他未曾料到,这一年的除夕,曹雪芹泪尽而逝,独留他一人批阅着《红楼梦》了。

编辑于 2021-12-28 17:45
红楼梦(小说)
红学
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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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钢琴师
海上钢琴师
最后,最最应该探讨的,不是脂批本身,更不是曹家家事,索隐那一套,而是是风月宝鉴,和石头记之间的关系。搞懂了这个,才有可能知道后四十回的主旨,当然细节不可考,不过能掌握脉络也就不留遗憾了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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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蘅芜
星空蘅芜
“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这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句话[大哭]
2021-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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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LinuxMan
红楼梦作者曰:您又是谁呢?
2021-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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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uxMan
LinuxMan
红楼梦作者曰:脂砚斋畸笏叟,你们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们这两个别字大王,在我的小说上乱写,把我的格调都拉低了;什么生前好友,什么家族长辈?有本事把你们看过的后几十回补上啊,在我的小说上唧唧歪歪写批注,欺负我没有办法骂你们啊。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百回的东西,在你们手里就剩这些了。
2021-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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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敬梓
翟敬梓
这样的批注也是呕心沥血了!怎么还有人相信是写明朝的?评论里那些出言尖刻的人在想什么?该不会他们真的认为红楼梦是一蹴而就的吧?
2021-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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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藏星核
虚空藏星核
脂砚斋和畸笏叟感觉不是一个人
畸笏叟像是曹雪芹男性叔长辈,层为官
脂砚斋我赶紧很像湘云的部分原型,是曹雪芹同辈亲密之人
202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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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不要用感觉,感觉不可靠。
202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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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饼干
欢乐饼干
第二十二回畸笏叟眉批“前批书知者寥寥,不数年,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杀!”
脂砚斋复活成畸笏叟又批了一次书?[耶]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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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欢乐饼干
那肯定啊,我让你拿古抄本图片,你拿这个做什么?眼见为实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懂吧。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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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欢乐饼干
没本事可以先把我的回答看了:脂砚斋和畸笏叟到底是否是同一个人么? - 余小山的回答 - 知乎

脂砚斋和畸笏叟到底是否是同一个人么?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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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
momo
鬼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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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饼干
欢乐饼干
怎么回事当事人知道
见仁见智 。自己判断咯,我反正就当个无营养快餐同人文,天灵盖都被掀了,绝不会看第二次[耶]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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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
刘江
畸笏叟是牛石慧,壬午年1702年批注:余不禁失声大哭,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三十年前1672年,吴梅村去世,八大山人是脂砚斋,与牛石慧同为明室后裔,二人定框架,吴梅村主笔,写了初稿,吴梅村1672年去世,弟子严绳孙,化名曹雪芹,批阅十载

2023-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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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表情潦草
三个人名中的“村”是哪一个?请说清楚,为什么是这三个。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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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表情潦草
贾王朱什么,贾璋又是什么。请把话说清楚,我这里不欢迎神神叨叨的人。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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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众生
芸芸众生

“树倒猢狲散”之语,今犹在耳,屈指三十五年矣。哀哉伤哉,宁不痛杀!
曹楝亭是曹寅,35年前是1728年雍正五年的时候曹寅已经去世多年了,从这句批语可知,作者曹雪芹根本不是那个遗腹子,年龄完全对不上
2021-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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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F.T
您说得非常对。基于常理,曹頫更加熟悉曹寅,而曹寅死前雪芹都未出生,如果说雪芹对这位死去的爷爷有深刻的感情,那也是说不通的。不过,曹頫可以给曹雪芹讲述家族往事、讲述曹寅,雪芹也可以通过曹家藏书,多方位地去想象、缅怀自己的祖父,毕竟那是他们家族最重要的人。当然 ,在小说中,贾宝玉也是从未见过自己的祖父的。
2022-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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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F.T
余小山
您好 我也想请教一个问题 史料显示曹寅死后三年曹颙早亡 胡适一派(也是目前主流吧)考证认为曹颙遗腹子为曹霑即天佑即曹雪芹 因此这个遗腹子确实不应该熟悉爷爷的话 相比之下如果曹頫确为脂砚斋和畸笏叟则应该能写出这样的批语 是这样的吗
2022-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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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钢琴师
海上钢琴师
不过脂砚斋应该比畸笏年轻的多,是年轻辈,是雪芹的兄弟?可又是谁呢……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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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钢琴师
海上钢琴师
分析的很有条理!脂批肯定都是真的,凡是爱红楼梦的人,都能读出来批注和原著一样饱含血泪,非至亲至友不能写。不过还是不能解答几点疑问,就是曹雪芹到底怎么比曹頫还能知晓曹家家事?毕竟抄家时他还那么小。再者书中贾宝玉到底寓指谁,按家谱关系应该是曹頫,雪芹应是贾兰,可逻辑关系又行不通了。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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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山
余小山
作者
脂砚斋是畸笏是曹頫,关于辈分,请参看:《红楼梦》的作者为什么是曹雪芹 - 余小山的文章 - 知乎
zhuanlan.zhihu.com/p/35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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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8 16: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曹寅诗中竟然引用了《红楼梦》典故 此博文包含图片 (2019-07-10 21:46:15)
标签: 曹寅        分类: 《红楼梦》新解
作者:九峰真人

关于《红楼梦》作者问题,历来争议不断,线索也是扑朔迷离。前段时间,浙江红学组织在论证作者问题时,注意力集中在杭州皋亭山梅园,因为这里有个水月庵,与《红楼梦》似乎有关联。

曹寅诗中竟然引用了《红楼梦》典故
(网上图片,非余姚梅园水月庵)

众所周知,小说《红楼梦》多次提到“水月庵”这个地名。第一次出现“水月庵”是在第7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周瑞家的答应了,因说:“四姑娘不在房里?只怕在老太太那边呢。”丫鬟们道:“在这屋里不是?”周瑞家的听了,便往这边屋里来。只见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处顽笑,见周瑞家的进来,惜春便问他何事。

在这个地方出现的“水月庵”,“列藏本”还有双行夹批提示:“即馒头庵”。而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中,对小说中之前“水月庵”改换称谓为馒头庵,正如“列藏本”批语所云——“即馒头庵”:

原来这馒头庵就是水月庵,因他庙里做的馒头好,就起了这个浑号,离铁槛寺不远。当下和尚工课已完,奠过晚茶,贾珍便命贾蓉请凤姐歇息。

《红楼梦》中的“水月庵”与“馒头庵”的关系,读者一目了然烂熟于心。俞长寿老师在上海朋友处看到一本《牟山诗钞》,上面有曹寅的诗《馒头亭吟》。清代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三月初,江宁织造曹寅携同孙凤仪等四个南京文人到杭州拜访文友洪昇,共同游览梅园,当时梅花已尽,桃花盛开,曹寅写下了一首《馒头亭吟》:

五兄驱马观桃花,偶遇梅园水月庵。

仙翁舍寒园凄凉,桑梓残碑斜塘岸。

曹寅诗中竟然引用了《红楼梦》典故


从古人写诗的基本要求的角度讲,诗文的内容,不能冲犯标题,比如命题为“咏柳”,那么诗词中就不能再用“柳”字,必要时可以用“章台”借代,也可以用“杨”或者其他花木渲染。直观的例子就是我们《红楼梦》中的关于“白海棠”和“咏红梅”群芳题诗游戏,在写海棠时,“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用梨花体现“白”,用梅花表达形态,众人六首律诗都没有直接出现“海棠”字样,同样,“咏红梅”游戏也没有冲犯现象。曹寅的诗中“岸”字今天读第四声,而按照吴语读音是第二声,符合平声要求。

从诗歌创作的要求角度考虑,余姚的“水月庵”与“馒头亭”就有同义词之理了。事实上,经实地考察和资料查询,梅园里不是“水月庵”,而是“水月亭”,那么这里就可以做个判断:曹寅在写这首诗时,由于韵脚需要,将“水月亭”改为 “水月庵”,题名用“亭”字则避开诗文重复又体现原意,而用“馒头亭”则是用了 《红楼梦》中 “水月庵”与“馒头庵”同义的典故。

如果是曹寅用《红楼梦》典故,《红楼梦》未必就能与洪昇存在必然联系,并不能证明作者就是谁人。但是,这对于《红楼梦》创作的时间,是有断代意义的证据。因为“水月”与“馒头”同义,这个典故很罕见,目前只在《红楼梦》中发现。

曹寅就不用多介绍,康熙五十一年(1712)七月逝于扬州。而《馒头亭吟》,则由孙凤仪编纂在《牟山诗抄·外埠》,也是成书于康熙年间。在《牟山诗抄·外埠》中,还收录了当日几人赏桃花后曹寅的另外一首诗——《皋亭观桃饮不留汤》:

皋亭桃花世无双,千亩红妆十里香。

椿叶馄饨不留汤,味美醉神跨长江。

曹寅诗中竟然引用了《红楼梦》典故


是日,同行几人皆有吟咏,如洪昇的《半山桃花》,孙凤仪本人的《四宝桃花鸡》,都收录在《牟山诗抄·外埠》中。

曹寅在诗中采用《红楼梦》的典故,足可以证实两个问题:1.《红楼梦》绝非乾隆年间创作,而是康熙年间作品。《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本)中的甲戌年是康熙年间的1694年,而曹寅等人的诗恰好作于甲戌年的下一年。2.尽管曹寅之孙曹雪芹著《红楼梦》的说法是荒谬的,但曹寅与《红楼梦》还是存在无法割裂的联系。

由此可见,主流红学把《红楼梦》认定为乾隆时期作品,就无法解释“水月庵”与《馒头亭吟》的巧合现象。一部作品,我们如果不能准确把握创作年代,就去阐述作品反映的社会现象,是很难接近作品思想内涵的。

————————————————————

校对:王华东  至真斋主  编辑:潇湘夜雨

深度解读,高屋建瓴。吴氏红学,高端学术。知识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新观点、新视角,同一部红楼梦,不一样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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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来看看你未能读懂的林黛玉
2018-12-12 00:00
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因受到赤霞宫神瑛侍者天天以甘露灌溉,始得久延岁月,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餐秘情果,渴饮灌愁水。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

当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下凡投胎之时,绛珠仙子一道下凡,转世投胎成贾府血亲的林黛玉,愿以一生所有的眼泪替往日露水还他。



金陵十二衩正册双首之一,西方灵河岸绛珠仙草转世身魂,荣府么女贾敏与巡盐御史林如海之独生女,贾母的外孙女,贾宝玉的姑表妹、恋人、知己,贾府通称林姑娘。

她生得倾城倾国容貌,兼有旷世诗才,是世界文学作品中最富灵气的经典女性形象。从小聪明清秀,父母对她爱如珍宝。5岁上学,6、7岁母亲早亡,10岁师从贾雨村启蒙。



“停机德”指的是出自战国时代燕国乐羊子妻停下机子不织 布来劝勉丈夫求取功名贤淑之德的故事.符合封建道德标准的女人,称为具有"停机德" ,这里是赞叹宝钗。

"咏絮才"指女子咏诗的才华, 后世称赞能诗善文的女子为有"咏絮才"这里喻指黛 玉应怜惜。

"玉带林中挂",倒过来是指 "林黛玉".好好的一条封建官僚的腰带,沦落到挂在枯木上,是黛玉才情被忽视,命运悲惨的写照。

"金簪雪里埋",是指薛宝钗如图里的金簪一般,被埋在雪里,也是不得其所,暗示薛宝钗必然遭到冷落孤寒的境遇。



林黛玉,才华横溢,且为人处世方面也很有闪光点!可能人们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才情出众、“黛玉葬花”、多愁善感和哭哭啼啼吧,这些印象并没有偏失。不过林黛玉的性格却并非这般单一。

一、细心观察,入乡随俗

《红楼梦》中第三回中,林黛玉第一次在贾府的餐桌上,发现府上的饭后茶规矩与家中不同,而后细细观察,有模有样地接了茶,漱口于漱盂,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能够快速适应新的环境,减少误解和障碍。



二、随机应变,跳出尴尬

晚饭后,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林黛玉首先如实回答。后来,得知姊妹们的学业状态了,面对贾宝玉的同样问题,林黛玉的回答就变了,与姊妹们的状态相似了。

临机应变,在重要事情上与同伴们求得大同,能够及时跳出尴尬、融入团队,避免被视为另类,也避免他人难堪。



三、心怀感恩,及时表达

第二十五回中,王熙凤问到大家对自己送的茶叶的感觉时,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反应都不热情,唯有林黛玉的反应很热情。既谢谢凤姐想着给自己送茶叶,还说味道不错。

心怀感恩,及时地向有恩于自己的人表达出来,让对方感受到奉献的爱受欢迎、有价值,自然乐于继续帮助自己。



四、赞美鼓励,热情具体

第七十回中,史湘云诗兴大发,填了一个柳絮词拿给姐妹们看。以林黛玉的才华和眼界来评价,这份作品并非上佳之作。但是林黛玉却是给了很高的评价,既热情又具体。自然,史湘云心花怒发,鼓动和配合林黛玉重启诗社,兄弟姐妹们皆大喜。对身边人的小亮点热情并具体地赞美鼓励,那是最受欢迎的掌声。



五、借题发挥,扫除雾霾

第三十一回中,恰逢端午节,因为多种原因,贾宝玉心情很不爽,又惹来晴雯的愤怒反击,主仆之间一场混战后,贾宝玉和丫鬟们哭哭啼啼。此时,林黛玉到了怡红院并看到这番情境,她没有一走了之,也没有默默地看着,而是借题发挥,用一句幽默的话语帮大家跳出尴尬情境,让怡红院里的哭泣变成了欢笑。面对不良情境,借题发挥,扫除氛围中的“雾霾”,快速恢复常态。



六、添油加醋,活跃气氛

第四十二回中,贾母要惜春绘制大观园,姊妹们都在为惜春出谋划策。此时,薛宝钗滔滔不竭地说出一大堆绘画所需物品,林黛玉紧接着来看一句添油加醋的俏皮话,把氛围弄得很活跃。当氛围过于严肃紧张时,来一点添油加醋,活跃氛围,大家的心情都会开朗许多。



七、尊重弱者,务实关爱

第四十五回中,薛宝钗派仆人给林黛玉送燕窝等食品时,病中的林黛玉没有简单地道声谢就置之不理,她对这位老妈子很尊重,精神上物质上都有务实的关爱行动。人间需要爱!最重要的莫过于对弱者的尊重和关爱。林黛玉的此番言行,很暖。



八、体谅天性,淡定宽容

第四十一回中,林黛玉与贾宝玉在栊翠庵受到妙玉的款待,面对神乎其神并且实在难以分辨的“水”,林黛玉的一个问题引来妙玉的冷嘲热讽。此时,林黛玉没有为自己辩解,没有据理力争,而是淡定从容地面对,待了一会就离开了,避免了无谓的争执。

人间万象,总有一些无法理喻的人。遇到这类人的时候,像林黛玉那样,能体谅他们的天性,淡定地宽容他们的无理。



九、正视错误,接受批评

第四十二回中,因为林黛玉在行酒令时说出《牡丹亭》、《西厢记》作品中的内容、犯了大忌,薛宝钗对林黛玉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

面对客观事实和宝姐姐的诚意批评,林黛玉没有为了维护虚荣心而抵触,虚心地接受了批评教育。正视自己的错误,虚心接受批评教育,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十、自我批评,诚心诚意

第四十五回中,林黛玉当面对薛宝钗说出一番心里话,充满诚意,对自己的错误毫不遮掩,恳切地进行了一番自我批评。此举对薛宝钗也是很好的鼓励,宝姐姐也更加关心林妹妹。

人生在世,能够剖析自己的错误已属不易,林黛玉这样坦坦荡荡地自我批评,更是高风亮节的卓越表现。



十一、热心辅导,助人成长

第四十八回中,看到香菱想学做诗,林黛玉很热心,主动表示愿意做香菱的老师。随后立刻认真地开始辅导香菱作诗、讲诗词原理、推荐好书、解释诗意、命题作诗、批改诗篇并且热心地辅助香菱成长。

人生处处皆学问,我们都需要身边的热心人。林黛玉这样热心辅导身边人,是大爱之心的真实体现。



十二、发现需求,及时相助

第七十回中,林黛玉听说舅舅贾政要回家了,知道他要审查贾宝玉的功课,担心贾宝玉受罚。因此,尽管自己刚当诗社的头,也不不提诗社的活动。悄悄地模仿贾宝玉的字体抄写了几十篇文赋。

在贾宝玉最需要的时候送给他,让他能够过关。身边的人有困难、有需求,不等他们开口,主动出手,及时给予一份帮助。



然而,美丽、优雅、睿智的林黛玉却是在宝玉与宝钗大婚当天,泪尽而逝,一个生命戛然而止,实属可惜可叹。王国维在《红楼梦评》中说,《红楼梦》一书与一切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

《红楼梦》

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首,清代作家曹雪芹创作的章回体长篇小说 ,又名《石头记》《金玉缘》《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红楼梦》是一部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人情小说作品,举世公认的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



1920年,鲁迅撰写《中国小说史略》时,所用《红楼梦》引文,皆取戚蓼生序本而舍程高木活字本,可见,鲁迅当时已重钞本而轻程高本。

1927年,胡适购得“甲戌本”,翌年2月,发表《考证〈红楼梦〉的新材料》一文。此为红学史上研究《红楼梦》钞本的第一篇专论,也是《红楼梦》钞本研究的开始。于此前后,《红楼梦》的钞本陆续有所发现,至今已得以下13种。

所谓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是概括所有带脂批的《石头记》传抄本的总和,这些传抄过印本上都保留了大量的朱红色批语,其中有些重要的传抄版本上,题有《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字样,人们一般便称这些早期的《石头记》抄本为脂评本或脂批本。



本书《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既是《红楼梦》是早期传抄版本,又是红学的最初源头。本书为《红楼梦》指砚斋评本《石头记》的整理普及本,附录高鹗续补的《红楼梦》后四十回。

本书点校脂评本正文部分以传抄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为底本,庚辰本所缺第六十回、六十七回以蒙府本为底本,配补甲戌本的“凡例”,参校本用蒙府本、戚序本、甲辰本、列藏本、梦稿本、程甲本等;附录部分以影印的 《程甲本红楼梦》为底本,校以影印的程式乙本。批语辑年历各主要脂评本的传抄本。各种形式的批语均以红色字体区别于正文。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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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晴雯知道贾母要将她赐给贾宝玉作妾么?原文三个细节交代清楚
君笺雅侃红楼 2019-04-11   |  406阅读  |  26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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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一共赐了两个丫头给贾宝玉。一个袭人一个晴雯。但两个丫头赐予方式并不相同。这也造成了袭人和晴雯对自己身份的不同理解。袭人铤而走险献身贾宝玉,与之“偷试”。晴雯却老神在在,不急不躁,皆因心中有底。皆因贾母开了空头支票给她!所以,晴雯被撵走前绝不相信自己会被撵走,坚信“一辈子在一处”。



袭人和晴雯被贾母赐给贾宝玉。其中袭人属于借调,是贾母派她过去伺候贾宝玉。袭人的户口还在贾母房中,也没人敢给她改,皆因袭人的身份高,在贾母房中就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一等丫头。贾家的规矩是少爷小姐房中不能有一等丫头。所以王熙凤向王夫人汇报袭人情况的时候说的清楚,袭人如果拨给贾宝玉,等于坏了规矩,贾环也应该有才公平。王夫人不肯坏规矩,干脆将袭人划拨到自己名下,她私人给袭人开资。所以袭人从始至终都不是贾宝玉的人。先是贾母的,再是王夫人的。这也是袭人铤而走险与贾宝玉“偷试”的原因,名不正言不顺,就只能自己努力争取!

晴雯与袭人不同。晴雯是二等丫头,与贾宝玉房中的媚人、麝月等人一样。所以直接过户到贾宝玉房中,成了贾宝玉的私人丫头。在身份上,袭人是上头派来主持工作的。晴雯却是毕业后分配过来扎根落户的。晴雯作为贾母一手调教的丫头,贾母调教她给贾宝玉做妾的心思毫不掩饰。



贾母听了,点头道:但晴雯那丫头我看她甚好,怎么就这样起来?我的意思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她,将来只她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谁知变了。

贾母喜欢晴雯的模样,言语,针线技艺都是贾家丫头中翘楚。认为她天生就是做人美妾的料,一早打定主意给贾宝玉做妾。所以在培训晴雯的时候,与培训别的丫头是有区别的。

首先,贾母让晴雯爱美。
晴雯容貌出色,会穿衣服会化妆。这些都是贾母教授的。王夫人骂晴雯:“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

王夫人看不上晴雯的日常艳丽打扮,恰是贾母对晴雯的培训。贾母认为贤妻美妾,妾就应该在容貌上愉悦夫君,是以,晴雯从不以伺候人日常起居为主,而是红袖添香为妙!



其次,贾母让晴雯更美。
晴雯除了会装扮,还有两个细节是别的丫头没有的。

第一,晴雯裹脚。缠足并不为官方认可,却是富贵人家对美的追求,进而影响到民间普通百姓。贾母初见尤二姐,提起裙子看了脚。二尤姐妹都是缠足的,贾母满意的说“是个齐全的孩子”。贾母培训晴雯也做“齐全的孩子”。是以晴雯是怡红院唯一描写裹脚的女孩子,穿睡鞋睡觉是缠足的标志!当然,晴雯缠足不是那种三寸金莲,而是束缚脚长大。贾宝玉在《芙蓉女儿诔》中对此也提到:“捉迷屏后,莲瓣无声”。

第二,晴雯留指甲。留指甲自古就是女子爱美的象征。晴雯的指甲两三寸长,为此轻易不干活。袭人抱怨晴雯懒得“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皆因晴雯只负责美。



最后,贾母让晴雯做美事。
晴雯在贾宝玉房中负责什么?她和王夫人说什么都不管,其实并不是!袭人晋升准姨娘后,晴雯负责夜间陪伴伺候贾宝玉起卧是后加的工作。晴雯平时主要伺候贾宝玉读书写字。

红楼梦第八回:(贾宝玉)只见笔墨在案,晴雯先接出来,笑说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兴,只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哄的我们等了一日。快来与我写完这些墨才罢!


晴雯主要工作是红袖添香,也是贾母对她的培训要求。晴雯在怡红院如此托大。皆因贾母对晴雯的培训明眼人都知道是做妾的标准。晴雯对此一清二楚!只可惜,这也害了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贾母虽然开了空头支票,但没落到实处都是泡影。晴雯最后被撵走,一场心事终虚化,追根溯源,贾母是要负有一定责任的。与之异曲同工的是花袭人更进一步,却依然只得到一张王夫人的空头支票,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空头支票不靠谱。哪怕贾母王夫人的保证,依然只是虚妄一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欢迎关注:君笺雅侃红楼,每天为您带来更多红楼故事!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80回本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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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江南赋
[ 南北朝 ] 庾信
原文
我之掌庾承周,以世功而为族;经邦佐汉,用论道而当官。禀嵩华之玉石,润河洛之波澜。居负洛而重世,邑临河而宴安。逮永嘉之艰虞,始中原之乏主。民枕倚于墙壁,路交横于豺虎。值五马之南奔,逢三星之东聚。彼凌江而建国,始播迁于吾祖。分南阳而赐田,裂东岳而胙土。诛茅宋玉之宅,穿径临江之府。水木交运,山川崩竭。家有直道,人多全节。训子见于纯深,事君彰于义烈。新野有生祠之庙,河南有胡书之碣。况乃少微真人,天山逸民,阶庭空谷,门巷蒲轮。移谈讲树,就简书筠。降生世德,载诞贞臣。文词高于甲观,楷模盛于漳滨。嗟有道而无凤,叹非时而有麟。既奸回之奰逆,终不悦于仁人。

王子滨洛之岁,兰成射策之年。始含香于建礼,仍矫翼于崇贤;游洊雷之讲肆,齿明离之胄筵。既倾蠡而酌海,遂测管而窥天。方塘水白,钓渚池圆。侍戎韬于武帐,听雅曲于文弦。乃解悬而通籍,遂崇文而会武。居笠毂而掌兵,出兰池而典午。论兵于江汉之君,拭玉于西河之主。

于时朝野欢娱,池台钟鼓。里为冠盖,门成邹鲁。连茂苑于海陵,跨横塘于江浦。东门则鞭石成桥,南极则铸铜为柱。橘则园植万株,竹则家封千户。西赆浮玉,南琛没羽。吴歈越吟,荆艳楚舞。草木之遇阳春,鱼龙之逢风雨。五十年中,江表无事。王歙为和亲之侯,班超为定远之使。马武无预于甲兵,冯唐不论于将帅。岂知山岳闇然,江湖潜沸,渔阳有闾左戍卒,离石有将兵都尉。

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设重云之讲,开士林之学;谈劫烬之灰飞,辨常星之夜落。地平鱼齿,城危兽角;卧刁斗于荥阳,绊龙媒于平乐。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乘渍水以胶船,驭奔驹以朽索。小人则将及水火,君子则方成猿鹤。敝箄不能救盐池之咸,阿胶不能止黄河之浊。既而鲂鱼赪尾,四郊多垒。殿狎江鸥,宫鸣野雉。湛庐去国,艅艎失水。见被发于伊川,知百年而为戎矣。

彼奸逆之炽盛,久游魂而放命。大则有鲸有鲵,小则为枭为獍。负其牛羊之力,肆其水草之性;非玉烛之能调,岂璇玑之可正。值天下之无为,尚有欲于羁縻。饮其琉璃之酒,赏其虎豹之皮;见胡柯于大夏,识鸟卵于条枝。豺牙密厉,虺毒潜吹。轻九鼎而欲问,闻三川而遂窥。

始则王子召戎,奸臣介胄。既官政而离逷,遂师言而泄漏。望廷尉之逋囚,反淮南之穷寇。出狄泉之苍鸟,起横江之困兽。地则石鼓鸣山,天则金精动宿。北阙龙吟,东陵麟斗。

尔乃桀黠构扇,冯陵畿甸。拥狼望于黄图,填卢山于赤县。青袍如草,白马如练。天子履端废朝,单于长围高宴。两观当戟,千门受箭;白虹贯日,苍鹰击殿;竟遭夏台之祸,终视尧城之变。官守无奔问之人,干戚非平戎之战。陶侃空争米船,顾荣虚摇羽扇。

将军死绥,路绝重围。烽随星落,书逐鸢飞。乃韩分赵裂,鼓卧旗折。失群班马,迷轮乱辙。猛士婴城,谋臣卷舌。昆阳之战象走林,常山之阵蛇奔穴。五郡则兄弟相悲,三州则父子离别。

护军慷慨,忠能死节,三世为将,终于此灭。济阳忠壮,身参末将,兄弟三人,义声俱唱。主辱臣死,名存身丧。敌人归元,三军凄怆。尚书多算,守备是长。云梯可拒,地道能防。有齐将之闭壁,无燕师之卧墙。大事去矣,人之云亡!

申子奋发,勇气咆勃。实总元戎,身先士卒。胄落鱼门,兵填马窟。屡犯通中,频遭刮骨。功业夭枉,身名埋没。或以隼翼鷃披,虎威狐假。沾渍锋镝,脂膏原野。兵弱虏强,城孤气寡。闻鹤唳而心惊,听胡笳而泪下。拒神亭而亡戟,临横江而弃马。崩于钜鹿之沙,碎于长平之瓦。

于是桂林颠覆,长洲麋鹿。溃溃沸腾,茫茫墋黩。天地离阻,神人惨酷。晋郑靡依,鲁卫不睦。竞动天关,争回地轴。探雀鷇而未饱,待熊蹯而讵熟?乃有车侧郭门,筋悬庙屋。鬼同曹社之谋,人有秦庭之哭。

尔乃假刻玺于关塞,称使者之酬对。逢鄂坂之讥嫌,值耏门之征税。乘白马而不前,策青骡而转碍。吹落叶之扁舟,飘长风于上游。彼锯牙而钩爪,又循江而习流。排青龙之战舰,斗飞燕之船楼。张辽临于赤壁,王濬下于巴丘。乍风惊而射火,或箭重而沉舟。未辨声于黄盖,已先沉于杜侯。落帆黄鹤之浦,藏船鹦鹉之洲。路已分于湘汉,星犹看于斗牛。

若乃阴陵失路,钓台斜趣。望赤壁而沾衣,舣乌江而不渡。雷池栅浦,鹊陵焚戍。旅舍无烟,巢禽无树。谓荆衡之杞梓,庶江汉之可恃。淮海维扬,三千馀里。过漂渚而寄食,托芦中而渡水。届于七泽,滨于十死。嗟天保之未定,见殷忧之方始。本不达于危行,又无情于禄仕。谬掌卫于中军,滥尸丞于御史。

信生世等于龙门,辞亲同于河洛。奉立身之遗训,受成书之顾托。昔三世而无惭,今七叶而始落。泣风雨于梁山,惟枯鱼之衔索。入欹斜之小径,掩蓬藋之荒扉。就汀洲之杜若,待芦苇之单衣。

于是西楚霸王,剑及繁阳。鏖兵金匮,校战玉堂。苍鹰赤雀,铁舳牙樯。沉白马而誓众,负黄龙而渡江,海潮迎舰,江萍送王。戎军屯于石城,戈船掩于淮泗。诸侯则郑伯前驱,盟主则荀罃暮至。剖巢熏穴,奔魑走魅。埋长狄于驹门,斩蚩尤于中冀。燃腹为灯,饮头为器。直虹贯垒,长星属地。昔之虎踞龙盘,加以黄旗紫气,莫不随狐兔而窟穴,与风尘而殄瘁。

西瞻博望,北临玄圃,月榭风台,池平树古。倚弓于玉女窗扉,系马于凤皇楼柱。仁寿之镜徒悬,茂陵之书空聚。若夫立德立言,谟明寅亮;声超于系表,道高于河上。更不遇于浮丘,遂无言于师旷。以爱子而托人,知西陵而谁望?非无北阙之兵,犹有云台之仗。

司徒之表里经纶,狐偃之惟王实勤。横琱戈而对霸主,执金鼓而问贼臣。平吴之功,壮于杜元凯;王室是赖,深于温太真。始则地名全节,终则山称枉人。南阳校书,去之已远;上蔡逐猎,知之何晚?镇北之负誉矜前,风飙凛然。水神遭箭,山灵见鞭。是以蛰熊伤马,浮蛟没船。才子并命,俱非百年。

中宗之夷凶靖乱,大雪冤耻,去代邸而承基,迁唐郊而纂祀。反旧章于司隶,归馀风于正始。沈猜则方逞其欲,藏疾则自矜于己。天下之事没焉,诸侯之心摇矣。既而齐交北绝,秦患西起。况背关而怀楚,异端委而开吴。驱绿林之散卒,拒骊山之叛徒。营军梁溠,蒐乘巴渝。问诸淫昏之鬼,求诸厌劾之符。荆门遭廪延之戮,夏口滥逵泉之诛。蔑因亲以致爱,忍和乐于弯弧。既无谋于肉食,非所望于论都。未深思于五难,先自擅于三端。登阳城而避险,卧砥柱而求安。既言多于忌刻,实志勇而形残。但坐观于时变,本无情于急难。地惟黑子,城犹弹丸。其怨则黩,其盟则寒。岂冤禽之能塞海?非愚叟之可移山。况以沴气朝浮,妖精夜陨。赤鸟则三朝夹日,苍云则七重围轸。亡吴之岁既穷,入郢之年斯尽。

周含郑怒,楚结秦冤。有南风之不竞,值西邻之责言。俄而梯冲乱舞,冀马云屯。俴秦车于畅毂,沓汉鼓于雷门。下陈仓而连弩,渡临晋而横船。虽复楚有七泽,人称三户;箭不丽于六麋,雷无惊于九虎。辞洞庭兮落木,去涔阳兮极浦。炽火兮焚旗,贞风兮害蛊。乃使玉轴扬灰,龙文折柱。下江余城,长林故营。徒思拑马之秣,未见烧牛之兵。章曼支以毂走,宫之奇以族行。河无冰而马渡,关未晓而鸡鸣。忠臣解骨,君子吞声。章华望祭之所,云梦伪游之地。荒谷缢于莫敖,冶父囚于群帅。硎穽折拉,鹰鹯批㩌。冤霜夏零,愤泉秋沸。城崩杞妇之哭,竹染湘妃之泪。

水毒秦泾,山高赵陉。十里五里,长亭短亭。饥随蛰燕,暗逐流萤。秦中水黑,关上泥青。于时瓦解冰泮,风飞雹散,浑然千里,淄渑一乱。雪暗如沙,冰横似岸。逢赴洛之陆机,见离家之王粲,莫不闻陇水而掩泣,向关山而长叹。况复君在交河,妾在青波。石望夫而逾远,山望子而逾多。才人之忆代郡,公主之去清河。栩阳亭有离别之赋,临江王有愁思之歌。别有飘飖武威,羁旅金微。班超生而望返,温序死而思归。李陵之双凫永去,苏武之一雁空飞。

若江陵之中否,乃金陵之祸始。虽借人之外力,实萧墙之内起。拨乱之主忽焉,中兴之宗不祀。伯兮叔兮,同见戮于犹子。荆山鹊飞而玉碎,隋岸蛇生而珠死。鬼火乱于平林,殇魂游于新市。梁故丰徙,楚实秦亡。不有所废,其何以昌?有妫之后,将育于姜。输我神器,居为让王。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用无赖之子弟,举江东而全弃。惜天下之一家,遭东南之反气。以鹑首而赐秦,天何为而此醉?

且夫天道回旋,生民预焉。余烈祖于西晋,始流播于东川。洎余身而七叶,又遭时而北迁。提挈老幼,关河累年。死生契阔,不可问天。况复零落将尽,灵光岿然!日穷于纪,岁将复始。逼切危虑,端忧暮齿。践长乐之神皋,望宣平之贵里。渭水贯于天门,骊山回于地市。幕府大将军之爱客,丞相平津侯之待士。见钟鼎于金张,闻弦歌于许史。岂知灞陵夜猎,犹是故时将军;咸阳布衣,非独思归王子!

译文
梁太清二年,大盗篡国,金陵沦陷。我于是逃入荒谷,这时公室私家均受其害,如同陷入泥途炭火。不想后来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却有去无归。可叹梁朝的中兴之道,竟消亡于承圣三年。我的心情遭遇,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内痛哭三日的罗宪,又如被囚于别馆三年的叔孙婼。按照天理,岁星循环事情当能好转,而梁的灭亡却物极不反。傅燮临危只悲叹身世,无处求生;袁安居安常念及王室,自然落泪。以往桓君山的有志于事业,杜元凯的生平意趣,都有著作自叙流传至今。以潘岳的文采而始述家风,陆机的辞赋而先陈世德。我庾信刚到头发斑白之岁,即遭遇国家丧乱,流亡远方异域,直到如今暮年。想起《燕歌》所咏的远别,悲伤难忍;与故国遗老相会,哭都嫌晚。想当初自己原想像南山玄豹畏雨那样藏而远害,却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以后又想像伯夷、叔齐那样逃至海滨躲避做官,结果却不得不失节仕周,终于食了周粟。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梁鸿寄寓高桥的羁旅孤独。美妙的楚歌不是取乐的良方,清薄的鲁酒也失去了忘忧的作用。我只能追述往事,作成此赋,暂且用来记录肺腑之言。其中不乏有关自身的危苦之辞,但以悲哀国事为主。我年已高而归途遥远,这是什么人间世道啊!冯异将军一去,大树即见飘零。荆轲壮士不回,寒风倍感萧瑟。我怀着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却不料为不守信义之徒所欺;又想像毛遂横阶逼迫楚国签约合纵那样,却手捧珠盘而未能促其定盟。我只能像君子钟仪那样,做一个戴着南冠的楚囚;像行人季孙那样,留住在西河的别馆了。其悲痛惨烈,不减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时的叩头于地,头破脑碎;也不减于蔡威公国亡时的痛哭泪尽,继之以血。那故国钓台的移柳,自非困居玉门关的人可以望见;那华亭的鹤唳,难道是魂断河桥的人再能听到的吗!孙策开创基业统一江南三分天下,创业之始他的军队不过五百人;项籍率领江东子弟起兵,人员只有八千。这样就剖分山河,割据天下。哪里有号称百万的义师,竟一朝卷甲溃败,让作乱者肆意戮杀,如割草摧木一般?长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挡,军营壁垒缺少了藩篱的坚固,使得那些得逞一时的作乱者得以暗中勾结,那些持锄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莫不是江南一带的帝王之气,已经在三百年间终止了吗!于此可知并吞天下,最终不免于秦王子婴在轵道旁投降的灾难;统一车轨和文字,最终也救不了晋怀、愍二帝被害于平阳的祸患。呜呼!山岳崩塌,既已经历国家危亡的厄运;春秋更替,必然会有背井离乡的悲哀。天意人事,真可以令人凄怆伤心的啊!何况又舟船无路,银河不是乘筏驾船所能上达;风狂道阻,海中的蓬莱仙山也无可以到达的希望。因踬者欲表达自己的肺腑之言,操劳者须歌咏自己所经历的事。我写此赋,纵然陆机听了拍掌而已,也心甘情愿;张衡见了将轻视它,本是理所当然的。

我祖先在周朝掌管粮库,因有功而被赐姓;又因论道治国辅佐汉朝而晋升。庾氏秉承了嵩华玉石的温润特性,又被黄河洛水所滋养。在颍川住了两代后发生永嘉之乱,中原沦陷无主,百姓靠在墙壁上绝望等死,而路上豺狼虎豹交错纵横。晋宗室五王南渡长江,元帝于扬州践位。扬州建国之时,庾氏先祖也随着南迁。庾琛受封被赏赐土地,从宋玉旧宅搬到了临江王共敖的府邸。宋齐年间政权更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庾氏始终保持着正直的家风,保持忠孝节义的准则。庾家人事君义烈有方,始终忠孝相传。有人在新野给他们盖庙立祠,百姓在河南为他们立碑纪念。祖父庾易隐居于市,虽处阶庭之中,但与空谷无异,门巷前有蒲轮车来相招。他们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高谈阔论,兴之所至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庾家后继有人:父亲庾肩吾文辞为东宫之冠,为大江南北行为楷模。但他生不逢时,既受到小人的怨恨攻击,也不讨当权者的欢心。

我十五岁就参加了朝廷招考,担任东宫讲读,后来还当过尚书郎、东宫学士,是太子的贴身秘书,管理太子的学习与生活。我见识浅陋,忝居高位,诚惶诚恐。池塘水净,环境清幽,陪太子学习韬略,听曲观舞,拜会朝廷前辈文官武将。在练兵场上挥动令旗,指挥千军操练阵型;还帮助朝廷平定了水匪,活捉了匪首。

当时朝廷上下同心和舟共济,人民安居乐业,经常参加娱乐活动。朝野欢娱,池台钟鼓,物质豪华,又重教育。皇家花园连着海陵产粮区,沿着淮河修筑长堤。国土往东南方向开拓,幅员辽阔。各地盛产柑橘,从江淮到岭南处处可见竹海。西南小国纷纷臣服,进贡献宝。全国吴歌楚舞,一片升平。就像草木遇阳春,鱼龙逢风雨。近五十年没有激烈战事和政局动荡,而有和平强势的外交,军队无仗可打,将帅久疏战阵。岂知群山笼罩了阴霾,江湖涌动着暗潮,各地纷纷酝酿起义。

梁武帝带领文人删诗书,定礼乐;在重云殿亲自开讲,主讲佛学。多年的和平使军心懈怠,各处城防松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官员把打仗当作儿戏,以清谈作为升官进爵的阶梯。在渍水里乘坐胶船,用朽烂的绳索驾驭奔马。百姓遭殃,官员也没什么好下场。簸箕筛子不可能滤净水里的盐分,阿胶不能止住黄河的浑浊。然后鲂鱼尾巴变红,四郊布满军队的营垒。江上的鱼鹰,田野里的野鸡都跑到都城宫殿里来叫唤。湛庐剑会离开国都,艅艎也会失事沉水。辛有到伊川没有摆脱掉戎人,百年后就会成为戎人的地盘。

奸逆侯景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见风使舵,无信无义。大害就像鲸鲵,小害就像枭獍。凭他牛羊一样的一身蛮力,放纵他卑贱狡猾的野性;不是玉烛能调教得成的,也不是璇玑能纠正得了的。什么也纠正不了侯景的狡诈阴险。正值这边天下太平,梁朝想对外扩张势力。侯景炫耀他西域老家的特产,朝廷竟然用他进献的琉璃杯饮酒,观赏他进献的虎豹之皮。豺狼悄悄磨厉自己的牙,虺蛇在汇聚自己的毒液。他轻视九鼎,想着篡权夺位。

开始是皇子萧正德勾结侯景作乱,朝廷又让内奸掌握军权。萧正德当政又被赶下台,随后传言不密事情败露。侯景是个贼配军,是侥幸没被关进大牢的山头草寇,得势的狄泉苍鸟,横江的困兽。地上石鼓鸣响,天上太白星进入昴宿,宫禁中竟出现龙吟麟斗。

这些凶残狡黠狂妄嚣张之人,蹂躏了整个都城。他们像股来自狼望的阴云惨雾笼罩着都城,又像起自卢山的沙尘浊流弥漫了江南;用着梁朝发的粮饷服装兵器,竟打到梁朝都城来闹事。叛军包围了京城,天子不能上朝议政,守城将士在楼门观抵挡长戟,承受如蝗之箭。最终天子被困台城,惨遭杀害,没有官守奔问,武器成为摆设。就算陶侃、顾荣这样的人再生也没有用。

将军战死沙场,台城之围解不开。城内物资匮乏,人心惶惶斗志丧失,内外消息断绝。援军四分五裂,战旗低垂,旷野上车辙凌乱,散落着翻倒的战车和兵士的尸体,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徘徊。虽有猛士环城巡视,谋臣却已无计可施。可惜援军人多的优势像王莽军一样完全得不到发挥,以致五郡三州皇家父子兄弟悲哀离别。

护军韦粲忠心无畏,慷慨死节;三代都是将领,终于到此为止。济阳江家三兄弟军阶都不高,但忠义可嘉。主上受辱他们英勇赴死,留得身后名声;叛军归还他们的遗体,三军悲声大作。尚书羊侃辅助太子的长子负责台城防卫,善用计谋,能化解云梯地道等攻城招数,有齐将田单守城的手段,可惜他忽然病逝,梁朝的希望之光也随之消失,大势已去也。

柳仲礼胆气豪壮,勇武过人,统领各路援军,身先士卒。经过激烈的厮杀,最终头盔掉落被敌兵捡去,马窟填满了阵亡战士的尸体。他也受了重伤,伤势多次反复,没能解救得了台城之围。那些投靠叛军的奴才,狗仗人势,欺压百姓,无数血肉之躯倒在锋镝之下,鲜血流满了广袤的原野。梁军弱叛军强,城池孤立士气低沉。在凄清寒冷的冬夜里,守城士兵们饥寒交迫,看到城下烤火吃肉吹胡笳的叛军,情不自禁涌出伤心之泪。孙策占领神亭曾丢失铁戟,也曾在横江附近被冷箭所伤,弃马而还。梁军就像在天昏地暗的巨鹿长平战场上的秦赵军队一样惨败。

于是桂林长洲等皇城宫苑被叛军劫掠一空,只剩下鸟兽出没其间。到处都是悬浮着的污血浊泪,墋黩垃圾。原来万人景仰的梁武帝竟沦为阶下囚,没有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服侍,命运转换真有天地之别啊。当年周平王东迁以避戎人主要依靠同宗晋文侯、郑武公的帮助护卫,而这时梁朝几个王子离心离德互相倾轧。他们不救建邺,就是想保存实力等待大变故,好去争夺皇位。赵武灵王和楚成王,青年时期都是英明睿智功业卓著,但晚年没处理好家庭关系,很悲惨地死于儿子之手,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于是像齐庄公被杀后,丧车停在远离祖庙的地方;像齐闵王遭淖齿杀害后,被抽了筋悬于东庙。陷于叛国的阴谋,臣子只能效法申包胥作秦庭之哭。

我伪造过关文书冒充出使的人才通过叛军的关卡,在路上遇到各种猜疑与盘查,在陆路上乘白马赶青骡前进不了,只能乘船走水路投奔江陵。在路上遇到叛军沿江而上袭郢州,排出青龙飞燕似的舰阵船楼。梁朝派出大将王僧辩、胡僧佑抵挡叛军。叛军火舰攻城,风向不对反烧自己,船着箭而偏,恢复平衡而逃走。很多人翻船溺死。我乘坐的小船为了躲避战事,经常在江边找地方停泊,到了湘汉分野之处的江陵,仍眷顾旧国旧都。

就像项羽在阴陵迷路,有船在乌江而不能渡。只见江河里插满了栅栏,工事里冒着黑烟。战乱中村镇里难觅人踪,人找不到栖身之处而流离失所。但坚信江陵雄兵能够扫荡妖氛,澄清寰宇。走过淮海地区,绕了三千余里。就像伍子胥逃亡在溧阳要饭,慌不择路被船夫藏进芦苇荡躲过追兵。闯过多条大江大河,濒临绝境十多次。到达江陵又感叹天保未定,忧心忡忡。自己本性不适应官场的礼仪,且并不热衷于仕途。先是担任御史中丞,后来又任右卫将军。

像司马迁一样,我在江陵接受父亲的临终遗训。我几代祖先都德行无亏问心无愧,而我被拘后被迫事周开始衰落。只能在凄风苦雨的夜晚抚琴而歌,用乐声追忆逝去的亲人。走入弯曲的小道,关上野草中的柴扉。在滚滚浊流中要像屈原那样洁身自好,不能像诸葛恪那样锋芒毕露。

此时西楚霸王萧绎,剑指繁阳恶鬼侯景,梁军选择金匮玉堂这样的吉日出兵作战,江陵水军舰队豪华气派。举行气壮山河的誓师大会,大军乘船渡江时战船似有黄龙托负,海潮迎舰队,江萍送霸王。军队在石城驻扎,船舰在淮泗停泊,声势浩大。陈霸先像郑伯一样前驱,王僧辩像荀罃那样晚到,两路合击叛军。敌军巢穴被攻破,树倒猢狲散,四处逃窜。像在驹门埋长狄人,在中冀斩蚩尤那样,贼酋被燃腹作为油灯,漆头作为饮器。侯景这个丧门星终于落地。可惜昔日繁华的都城变为一片废墟,狐兔鸟兽出没,百姓死伤累累,活着也流离失所,心形殄瘁。

看那博望苑、玄圃这些东宫花园里,月榭上月光如水,风台上清风送音,曲池波纹淡淡,松柏又添年轮。想那皇宫内兵马进驻,倚弓系马,仁寿殿明镜白白悬挂,爱书的皇帝连书都没得陪葬。太子立德立言,谋略过人,谦恭有礼,声音超出言辞所表达的,道行高于河上公。只是没有仙翁浮丘公指路,也没有跟乐师旷论道。危难时把爱子托付别人,哪管得了死后谁能去西陵祭拜?并不是没有愿意献身的忠勇之士,无奈叛徒顽匪还掌握着天子兵权。

王司徒风度儒雅,光明磊落,好比狐偃劝晋文公勤王,横刀立马,击鼓催军掩杀叛匪。平叛的功劳,强于杜元凯;王室的砥柱,深于温太真。为人做事就像全节那个地名,可惜结局像枉人那个山名。像文种被勾践所杀,像李斯父子同被戮。萧纶大败侯景,甚有声望,以前曾用箭射水神,用鞭抽山灵,因此山熊咬他的战马,风浪掀翻他的船只。梁武帝八个儿子虽有帝王之尊,但时运寿命却都不强。

梁元帝消灭凶魔平定叛乱,洗雪耻辱,离开府邸去继承兄长之位。登基伊始,恢复梁朝旧制威严,矫正涣散颓败的官风民风。但为人猜忌刻薄,文过饰非,弄得人人自危,导致社会基础动摇不定,宏伟蓝图成了废纸一张。西有西魏,北有北齐,外交上陷于困境。又像项羽那样贪恋故土偏居一隅,而不能像泰伯那样勇于开创新局面。家族内乱愈演愈烈,闹得一塌糊涂,大臣们对于朝政也没什么好主张,定都江陵也被证明选择错误。对于五难没有深入思虑,先自擅其能,登危险之地阳城去避险,躺在砥柱之上求平安,言语尖酸刻薄,心胸狭隘,薄情寡恩,起初朝廷危难居然无动于衷,坐观成败。而江陵却偏于一隅,是弹丸之地。当时百姓怨声载道,盟友也感到心寒。难道精卫真能填海,愚公真能移山?而白天沴气漂浮,晚上妖精到处晃荡,赤乌云团围绕太阳飞动三天,轸宿内出现了浓厚的苍云。就像越灭吴,秦破郢,西魏军最终攻破了梁国。

就如周郑交恶,秦楚结怨,梁元帝众叛亲离,士气不振,出师不利。而西魏兵强势盛,强大战车进攻城门。虽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但梁军兵力单薄,箭射不退敌人,气势也镇不住敌军。这之前我离国使北,辞别洞庭湖和涔阳浦。当时大火烧了旗帜,出现贞风害蛊现象,全部烧掉十多万藏书,在石柱上折断龙纹宝剑,中兴大业灰飞烟灭。再回首下江长林,看看旧日城防,可是已不见烧牛之兵。国破之时,人们就像章曼支、宫之奇那样纷纷逃离,河未结冰就要渡马,天色未亮就要过关。忠臣粉身碎骨,君子忍气吞声。章华宫就在望祭之所云梦那伪游之地。将士被杀被俘,百姓遭受屠戮。天悲地惨啊,盛夏下霜雪,井泉出沸水,杞妇痛哭,湘妃流泪。

江陵囚徒们被赶往长安,经过秦人投毒的泾河,走过赵国井陉的崇山峻岭,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饿了抓蛰燕等野生动物充饥,晚上跟着萤火微光摸索前行,走到水是黑的泥是青的秦中关上。感到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淄和渑的差别界限荡然无存,王公贵妇和士卒下人都只剩下生存活命的卑微乞求。秦地大雪纷飞暗如沙,冰横江上好似岸。他们的遭遇远比陆机、王粲的经历惨痛得多,依稀听到当年陇水的涛声,关山的抽泣。就如汉军在万里之遥的车师国交河城作战,他们的妻子在老家清波的茅屋里艰难度日,无数家庭妻离子散,有的成为了望夫石、望子石;又如武臣才人嫁给下人后思忆代郡,清河公主流落民间吃尽苦头。栩扬亭曾写离别赋,临江王也有愁思歌。我也是漂泊异乡,亡命天涯,班超活着盼望返乡,温序死后还思归家,可叹李陵北飞双凫永远离去,苏武的南飞雁也希望成空。

江陵陷落乃是金陵之祸的开始,表明看来祸患是外部入侵叛乱所造成,其实主因还是王室的内乱内耗。拨乱反正中兴国家的君主无人祭祀,伯伯叔叔一起被侄子杀戮,荆山之玉碎,隋侯之珠死,精英损失殆尽,死难者壮志未酬,阴魂不散,依然在故土上空游荡。大梁迁徙于丰,楚地沦丧于秦,没有梁的覆亡,哪来西魏及北周和南陈的兴盛。就像有妫的后代最终取得姜齐那样,夺取了我梁朝皇位。天地的生养之德叫施生,圣人的大宝才真正叫位。起用无赖子弟断送了大好河山,可惜天下一家的盛景遭到内乱而烟消云散。天帝在酒宴上喝醉了吧,把鹑首两星宿给了秦人。

天道的回旋变幻,包含了生民命运的荣辱沉浮。我祖先曾在西晋为官,后南渡到江陵一带繁衍生息。到我这里已历经七代,却遭遇时变又举家北迁,携老入关,侍奉多年。历尽悲欢离合,不必尤人怨天。家族草木零落,自己却岿然独存。时到年底,新年快要来临,还有很多烦恼艰辛,耗费着憔悴不堪的心力。整天出入宫廷周旋豪门,也经常到城外赏景踏青。大将军幕府的上宾,丞相平津侯的待士,出入钟鸣鼎食之家,往来弦歌纷扬之地。岂知我曾是梁朝的右卫将军,思归的不仅仅是皇室子弟啊!

注释
哀江南:语出《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哀江南”句,梁武帝定都建业,梁元帝定都江陵,二者都属于战国时的楚地,作者借此语哀悼故国梁朝的覆亡。

粤:发语辞。戊辰:指梁武帝太清二年(548)。建亥之月:阴历十月。

大盗:窃国篡位者,这里指侯景。移国:篡国。《后汉书·光武帝纪》:“炎正中微,大盗移国。”金陵:即建邺,今南京市,梁国都。《南史·梁武帝纪》:“太清二年八月戊戌,侯景举兵反。十月,……至建邺。”

窜:逃匿。荒谷:《左传》杜预注:“荒谷,楚地。”此指江陵(今湖北江陵县,古楚地)。《北史·庾信传》:“侯景作乱,梁简文帝命信率宫中文武千余人营于朱雀航。及景至,信以众先退。台城陷后,信奔于江陵。”公私:公室和私家。涂炭:指陷于泥涂炭火。《尚书》:“有夏昏德,民坠涂炭。”

华阳:华山之南。阳,山南。此指江陵。奔命:奉命奔走。梁元帝承圣三年(554),庾信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十一月,江陵被西魏攻陷,庾信于是留在长安未归。

中兴:指梁元帝于承圣元年(552)平定侯景之乱,即位江陵。道销:中兴之道销亡。甲戌:指承圣三年(554)。《南史·元帝纪》:“承圣三年,魏使于谨来攻。……十一月,魏军至栅下,帝见执。魏人戕帝。”

“三日”二句:《晋书·罗宪传》:“魏之伐蜀,宪守永安城。及成都败,知刘禅降,乃率所部临于都亭三日。”另据《左传·昭公二十三年》记载:“晋人来讨,叔孙婼如晋,晋人执之,……乃馆诸于箕。”临,《左传》杜注:“哭也。”都亭,都城亭阁。

天道:天理。周星:即岁星,也称太岁,木星,因其一十二年绕天一周,故名。物极不反:指梁朝就此一蹶不振、再难恢复。

傅燮:字南容,东汉末年人。无处求生:据《后汉书·傅燮传》记载,傅燮任汉阳太守,王国、韩遂等率兵攻城,城中兵少粮乏,他的儿子劝他弃城归乡,傅燮慨叹说:“汝知吾必死耶!……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于是命令左右进兵,临阵战死。

袁安:字邵公,后汉时人。自然流涕:《后汉书·袁安传》:“安为司徒,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噫呜流涕。”

桓君山:即桓谭,字君山,后汉时人。著《新论》二十九篇。志事:一作“志士”。

杜元凯:即杜预,字元凯,晋代人,有《春秋经传集解》。书的序里说:“少而好学,在官则观于吏治,在家则滋味典籍。”

自序:古人著书往往有自序记述身世和写作旨意。桓谭《新论》自序今已散佚。

潘岳:字安仁,晋代诗人。始述家风:潘岳有《家风诗》,自述家族风尚。

陆机:字士衡,晋代诗人。先陈世德:陆机有《祖德赋》《述先赋》,又有《文赋》:“咏世德之骏烈。”

二毛:指头发有黑白二色。丧乱:指侯景之乱和江陵沦陷被留西魏。当时庾信年四十左右。

藐是:一作“狼狈”。藐,远。暮齿:暮年。

燕歌:指乐府《燕歌行》。《乐府诗集》引《广题》说:“燕,地名也,言良人从役于燕而为此曲。”《北史·王褒传》:“褒作《燕歌》,妙尽塞北苦寒之言。元帝及诸文士和之,而竞为凄切。”今《庾子山集》中亦有此作。

楚老:代指故国父老。旧说引《汉书·龚胜传》,说楚人龚胜于王莽时不愿“一身事二姓”,“遂不复开口饮食,积十四日死”。庾信世居楚地,所以引用此事来深惭他自己为两位君主效命。泣将何及:《后汉书·逸民传》:“桓帝世党锢事起,守外黄令陈留张升去官归乡里,道逢友人,共班草而言。……因相抱而泣。老父趋而过之,植其杖,太息言曰:‘吁!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龙不隐鳞,凤不藏羽,网罗高悬,去将安所?虽泣何及乎!’”

南山之雨:《列女传·贤明传》:“妾闻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故藏而远害。”一说以山高在阳喻君主,指迫于君命不敢不使魏。践秦庭:《左传·定公四年》:“申包胥如秦乞师,……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七日,……秦师乃出。”此喻出使求和救急。

“让东海”二句:据《史记·伯夷列传》记载,孤竹君之子伯夷、叔齐因相互推让君位,先后逃至海滨。武王灭纣,他们二人认为那是不义,于是不食周栗,饿死于首阳山。这两句是说他原本以谦让为怀,却不能如伯夷、叔齐那样殉义。一说“让东海”句引用《史记·齐太公世家》中记载,齐康公十九年(前385年)“田常曾孙田和始为诸侯,迁康公海滨”一事,指魏、周换代。

下亭:《后汉书·范式传》载孔嵩应召入京,在下亭的道路旁过夜时,马匹被盗。高桥:一作“皋桥”。《后汉书·梁鸿传》:梁鸿“至吴,依大家臯伯通,居庑下。”臯家傍桥,在今江苏苏州阊门内。此谓旅途劳顿。

楚歌:楚地民歌。《汉书·高帝纪》:“帝谓戚夫人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

鲁酒:鲁地之酒。许慎《淮南子注》:“楚会诸侯,鲁、赵俱献酒于楚王,鲁酒薄而赵酒厚。楚之主酒吏求酒于赵,赵弗与。吏怒,乃以赵厚酒易鲁薄酒。奏之楚王,以赵酒薄,故围邯郸也。”

记言:《汉书·艺文志》:“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据此可知庾信写这篇文章,不只是慨叹身世,也是兼记历史。

“不无”二句:语出嵇康《琴赋》序:“称其材干,则以危苦为上:赋其声音,则以悲哀为主。”

日暮涂远:指年岁已老而离乡路远。《吴越春秋》:“子胥谢申包胥曰:‘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涂,同“途”。远,一作“穷”。人间何世:《庄子》有《人间世》篇。王先谦《集解》:“人间世,谓当世也。”此感慨年老世变。

“将军”二句:《后汉书·冯异传》:“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树下,军中号曰‘大树将军’。”这里是作者以冯异自喻,说他离开国家,梁朝沦亡。

壮士:指荆轲。《战国策·燕策》记太子丹送荆轲易水上,“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两句是说他出使西魏,一去不归。

荆璧:即和氏璧,因楚人和氏在楚山挖得而名。睨:斜视。连城:相连之城。此典出《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之遗赵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谓秦王曰:‘……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矣!’……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固请,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相如度秦王虽斋,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此指作者出使西魏被骗。

载书:盟书。珠盘:诸侯盟誓所用器皿。《周礼·天官·冢宰》:“若合诸侯,则共珠盘玉敦。”郑玄注:“合诸侯者必割牛耳,取其血歃之以盟。珠盘以盛牛耳。”此用毛遂之典。《史记·平原君列传》:“平原君与楚合纵,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进之,……于是定纵。”这里是说他出使西魏,未能缔约,梁朝反遭攻打。

“钟仪”二句:《左传·成公七年》:“楚子重伐郑。……囚郧公钟仪,献诸晋。……晋人以钟仪归,囚诸军府。”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使与之琴,操南音,……文子曰:‘楚囚,君子也。’”此作者以钟仪自比,说他原本是楚人,却羁留在魏、周一带,类似于“南冠之囚”。

季孙:春秋时鲁国大夫。行人:掌朝觐聘问的官员。西河:今陕西省东部。《左传·昭公十三年》记载,“诸侯盟于平丘,邾、莒告鲁朝夕伐之,因无力向晋进贡。晋遂执季孙。后欲释之,季孙不肯归。”叔鱼就威胁说:“……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其若之何?季孙惧,乃归鲁。”此作者自比季孙,但稍微改变了原意,说他被留在异国他乡,难以回归。

申包胥:春秋时楚国大夫。顿地:叩头至地。事见《左传·定公四年》,吴国伐楚国,申包胥到秦国求救兵,“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此二句是说作者曾为救梁国竭尽心力。

“蔡威公”二句:刘向《说苑》:“蔡威公闭门而泣,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曰:‘吾国且亡。”此谓作者对梁国灭亡深感悲痛。

钓台:在武昌。此代指南方故土。移柳:据《晋书·陶侃传》,陶侃镇守武昌时,曾命令各军营种植柳树。玉关:玉门关,在今甘肃敦煌县西。此代指北地。此谓滞留北地的人是再也见不到南方故土的柳树。

华亭:在今上海市松江县,晋代陆机兄弟曾共游于此十余年。河桥:在今河南孟县,陆机在此兵败被诛。《世说新语·尤悔》:“陆平原河桥败,为卢志所谗,被诛。临刑叹曰:‘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这两句是说故乡鸟鸣已非身处异地的人所能听到。

孙策:字伯符,三国时吴郡富春(今浙江富阳)人。先以数百人依附袁术,后平定江东,建立吴国。三分:指魏、蜀、吴三分天下。一旅:五百人。《三国志·吴志·陆逊传》:“逊上疏曰,昔桓王(孙策谥号长沙桓王)创基,兵不一旅,而开大业。”

项籍:字羽,下相(今江苏宿迁西南)人。江东:长江南岸南京一带地区。《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兵败乌江,笑着对亭长说:“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

“遂乃”二句:原本出自贾谊《过秦论》:“宰割天下,分裂山河。”

百万义师:指平定侯景之乱的梁朝大军。卷甲:卷敛衣甲而逃。芟夷:删削除灭。据《南史·侯景传》载,侯景造反,梁将王质率兵三千无故自退,谢禧弃白下城逃走,援兵至北岸,号称百万,后来全都败走。另外,侯景曾告戒诸将说:“破城邑净杀却,使天下知吾威名。”

江淮:指长江、淮河。涯岸:水边河岸。

亭壁:指军中壁垒。藩篱:竹木所编屏障。

头会箕敛:《汉书·陈余传》:“头会箕敛以供军费。”服虔注:“吏到其家,以人头数出谷,以箕敛之。”合从缔交:贾谊《过秦论》:“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原为战国时六国联合抗秦的一种谋略,这里指起事者们彼此串联,相互勾结。

锄耰(yōu):简陋的农具。棘矜:低劣的兵器。贾谊《过秦论》:“锄耰棘矜,不敌于钩戟长铩也。”因利乘便:《过秦论》:“因利乘便,以宰割天下。”此指陈霸先乘梁朝衰乱,取而代之。

江表:江外,长江以南。王气:古时人们认为天子所在地有祥云王气笼罩。三百年:指从孙权称帝江南,历东晋、宋、齐、梁四代,前后约三百年的时间。

六合:指天地四方。贾谊《过秦论》:“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轵道之灾:《史记·高祖本纪》记汉高祖入关:“秦王子婴素车白马,……降轵道旁。”轵道,在今陕西咸阳市西北。

混一车书:指统一天下。《礼记·中庸》:“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平阳之祸:据《晋书·孝怀帝本纪》,永嘉五年(311)刘聪攻陷洛阳,迁晋怀帝于平阳。永嘉七年(313),怀帝被害。又《孝愍帝本纪》记载,晋愍帝建兴四年(316)刘曜攻陷长安,迁愍帝于平阳。建兴五年(317),愍帝遇害。平阳,在今山西临汾县。

“山岳”二句:《国语·周语》:“山崩川竭,亡之征也。”

春秋迭代:比喻梁、陈两朝更替。去故:离别故国。

凄怆伤心:阮籍《咏怀八十二首》其九:“素质游商声,凄怆伤我心。”

楫:船桨。星汉:银河。槎:竹筏木排。张华《博物志》:“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

飙:暴风。蓬莱:传说中的三座神山之一。无可到之期:《汉书·郊祀志》:“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患且至,则风辄引船而去,终莫能至云。”

穷者:指仕途困踬的人。达:表达。《晋书·王隐传》:“隐曰:盖古人遭时则以功达其道,不遇则以言达其才。”何休《公羊传解诂》:“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此说明作者作赋是有感而发。

陆士衡:陆机字士衡。抚掌:拍手。《晋书·左思传》记载,左思作《三都赋》,“初陆机入洛,欲为此赋。闻思作之,抚掌而笑,与弟云书曰:‘此间有伧父作《三都赋》。须其成,当以复酒甕耳。’及思赋出,机绝叹伏,以为不能加也,遂辍笔焉。”此谓作者写这篇文章以后即使受人嘲笑,也心甘情愿。

张平子:张衡字平子。陋:轻视。《艺文类聚》:“昔班固观世祖迁都于洛邑,惧将必逾溢制度,不能遵先圣之正法也。故假西都宾,盛称长安旧制,有陋洛邑之议,而为东都主人折礼衷以答之。张平子薄而陋之,故更造焉。”此谓此赋就算为人轻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作者介绍

庾信
庾信(513—581)字子山,小字兰成,北周时期人。南阳新野(今属河南)人。他以聪颖的资质,在梁这个南朝文学的全盛时代积累了很高的文学素养,又来到北方,以其沉痛的生活经历丰富了创作的内容,并多少接受了北方文化的某些因素,从而形成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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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5 06: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寿星还要跑去给人磕头?看《红楼梦》中人过生日,真是痛并快乐着
君笺雅侃红楼
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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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看《红楼梦》会发现当时的人们礼仪非常重。贾家固然是国公之家,顶级门第,礼节繁重,也侧面反映出当时社会的礼仪规矩森严。

时人站立坐卧,言行举止都有规矩。不同场合、不同身份有不同礼节,不允许随便行为。




比如中秋节贾珍来贾母这边,贾母上座,贾赦、贾政陪坐,孙子辈的贾琏和贾宝玉等只能站立伺候。

贾珍也是孙子,但是宁国府当家人又是族长,便可以坐。只是不能坐椅子,要坐小杌子。还不能坐贾母跟前,要放在门边最远的距离。更不能实坐,而是侧身屈膝恭坐,只半个屁股坐在上头。比站着更难受。

但长辈不会管他难不难受,世人都打这么过来。晚辈也不能不坐,因是长辈赐予,代表自己身份,不坐不行。

另外还有其他很多礼节非常有意思。比如今天要讲的拜寿礼。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贾宝玉过生日,因是晚辈不需要大操大办。长辈们只送个生日礼物就完了。像王子腾是娘舅,便有一份日常寿礼。不过衣帽鞋袜,寿馒头之类。薛姨妈是姨娘不能越过哥哥,又减了一半。

至于家里人各有礼物,不消多记。当时没有大人在家,厨房自然会按规矩预备面条和酒席。

生日当天主食只有面条吃。任何人过来拜寿,礼拜完成都要与寿星一起分享长寿面。吃完再去。这是一。

二,庆祝酒宴是在中午,外头荣国府要请对面宁国府的吃酒。

赶上薛宝琴也过生日,薛家有薛蝌在外头请家里伙计吃酒。因住在贾家,就要送席面给荣国府这边外头人吃等等。

贾宝玉一早就要紧着远近高低辈分,去给薛姨妈、家中长辈和奶娘·们磕头行礼。




别看他是寿星,过生日也要给长辈磕头。再给平辈们请安。一早上工作量非常大。

等像薛蝌这样再送寿礼的外姓人过来拜寿,他也要陪着吃面喝两杯。再去薛家陪着喝两杯,算给宝琴拜寿。这是二。

更有意思的是行礼时,细节更为繁琐。原文就写了平儿过来给贾宝玉拜寿的细节。

(第六十二回)袭人早在外间安了坐,让他坐。平儿便福下去,宝玉作揖不迭。平儿便跪下去,宝玉也忙还跪下,袭人连忙搀起来。又下了福,宝玉又还了一揖。袭人笑推宝玉:"你再作揖。"宝玉道:"已经完了,怎么又作揖?"袭人笑道:"这是他来给你拜寿。今儿也是他的生日,你也该给他拜寿。"宝玉听了,喜的忙作下揖去,说:"原来今儿也是姐姐的芳诞。"平儿还万福不迭。

平儿不只是丫头,还是贾琏的通房,算作妾属,贾宝玉的“小堂嫂”,这个礼就要注意。




平儿行的是丫头礼,两福一叩首。先福再跪再福,礼成。

其他丫头也是这样行礼,贾宝玉可以坦然承受。最后只还一揖即可。

像鸳鸯、彩云这样大丫头,他也只是客气一下,甚至不用全礼,就像其他姐妹也不用向他行礼就罢了。

但平儿不一样,不能像鸳鸯、彩云那样随便。也不能像其他丫头那样对待。她行全套丫头拜寿礼,贾宝玉必须还礼,是对贾琏的尊重。

比如贾宝玉早上去王熙凤那里,也要给凤姐磕头。长嫂如母,必须周全。

平儿福,贾宝玉作揖还礼。

平儿跪,贾宝玉也要回跪。

平儿再福,贾宝玉再作揖。




这是平辈之间的礼。表明贾宝玉不敢承受堂兄小妾的全礼。

当听说平儿也过生日时,他赶紧再作揖行礼。这时候他是主子,不需要跪礼,只作揖就行。平儿自然又是还福礼。

其他如邢岫烟也是生日,便再互相行礼,因是平辈之间不需要繁文缛节,做个揖,还个福也倒罢了。

邢岫烟反而又要去各家各处去行礼,让一让,权作通知客套。肯定各处又有礼物馈赠,一番闹腾。

当然,这是贾宝玉的生日,像贾母过生日反而简单,都给磕头就对了。也就不多赘述了。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发布于 2023-12-07 12:11・IP 属地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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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5 06: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红楼解密:红楼文本引用绛云和红豆纪念的是晚明重臣钱谦益
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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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论述了红楼梦的诗词与其他明清小说里的诗词的作用完全不同,其他明清小说里的诗词基本上都是文本的点缀和辅助性修饰,读起来嫌麻烦可以忽略不读,而红楼梦的诗词曲赋却隐藏着惊世骇俗的重大秘密,任何一个忽略诗词曲赋的读者基本上和红楼梦的秘密无缘。如果一个读者没有十年以上的经、史、子、集,孔、孟、老、庄,李、杜、欧、苏等古典文学知识尤其是诗词曲赋的积累,没有十年以上的建立在千本传统著作以上的细心阅读很难发现文本里隐藏的奥秘的。红楼梦的细微之处表现为草蛇灰线,草蛇灰线是解读红楼梦的灵魂和引信,文本里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学描写有时候远不如诗词曲赋里那些看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或几个字重要,那最容易被忽略的才是红楼梦的关键点。

在红楼梦文本和诗词曲赋的引文里,钱谦益是无法回避的重要人物。钱谦益(1582年—1664年),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江苏常熟人,明末清初散文家、诗人。明末文坛领袖,与吴伟业、龚鼎孳并称为江左三大家,瞿式耜、顾炎武、郑成功都曾是他的学生。钱谦益是明末清初最为知名的文人之一,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他曾被南方文人奉为“一代文宗”和“虞山诗派”领袖。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进士,授编修,参加过东林党的活动。崇祯元年(1628年)任礼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明史说他“至启、祯时,准北宋之矩矱” 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他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在明末他作为东林党首领,已颇具影响。马士英、阮大铖在南京拥立福王,钱谦益依附之,为礼部尚书。钱谦益学问渊博、是为东林巨擘,他还是著名的史学家,黄道周曾说,有钱谦益在,“国史犹未死也”。

钱谦益与柳如是的爱情格外让人称道不已,钱谦益一次提笔写下:

清樽细雨不知愁,鹤引遥空凤下楼;红烛恍如花月夜,绿窗还似木兰舟。

曲中杨柳齐舒眼,诗里芙蓉亦并头;今夕梅魂共谁语?任他疏影蘸寒流。

妻子柳如是看了,也提笔唱和一首:

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至此,钱谦益和柳如是心心相印,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钱谦益家中正堂名为“荣木堂”,高度近似《红楼梦》中的“荣禧堂”;钱谦益为了迎娶柳如是修建的“绛云楼”,高度近似《红楼梦》中的“绛云轩”;钱柳二人长期生活在“红豆庄”,庄中有一棵难得一见的红豆树,高度近似《红楼梦》中的宝玉大唱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这么多高度近似之处,用巧合是无法解释的。唯一的解释是钱谦益在南明当官之时,也知道弘光帝的皇族秘密,他在贾宝玉逃难中也提供了紧急援助。

清初词人周在浚作《台城晚眺》一词云:“纵步且闲游,禾黍离离满目秋。玄武湖中风浪起,嗖嗖,虎踞龙盘一夕休。江水不知愁,犹自滔滔日夜流。更有无情天畔月,悠悠,曾照降幡出石头。”关于明末钱谦益最大的误读就是那个嫌“水太冷”的故事。据南明史大家顾诚先生考证,钱谦益在表面降清后,“实际行动上多次冒杀身之祸从事反清复明活动”,他是整个南明时期抗清运动隐蔽战线上的领袖人物,与郑成功、张名振和远在云贵的南明永历政权都有密切联系,屡出巨资助饷抗清义兵,临死时以不能复明为恨!因此所谓的水太冷乃是满清恶毒文人编出来黑钱谦益的段子,并非历史事实。真正说法应该是现代学者、上海文史馆馆员葛昌楣(1886-1964)在《蘼芜纪闻》中说的:“乙酉王师东下,南都旋亡。柳如是劝宗伯死,宗伯佯应之。于是载酒尚湖,遍语亲知,谓将效屈子沉渊之高节。及日暮,旁皇凝睇西山风景,探手水中曰:冷极奈何!遂不死。”

钱谦益确实投降了满清政权,但是很快钱谦益就从北京辞官返乡,立刻就受到满清统治者的猜疑,并被逮捕押往北京。钱谦益在《见盛集陶次他字韵诗重和五首》中充分表达了他不怕杀头坐牢也要反清复明的坚定决心:“枪口刀尖取次过,锒铛其奈白头何!壮心不分残年少,悲气从来秋士多。帝欲屠龙愁及我,人思画虎笑由他。端居每作中流想,坐看冲风起九河。”顺治四年,天启贡生、江阴人黄毓祺起兵舟山反清,钱谦益、柳如是至海上犒师,且许助饷招兵。钱谦益被人告发,被清廷逮至南京下狱,几濒于死。当时钱谦益在狱中曾赋诀命诗:“朔气阴森夏亦凄,穹苍四盖觉天低;青春望断催归鸟,黑狱声沉报晓鸡;恸哭临江无壮子,从行赴难有贤妻;重围不禁还乡梦,却过淮东又浙西。”顺治六年,钱谦益解除管制,表面上隐居在家,暗中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秘密联络,并毁家纾难,出巨资资助抗清活动。瞿式耜得钱谦益书后,上奏永历帝说:钱谦益“身在虏中,未尝须臾不念本朝,而规划形势,了如指掌,绰有成算”,“忠躯义感溢于楮墨之间”(见《瞿式耜集》卷一)。顺治七年起,钱氏不顾年迈体弱亲赴金华策反总兵马进宝反清。顺治九年,李定国克复桂林,承制以腊丸书命钱谦益及前兵部主事严拭联络东南,钱谦益“日夜结党,运筹部勒”(见清人顾苓《东涧遗老钱公别传》)。顺治十一年,张名振、刘孔昭、张煌言率南明水师三入长江,钱谦益与柳如是又积极响应,出资帮助鲁王部将姚志卓招募和装备了一支军队。顾诚先生评价说:“发动长江战役,东南沿海水师同西南明军主力会师收复江南,取得这块财赋充盈、人才荟萃之地作为扭转明清战局的关键,确实是有相当战略眼光的。”顺治十七年,郑成功、张煌言率水陆大军北伐,连克数镇,钱谦益欣喜若狂、慨然赋诗作《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己亥七月初一作》等诗歌,歌颂抗清之师,“杂虏横戈倒载斜,依然南斗是中华“,总之钱谦益是晚明历史上著名的能臣、文臣、重臣和忠臣。最后欣赏钱谦益的欲别东楼去四首:

其一

闰四月望日发德州将归死于司败吏卒促迫仆马惶遽居此楼浃旬一旦别去又不获与主人执手欲哭欲泣皆所不可赋欲别东楼去四章题于楼之前荣壁上庶几他日解网生还要德水鲁瞻痛饮此楼属而和之

欲别东楼去,栖迟念浃旬。

槐阴亭早夏,燕语殢馀春。

酒为开尝好,书从借看新。

他时与朋好,风雨话斯晨。

其二

五言律诗

欲别东楼去,行车起暗尘。

忘腰衣带缓,数日鬓毛新。

小劫看今雨,中年别故人。

可知分手路,昔梦自相因。

其三

五言律诗

欲别东楼去,孤城巳暮笳。

可怜羁绁客,仍作贾胡家。

卖饼经寒食,吹箫过落花。

还愁钩党急,踪迹到天涯。

其四

五言律诗

欲别东楼去,东楼即我庐。

扶疏槐作阴,啁哳鸟相于。

墙屋如初至,门庭自扫除。

分留题壁句,漫漶待虫鱼。

注:本文参考部分专业文献。

发布于 2024-05-14 20:27・IP 属地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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