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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石惊朱丝马迹=====薛文宣·红楼天地会朱三太子朱慈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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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17: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平溪江江心有一个长约两华里的小岛,形似巨龙回头,故名回龙洲。她与伏回龙洲、靖公洲、读书岩、观音阁、文昌塔连成一片。岛上古木参天,有黄檀、火力楠、云山楠等珍贵树木200多种,并栖息了大量鸟类, 形成独特的自然景观。明代著名学者方以智诗云:“绕过清溪疑仙岛,人从何处问苍天”。昔日建有回龙庵,今有回龙桥连接回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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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17:4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灵椿是什么意思




 我来答   


     
1个回答
#热议# 为什么说不要把裤子提到肚脐眼?  





  陆苇LW   
2022-10-20  ·  TA获得超过236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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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椿是古代传说中的长寿之树。喻年高德劭的人。用来比喻父亲。



出处:

灵椿,典故名,典出《庄子集释》卷一上〈内篇·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后遂以“灵椿”指古代传说中的长寿之树, 喻年高德劭的人。



基本释义:

1、古代传说中的长寿之树。

唐 韩偓 《小隐》诗:“灵椿朝菌由来事,却笑 庄生 始欲齐。”

元 谷子敬 《城南柳》第四折:“和那瑶草为隣,灵椿共茂,丹桂同芳。”

清 赵翼 《放言》诗:“灵椿寿八千,朝菌及夕萎。”

2、喻年高德劭的人。

前蜀 张蠙 《投翰林张侍郎》诗:“丹穴虽无凡羽翼,灵椿还向细枝条。”

宋 辛弃疾 《沁园春·寿赵茂嘉郎中》词:“天教多寿,看到貂蝉七叶孙。君家里,是几枝丹桂,几树灵椿?”  

3、比喻父亲。

五代 冯道 《赠窦十》诗:“ 燕山 窦十郎 ,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

明 吴承恩 《贺金秋泉翁媪障词》:“日近灵椿,接龙光於瑞桂;露溥慈竹,籍凤采於崇兰。”

明 汪廷讷 《种玉记·嘉会》:“灵椿雨露应沾泽,使棠棣春风亦并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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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17:50:20 | 显示全部楼层

YYX-04薛诚德

玩世不恭的朱丝马迹==十六祖文宣有涉朱三太子朱慈炤...【灵椿+佩服四德+女中君子+】
https://7236taiji.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9&fromuid=1
(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灵椿殊未老。仙桂双双好。

甄良友〔宋代〕《菩萨蛮祝寿》

希夷本是儒先祖。云仍来自神仙所。前日一阳生。德星今夜明。
灵椿殊未老。仙桂双双好。好是百花魁。年年称寿杯。




词典释义
  (释义为系统自动检索,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灵椿殊未老。仙桂双双好。


灵椿(靈椿)líng chūn

(1).古代传说中的长寿之树。典出《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唐 韩偓 《小隐》诗:“灵椿朝菌由来事,却笑 庄生 始欲齐。” 元 谷子敬 《城南柳》第四折:“和那瑶草为隣,灵椿共茂,丹桂同芳。” 清 赵翼 《放言》诗:“灵椿寿八千,朝菌及夕萎。”
(2).喻年高德劭的人。 前蜀 张蠙 《投翰林张侍郎》诗:“丹穴虽无凡羽翼,灵椿还向细枝条。” 宋 辛弃疾 《沁园春·寿赵茂嘉郎中》词:“天教多寿,看到貂蝉七叶孙。君家里,是几枝丹桂,几树灵椿?”
(3).比喻父亲。 五代 冯道 《赠窦十》诗:“ 燕山 竇十郎 ,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 明 吴承恩 《贺金秋泉翁媪障词》:“日近灵椿,接龙光於瑞桂;露溥慈竹,籍凤采於崇兰。” 明 汪廷讷 《种玉记·嘉会》:“灵椿雨露应沾泽,使棠棣春风亦并妍。”  ——《漢語大詞典》

殊 shū《國語辭典》


殊 [ shū ]
動1.斬首、殺死。
《說文解字·歺部》:「殊,死也。」

清·段玉裁·注:「凡漢紹云殊死者,皆謂死罪也。死罪者,首身分離,故曰殊死。」

《後漢書·卷六○上·馬融傳》:「或夷由未殊,顛狽頓躓,蝡蝡蟫蟫。」

2.斷絕。
《左傳·昭公二十三年》:「斷其後之木而弗殊。」

《漢書·卷八·宣帝紀》:「蓋聞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親粲而不殊。」

3.超過。
《後漢書·卷三四·梁統傳》:「母氏年殊七十。」

唐·章懷太子·注:「殊,猶過也。」

《三國志·卷一九·魏書·陳思王植傳》:「恩紀之違,甚於路人;隔閡之異,殊於胡越。」

4.區別。
《史記·卷一三○·太史公自序》:「法家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

三國魏·曹植〈節遊賦〉:「觀靡靡而無終,何渺渺而難殊。」

形1.不同的、互異的。如:「殊途同歸」。
《易經·繫辭下》:「天下同歸而殊塗。」

《史記·卷二十四·樂書》:「紂樂好之,與萬國殊心。」

2.特別的、異常的。如:「殊榮」。
《晉書·卷五二·阮种傳》:「弱冠有殊操,為嵇康所重。」

《資治通鑑·卷四二·漢紀三十四·光武帝建武八年》:「帝聞而善之,以宣告百僚,乃置酒高會,待融等以殊禮。」

副1.拚死、決死。
《史記·卷九二·淮陰侯傳》:「軍皆殊死戰,不可敗。」

2.非常、極、甚。如:「殊為失當。」
明·徐弘祖《徐霞客遊記·卷一上·遊武彝山日記》:「泉從壁半突出,疏竹掩映,殊有佳致。」

3.猶、尚。
《文選·謝靈運·南樓中望所遲客詩》:「圓景早已滿,佳人殊未適。」

唐·白居易〈早蟬〉詩:「西風殊未起,秋思先秋生。」


未 wèi《國語辭典》


未 [ wèi ]
名1.地支的第八位。
2.时辰名。约当下午一点到三点。
3.姓。如汉代有未央。
副1.不。表示否定的意思。如:「火车误点了,所以未能准时到达。」
唐·温庭筠〈杨柳〉诗八首之八:「塞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2.没有。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文选·诸葛亮·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聊斋志异·卷六·萧七》:「有幼女未字,欲充下陈,幸垂援拾。」

3.放于句末,表示疑问的意思。相当于「否」。
唐·王维〈杂诗〉三首之二:「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宋·陆游〈剑门道中遇微雨〉诗:「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老 lǎo《國語辭典》


老 [ lǎo ]
名1.年長的人。如:「扶老攜幼」、「敬老尊賢」。
2.對長輩的尊稱。如:「劉老」、「于老」。
3.老子及其哲學的簡稱。如:「老莊」、「佛老」。
《史記·卷六三·老子韓非傳》:「申子之學本於黃老而主刑名,著書二篇,號曰申子。」

4.姓。如宋代有老佐、老麻。
5.二一四部首之一。
動1.尊敬。
《孟子·梁惠王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2.退休。
《左傳·隱公三年》:「桓公立,(石碏)​乃老。」

晉·杜預·注:「老,致仕也。」

《金史·卷六六·始祖以下諸子傳》:「勗髭鬢頓白,因上表請老。」

形1.年紀大。如:「老兵」、「老人」。
宋·蘇軾〈吉祥寺賞牡丹〉詩:「人老簪花不自羞,花應羞上老人頭。」

2.熟練、經驗豐富。如:「老手」、「老練」、「老江湖」。
3.陳舊、過時。如:「老米」、「老式」、「老套」。
4.年久的。如:「老交情」、「老主顧」、「老字號」。
5.原來的。如:「老地方」、「老規矩 」、「老話題」。
6.加在稱呼、姓氏上,表示尊敬或親暱。如:「老師」、「老闆」、「老李」、「老王」。
副1.總是、常常。如:「老是頭痛。」、「你老是挑我的毛病。」
2.很、極。如:「老遠」、「老早」。
綴1.加在兄弟姊妹排行的次序上。如:「老大」、「老二」、「老么」。
2.加在動物名稱上。如:「老鷹」、「老虎」、「老鼠」。

仙桂 xiān guì

(1).神话传说月中有桂树,称之为“仙桂”。语出 唐 段成式 《酉阳杂俎·天咫》:“旧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异书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 宋 无名氏 《大圣乐·初夏》词:“轻紈举,动团圆素月,仙桂婆娑。”
(2).喻指科举功名。 宋 无名氏 《百字歌·寿张簿》词:“才华拔萃,早宜仙桂高折。”参见“ 仙人桂 ”。  ——《漢語大詞典》

双双(雙雙)shuāng shuāng

(1).相并;成双。《公羊传·宣公五年》:“‘冬, 齐 高固 及子 叔姬 来。’何言乎 高固 之来?言 叔姬 之来,而不言 高固 之来,则不可。 子公羊子 曰:其诸为其双双而俱至者与?” 何休 注:“言其双行匹至,似於鸟兽。” 唐 权德舆 《秋闺月》诗:“稍映妆臺临綺窗,遥知不语泪双双。”《儿女英雄传》第十回:“説着便自己过去,扶了 张姑娘 同 安公子 站齐了,双双磕下头去。” 茅盾 《脱险杂记》十八:“那两个蹲在地上的挑夫好像触了电,一下子就双双跳了起来,而且抢过我们的行李,就要上挑了。”
(2).一对对。 南朝 梁 简文帝 《咏蝶》:“復此从风蝶,双双花上飞。” 宋 柳永 《安公子》词:“拾翠汀洲人寂静,立双双鸥鷺。”《西游记》第二十回:“崖前有怪石双双,林内有幽禽对对。”  ——《漢語大詞典》

好 hǎo/hào《國語辭典》


好 [ hǎo ]
形1.美、善,理想的。如:「好东西」、「好风景」、「花好月圆」、「好人好事」。
唐·韦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2.友爱的。如:「好朋友」、「好同学」。
3.完整的、没坏的。如:「完好如初」、「修好了。」
动1.相善、彼此亲爱。如:「友好」。
唐·高适〈赠别晋三处士〉诗:「知己从来不易知,慕君为人与君好。」

《红楼梦·第二七回》:「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

2.痊愈。如:「病好了!」
《警世通言·卷一六·小夫人金钱赠年少》:「孩儿感些风寒,这几日身子不快,来不得。传语员外得知,一好便来。」

副1.很、非常。表示程度深。如:「好久」、「好冷」、「好笨」、「好厉害」。
2.完成、完毕。如:「交代的工作做好了。」、「稿子写好了。」
《儒林外史·第四三回》:「都梳好了椎髻,穿好了苗锦。」

3.容易。如:「这事好办。」、「这问题好解决。」、「这小孩好带。」
4.以便、便于。如:「快准备行李,好早点上路。」、「请告诉我你的住处,我好去找你。」
唐·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5.可以、应该。如:「只好如此」、「正好试试」。
《官场现形记·第五一回》:「刁迈彭屈指一算,后任明天好到,便约张太太三天回音。」

6.置于某些动词之前,表效果佳。如:「好看」、「好玩」、「好吃」、「好笑」。
7.置于数量词或时间词之前,表示多或久的意思。如:「好些个」、「好几处」、「好半天」、「好一会儿」。
叹1.表示称赞或允许。如:「好!就这么办。」
《京本通俗小说·碾玉观音》:「郡王道:『好!正合我意。』」

2.表示责备或不满意的语气。如:「好!这下子事情愈来愈棘手了。」

好 [ hào ]
动1.爱、喜爱。如:「洁身自好」、「好逸恶劳」、「好学不倦」。
唐·王维〈终南别业〉诗:「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唐·韩愈〈师说〉:「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

名1.心中所喜爱的事。如:「投其所好」。
《史记·卷六一·伯夷传》:「(富贵)​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2.旧指玉器中的孔。
《周礼·冬官考工记·玉人》:「璧羡度尺,好三寸以为度。」

汉·郑玄·注:「好,璧孔也。」



释义为系统自动检索,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孟子“四心”“四端”与“四德”的真实逻辑
作者:涂可国(山东社会科学院国际儒学研究与交流中心研究员、主任)
来源:《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
时间:孔子二五七零年岁次庚子二月廿六日辛酉
          耶稣2020年3月19日
摘要:
两千多年来,对孟子言说的“四心”“四端”与“四德”三者逻辑关系的诠释,主要形成了两条路线:一是认为“四心”是“四德”的外用、萌芽或体现,不妨称为“四心萌芽说”;二是主张“四心”为“四德”之体,是“四德”的情感本源,不妨概括为“四心本源说”。实际上,无论是总体而言还是在具体上,仁义礼智既是德性,也是德心,更是人应当履行的责任伦理(德行);“四心”并非“四德”的萌芽、体现,它不但与“四德”相互作用、相互依存、互为条件,更是构成“四德”的心理本源,为“四德”奠定情感根基。这是因为:一是“端”具有始基、原因的义项;二是孟子肯定了“四心”与“四德”是人的才质;三是“四心”为“四德”奠定了情感基础;四是虽然孟子承认“四心”和“四德”是内在的并凸显仁义内在的一面,但是他有时也肯定“四德”的外在性;五是最重要的,孟子明确指明过“四心”是“四德”的根源;六是把“四心”理解成为成就“四德”提供心性基础,更能彰显孟子对儒学的创造性贡献。
关键词:孟子;“四心”;“四端”;“四德”;
孟子创造性地提出了“四心”、“四端”和“四德”的概念范式,后世在对这三者逻辑关系的阐释中形成了“四心萌芽说”和“四心本源说”。笔者认为“四心萌芽说”属于误读,而“四心本源说”才是正解。
一、“四心”“四端”与“四德”逻辑关系的两种诠释传统
作为儒家心学的始源,孟子心学不仅建构了心力说、正心说、尽心说、养心说、衡心说,还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四心”说。孟子将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四心”与仁义礼智“四德”并举,共同加以阐发,明确了“四心”是“四德”之端。科学理解孟子“四心”“四端”与“四德”的本真关系或真实义理逻辑的前提,是看他怎么讲的。《孟子》两处论及此,一为“公孙丑上”谈到仁政时,孟子指出: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公孙丑上》)
二为“告子上”讲到性善论时,孟子曰:
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孟子·告子上》)
对上述孟子的“即心言性”“即心言德”论说,自古以来存在多种多样的训释,其中争议最大的莫过于关于“四心”“四端”与“四德”三者之间的逻辑关系。
要正确理解孟子“四心”“四端”与“四德”三者之间的真实逻辑,把握“四心”如何为“四德”奠基,最关键的是如何理解“四心”与“四德”的关系:是“四心”在前“四德”在后,“四心”构成了“四德”形成发展的基础,还是“四德”在前“四心”在后,“四德”构成了“四心”形成发展的基础?要准确回答这一问题,首先需要我们分析一下“四心”“四端”与“四德”的内涵和特性。
一是先天性。在孟子心目中,“四心”是人天生具有的。首先,人生来就有“不忍人之心”的道德本能,正因如此,人才能一看见小孩掉到井里就自然而然地动了恻隐之心去给予施救,而没有任何功利考虑;其次,“四心”是人与生俱来的才质、才性,是人赖以为善的心理基础,为人行善提供可能性前提,假如行动作恶,并不是人的才情有什么过错。当然,人的“四心”有一个由潜在向显在、由不成熟向成熟的转化过程,它需要后天的培育、教化——不能设想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会对落水儿童产生“不忍人之心”,同时它也需要特定道德境遇、事件的触发、刺激(乍见)。二是内在性。孟子指出,人的“四端”是“在我者”而非“在外者”,它如同《论语》所言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论语·微子》)中的“四体”(四肢)一样,是人所固有的;“四端”是人自有的道德潜能,有了它却说自己不能,那就是自我残害,是自暴自弃;反之,如果赋有“四端”又知道加以扩充,就完全可以“保四海”和“事父母”。三是普遍性。孟子基于人性的普同性视角强调所有人不论圣凡都具有“不忍人之心”,具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和是非之心。这“四心”本质上就是仁义礼智“四德”。只要注意思索且用心追求,就可以获得它,否则就可能失去。如果没有“四心”,那就根本不是人了。人的行为表现之所以差异那么大,原因在于是否尽到了自身的才质。
两千多年来,对孟子言说的“四心”“四端”与“四德”的诠释,大致形成了两条路线。
一种是“四德”为体“四心”为用,“四德”为根基“四心”为生发,不妨将之概括为“四心萌芽说”。朱熹训解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端,绪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1](P221)这里,朱熹从心、性、情三者关系角度诠释“四心”与“四德”,认为“四心”是情、是发,“四德”是性、是本,它们共同由总体的心加以统摄。
程朱理学上升到道德本体论高度对孟子的仁义礼智信“五常道”和仁义礼智“四德”做了诠释。朱熹认为性理合一,仁义礼智“四德”为性中所含之理,是性之未发本体,它们发之于外即是“四心”。他承继了程颐在《程氏易传》中提出的“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的思想,指出,狭义上仁与礼、义、智各自对应“四心”,分别表达了温和慈爱、断制裁割、恭敬撙节和分别是非的道理;广义上是“理一分殊”,仁为一体、一元,它包含仁义礼智,融贯在“四德”之中:“仁者,仁之本体;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裁制;智者,仁之明辨。”[2](P109)
这里不难发现,孟子明明讲的是“四心”为“四德之端”,可是朱熹在《朱子语类》《答陈器之问〈玉山讲义〉》等文献中未能紧密结合《孟子》文本而倾向于把“四德”等同于“四端”,没有严格分清“四德为端”和“四德之端”的界限。他的以“仁包四德”为核心的仁说尽管有力地推动了儒家的仁学本体论,拓展了孟子“四心”与“四德”学说的内涵,但也轻视了“四心”的本源意义,形成了“四心”为用的思想传统,以致包括冯友兰在内的后世许多学者沿袭了这一错漏。
即使力主“心理合一”的心本体论和良知(良心)本体论的王阳明,也认为性主于身就是心,而仁、义、知是性之性;虽然他也承认“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3](P7),但这也可以理解为恻隐之心是仁的发用而不是本源;他甚至从性与气的关系角度将“四心”下降为体现善端的气:“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3](P68-69)
在朝鲜儒学发展史上,从14、15世纪的权近、柳崇祖到16世纪的郑之云、李退溪、奇大胜、栗谷,再到18世纪的丁若镛,皆立足于朱熹的理气论,这些性理学家围绕“四端”“七情”的同异性展开过广泛讨论。虽然观点歧异,虽然深化了对儒家“四端”“七情”关系的理解,但不足的是,他们共同把“四端”理解为由人的善性生发出来的形而下层面的情感。
当代中国哲学史界有极少数学者如王其俊认为,这三者是相互独立的人性善的三个层次[4](P177),绝大多数人则主张“四端”不是不同于“四心”或“四德”的独立形态,它或是指“四心”,或是指“四德”x。其实,“四端”不过是对“四心”的描述和定位,其本身并不构成独立的心灵形态。国内儒学界绝大多数人继承了宋明理学“四心萌芽说”的诠释传统,认为“四心”是“四德”的萌芽、发用或体现。杨泽波指出:“孟子认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分别为仁义礼智的初生、开始。”[7](P318)陈来的观点更具代表性,他引用《孟子·告子上》的话后分析说,“孟子从仁者爱人出发,把仁规定为人的本性,把恻隐规定为仁之本性的发用,提出了著名的‘四端’‘四心’说”[8](P108);他还讲:“恻隐之心是仁的开始和基点,故称端。把恻隐之心加以扩充,便是仁的完成。这也说明,仅仅有恻隐之心,对仁的德行来说还并不就是充分的。”[8](P109)显而易见,陈来把“四心”确定为“四德”的萌发,然而问题是,这与他的“恻隐之心是仁的开始和基点”提法存在一定的冲突——要知道,基点与开始是事物相反的两个节点,它是开展某种活动的基础之处,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始基。
另一种是“四心”为体、“四德”为用,“四心”为根基、“四德”为生发,不妨将之概括为“四心本源说”。国内学者蒙培元、杨国荣等对此做了一定的阐发。杨国荣指出,孟子所言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含有情感之义,它们是内在于主体的、自然的、人之所以为人的本然之心;“人心所蕴含的恻隐、羞恶等情感,主要为仁义等道德意识的形成提供了可能,潜在的可能(端)惟有通过一个扩而充之的过程,才能达到自觉形态的道德意识”[9](P46)。遗憾的是,大概没有摆脱朱子的影响,杨国荣机械地把仁义礼智“四德”规定为人性,把“四心”划定为人心,忽视了孟子也讲过“四德”也是人心的重要形态——如孟子说“仁,人心也”(《孟子·告子上》)“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孟子·告子上》),也没有区分孟子说的总体心和具体心,以至于在论证过程中把孟子说的总体心等同于具体的“四心”。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未就“四心”何以为“四德”提供可能性基础展开充分的阐释。
二、“四心”“四端”与“四德”义理逻辑的正解
笔者认同“四心本源说”,认为仁义礼智既是德性,也是德心,还是人应当履行的责任伦理(德行)。“四心”并非“四德”的萌芽、体现,它不但与“四德”相互作用、相互依存、互为条件,而且“四心”构成“四德”的心理本源,为“四德”奠定情感根基。虽然“四德”是“四心”赖以形成发展的重要条件,但不是其本源、本体,“四心萌芽说”是对孟子“四心”、“四端”和“四德”逻辑关系的误读,其理由如下。
第一,“端”具有始基、原因的义项。自古至今许多学者持“四心”萌芽论说却没有做充分的学理论证,多受性体情用思维模式的影响,并从文字学上强调“端”本作“耑”,并引《说文解字》“耑,物初生之题也,上像生形,下像生根也”,解释“端”具有发端、萌芽、始见等含义,由此得出结论说:“四心”是“四德”的发端、萌芽,仁义礼智“四德”是通过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四心”而体现出来的。从文字学来说,“端”本义为“轮廓线和缓起伏的山头”,引申义为“圆弧形山头”,“立”与“山而”联起来表示“站立于圆弧形山头上”,因此,“端”本义就是指在圆弧形山头上站得中正。此外,“端”也具有用手平拿着、规矩、直、东西的一头或事情的开头方面以及开端、萌芽等多种多样的含义。然而,焦循在《孟子正义》中注疏道:“端者,首也。”[10](P234)这说明“四心”是“四德”的始发地或出发点。而且,“端”也有原因、起因等意涵。持“四心萌芽说”者大多仅取“端”的开端、端绪、萌芽含义,据此认定“四德”是“四心”萌发的本体论基础,是“四心”的精神基因;“四心”则是“四德”的外在展现或表现形式,是“四德”与对象化事物相互作用的产物。假如“端”确实有始基、原因的义项,那么据此就完全可以断定人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分别是仁义礼智“四德”得以产生、依托的重要心理根源和精神基因。
第二,孟子肯定了“四心”与“四德”是人的才质。上引孟子关于“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一段话中,孟子首先明确指出人的先天性情是可以为善的,有人为不善不是人的才性、秉赋的过错;接着他把“四心”与“四德”视为完全同一性的东西,指出“四德”是人所固有的,必须求取,人与人之间后天之所以存在那么大的差距,正是由于没有充分发挥天生的资质。表面上,后面的论述指认了“四德”是人的才质,但是,孟子在此并没有明确地说“四德”是“四心”的才质,只不过论证了人要为善必须发挥才质。实际上,由于孟子在这里把“四心”与“四德”看成同质性的事物,因而他也肯定了“四心”是人为善得以依托的才质。
第三,“四心”为“四德”奠定情感基础。犹如朱熹所言,孟子心中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是道德化情感,虽然是非之心体现了一种知善知恶的道德认识,但也包含着好恶的情感成分。就仁义礼智“四德”而言,它们呈现出多种面向,既可以像孟子本人那样称之为德,也可以像朱熹那样称之为“性”,还可以将之理解为践仁、行义、循礼、明智这样的“德行”。孟子本人好像从来没有明确称仁义礼智为“性”,即便能够称为“性”,就一定要说它们决定“四心”的本性、本体吗?尽管荀子、董仲舒、二程、朱熹等儒家常常分“性”与“情”为二,但在儒家性情学说中,情包括四个层面:一是人的心性内在化和外在化的某种事实状态,相当于情况、情状等;二是由喜、怒、哀、惧(或乐)、爱、恶、欲等组成的普通感性情感;三是由孟子阐发的“四心”(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之类的道德化情感;四是社会化的用于人际交往的特殊化的人伦情感[11](P59)。孟子的心性之学区别于后世儒家“情生于性”“性本情用”的性情体用思维,往往性情合一,它包含的“四心”之情作为不同于喜、怒、哀、惧、爱、恶、欲等感性情感的情理合一的高级道德情感,并不是如同宋明理学释读的那样是“用”,而同样是人与生俱来的本体、本性,某种意义上同样与“四德”一般可以称为“性”,故而它也有资格为“四德”和“五常之性”奠定情感基础。毋庸置疑,如同程朱所言,仁可以包“四德”或统“四德”,为此可以像程明道创建“仁体”概念范式一样建构仁本体论或仁学本体论,但这并不表示一定要肯定仁与义、礼、智一起是“四心”的本体、本源。要知道,本体可以具有多种不同层次、指向(天体、性体、心体、情体、道体及宇宙本体、历史本体、社会本体等),“四心”作为道德化的情感,同样能够成为“四德”的本体、本源。正因如此,李泽厚才提出了情本体论或情感本体论,蒙培元才认为孟子说的“四端”是具有内在性、普遍性的“天理人情”[12](P6)。
第四,孟子虽然承认“四心”和“四德”是内在的,并凸显仁义内在的一面,但是他有时也肯定“四德”的外在性。一般说来,作为人的深层情感结构,孟子讲的“四心”虽然要随感而发、触物而动,虽然它是人类道德长期进化积淀和社会化的结晶,但它们作为人类道德与心理机能相融合的精神样态,当其未发时也可以潜藏在人的内心深处,本质上还是属于人精神世界的内在道德意识和道德情感。朱熹从内与外、未发与已发视角指出:“凡物必有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的之发最可验。故有其恻隐所以必知其有仁,有其羞恶所以必知其有义,有其恭敬所以必知其有礼,有其是非所以必知其有智。使其本无是理于内,则何以有是端于外?由其有是端于外,所以必知有是理于内而不可诬也。”[13](P2779)这显然是对孟子“四端”说的误读。对孟子来讲,“四德”无疑也具有内在性,他除了强调仁义内在外,尤其注重阐发“仁”这一“四德”中的总体性德目的内在特质。孟子把“仁”称之为“安宅”:“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孟子·公孙丑上》)并从民本角度把“仁”规定为人心的特殊类型:“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孟子·离娄上》)“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孟子·告子上》)甚至直接断定“仁”就是一种人心:“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孟子·告子上》)然而,孟子也不否定“四德”中义、礼、智的外在性。他不仅讲“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孟子·离娄上》)还提出了影响深远的义路礼门观念:“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孟子·万章下》)尽管义路礼门说使用的是比喻手法,尽管它与孟子的仁义内在说具有一定的冲突,但毕竟体现了义和礼相对于仁的外在性。在对“四德”的实质揭示中,孟子更是彰显了它的外在性:“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孟子·离娄上》)无论是事亲、从兄还是节制,都是外在化的行为(德行),均是“四德”外在性的表证。既然“四心”主要是内在的,而“四德”作为儒家伦理的主要德目既有内在性又有外在性,那么,依照孟子一贯的由内在决定外在的思维逻辑,把“四心”理解为“四德”的心理根源就更具有合理性。
第五,最重要的是,孟子明确指明过“四心”是“四德”的根源。一方面,孟子立足君子人格维度提出了“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孟子·尽心上》)命题。孟子所说的“心”,有时从总体普遍而言,如尽心、存心、动心、不动心、用心、吾心、心之官则思等;有时从具体特殊而言的,如仁心、仁义之心、恒心等。主张“四心萌芽说”的人也许会说,“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意味着仁义礼智根源于人的总体心,而不是指“四德”根源于具体的“四心”。笔者认为,既然孟子断定“四心”是“四德”之端,既然“四心”是心的重要内容和类型,既然孟子常常将“四心”与“四德”连用,为什么不能把“仁义礼智根于心”解释为“四心”是“四德”的根源、端始呢?即便像朱熹那样把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规定为“情”,把仁义礼智界定为“性”,所谓“心统性情”也只是意味着总体的“心”具有对具体的性情的统摄、控制作用。另一方面,孟子指出过“四心”是种、“四德”是果。他论述仁学时说:“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孟子·告子上》)这段话清楚的是孟子强调“仁”必须使之不断地生发、成长,以使它成熟完善;不太清楚的是孟子到底是把“仁”比喻为“五谷”抑或比喻为“种子”,如果联系他的“四端”说,把“仁”比喻为“五谷”,它是由“四心”孕育、生发开来而发展成熟的结果,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诠释选择。
第六,把“四心”理解为成就“四德”提供心性基础更能彰显孟子对儒学的创造性贡献。孔子虽阐释了仁义礼智等德目,但未就其基础做过多叙说。孟子对孔学乃至整个儒学的原创性贡献之一体现在,他着眼于人内在的心性,把“四心”看作产生仁义礼智“四德”的端始、基础——虽然它们本身具有善的属性,讲述了“四心”是致善的主体条件、根本原因,将“四心”之类天生的道德情感看作是仁义礼智之类现实善的端始,认定它们构成了性善和人善的根基,为人行善提供了主观可能性。虽然笔者不同意蒙培元把“四心”与仁义礼智归结为情与性、情感与理性的做法——因为“四心”本身是伦理理性与人伦情感合一的四种典型人心形态,但赞同他的如下说法:“仁义礼智四种道德范畴,孔子早就提出来了,只是除了仁、知之外,孔子并没有一般地从心理情感上说明‘四德’是如何可能的。”[14](P175)“孟子的重要贡献,就在于将孔子提出来的仁义礼智这些道德范畴统统归结为情感问题,以情感为其内在的心理基础。”[14](P175)与孔子凸显“德政”有所不同,孟子在儒学史上创构了鲜明的“仁政”学说,并为此对人心做了深刻思考。如果说“四德”说构成了仁政说的直接道德基础理论支撑的话,那么,“四心”说或“四端”说则构成了仁政说的根本心理依据、思想基石,孟子的王道政治理想正是建立在深厚的“四心”基础之上。
围绕孟子“四端”、“四心”与“四德”关系的诠释,除上述“四心”本根说和“四心萌芽说”两种解释路线外,也有极少数人在这两者之间摇摆。譬如,刘宗贤时而说“‘四心’是以‘四德’为内容描绘出的人的主观心理状态,是‘四德’的具体化”[15](P15),时而又说“孟子认为‘四德’寓于‘四心’之中,完满的‘四德’是由‘四心’发展而来,说明道德意识是以心理活动为基础的”[15](P15)。关于“四心”与“四德”关系的诠释,要么持“四心”本根说,要么持“四心萌芽说”,二者必居其一,刘宗贤出现如此摇摆只能使自己陷入矛盾境地。而且,大概没有摆脱心学的束缚,刘宗贤和所有“四心萌芽说”者一样,把“四德”主观化、内在化,归结为一种道德意识或道德观念形态,完全忽视了它的外在性、社会性——礼更是一种社会建制。应当承认,孟子所言的心,既广大又深邃,既有总体心又有具体心,不过“四心”作为心的具象形态,只是“四德”的必要情感基础,而非充分必要条件,“四德”的孕育、发展当有其他心性因素和社会环境。孟子本人虽然强调恻隐之心为仁的根源,甚至将二者等同,可他经常单独使用“仁心”和“仁义之心”用以说明道德现象、王道政治的心性根基。
三、恻隐之心与人的仁德
上面笔者从普遍性角度就“四心”“四端”与“四德”的义理逻辑做了总体诠解,为了更加充分揭示这三者之间的真实逻辑,以下试图围绕恻隐之心与人的仁德、羞恶之心与人的义德、辞让之心与人的礼德、是非之心与人的智德四个层面,依次具体展开讨论孟子阐发的“四心”“四端”与“四德”的义理逻辑。
孟子只是说“四心”为“四德”之端,甚至直言“四心”就是“四德”,可惜他未能就其理由展开论述。好在他有一些相关论述可以借鉴,尤其是后世儒家就此做了阐发,为进一步梳理“四心”何以能够为“四德”奠基提供了参考。孟子把“恻隐之心”与仁爱对置起来,试图为人的仁爱提供道德根据。那么,到底什么是恻隐之心?它的性质、功能何在?
上述引文中孟子不仅强调只要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就可以“治天下可运之掌上”,表达了不忍人之心是推行仁政的精神支撑观点,而且指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孟子·公孙丑上》)显然,孟子视“不忍人之心”和“怵惕恻隐之心”为同一性概念。
什么是“不忍人之心”?《广雅·释言》曰:“忍,耐也。”[16](P774)忍耐实质即人控制或克制自己。孟子讲到人的艰难成长过程时言及“动心忍性”(《孟子·公孙丑上》),这说明对他来说,人性系统之中不光有善性、善端,也有味、色、臭、声、安佚等自然欲望,有可善可恶的气性甚至是纯粹的恶性。正因如此,才需要人控制自己的人性。与“忍性”意义相反,“忍心”是指把感情按住不让表现,即为狠心,意味心的残酷。不忍心是指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就是不狠心、心不狠,它值得大力提倡。仔细分析,“不忍之心”包含“不忍人之心”和“不忍物之心”,也就是“不忍人痛苦之心”和“不忍物痛苦之心”——用孟子的话说就是“不忍其觳觫”,它们不仅指无伤人害物之心,也指助人爱物之心。就“不忍人之心”一句,《孟子注疏》断为“先圣王推不忍害人之心,以推不忍伤民之政”[17](P93)。这只是看到了“不忍人之心”消极的不去伤害他人之心的一面,实则它还有不愿看到民众(他人)自身痛苦的意思。
什么是“怵惕恻隐之心”?朱熹训解道:“怵惕,惊动貌。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1](P221)怵惕意为恐惧警惕,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害怕,恻隐意为悲伤、隐痛,于是“怵惕恻隐之心”就是指因某种东西产生的害怕、悲痛。概括起来,“不忍人之心”和“怵惕恻隐之心”体现出共同的内涵,这就是见到遭受灾祸或不幸的人或事生成或表示同情之心。
孟子较为重视“忍”,不仅阐述了“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的君子人格理想,还利用“不忍人之心”去诠释仁政学说,提出了“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孟子·公孙丑上》)的政治理念,并依据“忍”解说仁。他之所以断定齐宣王具备“不忍之心”,就在于齐宣王不愿意看到牛被伤害——“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体现了对动物的同情之心,因而表现出了一种“仁术”。孟子还讲:“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孟子·尽心下》)。历来所有注家注解这一章句为:每个人都有不忍心干的事,把这种不忍心推及到忍心干的事上,就是仁。如此解读虽然不错,却不够周延。正如上述,孟子既讲“不忍”也讲“忍”,他倡导的“不忍”就是“不忍心”,就是不狠心,包含“不忍人痛苦之心”和“不忍物(动植物)痛苦之心”,不仅指无伤人害物之心(不忍死、不忍食肉,这是底线伦理),也指向上向善的助人爱物之心。孟子这里说的“达之于其所忍”的“忍”,是指控制不了自己的坏心恶意做坏事(忍心),这时需要人发挥“不忍心”(善心)精神加以制止。也许持“四心萌芽说”者会辩护说由“不忍”到“忍”的推恩,不过是内在的仁心本源的外在体现,并不是对仁的缘起的界定。这也许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解释。但是,把孟子这句话理解为将普遍的“不忍人之心”加以扩充,以扬善抑恶,是达成仁德的重要门径和动因,又何尝不是恰当的创造性诠释呢?应当说这同样也是可以成立的。
把“不忍人之心”或“怵惕恻隐之心”视为仁德的心理根源和情感原因与西方思想家用同情去规定爱本质上是相通的。同情是指对他人、他物遭受的不幸、苦难产生的关怀、理解等情感,它以移情作用(感同身受)为心理基础,严格意义上的同情主要是指同情者本身针对弱者、不幸者表示关心、关爱的情感体验,它的近义词有哀怜、可怜、怜惜、怜悯、仁慈等。西方许多学者对同情在仁爱、慈爱中的功能表达了充分肯定,情感主义伦理学尤甚。英国的休谟认为,同情不能混同于怜悯或仁慈,它是别人的苦乐在自己内心引起的相应情感反应,无论是道德的来源、德行的标准还是道德判断的依据都出自于人的同情,他直截了当地说:“同情是我们对一切人为的德表示尊重的根源。”[18](P620)亚当·斯密则在《道德情操论》一书中指出,同情是通过“想象”这一情境转换来感受别人的情感,富有同情心不一定就是一个有德行的人,但出于善良意志的、利他的本能却是同情伦理。弗里德里希·泡尔生指出:“同情的情感与冲动构成社会德性的自然基础。……血亲关系是同情的起点。……在所有的情感中,痛苦似乎最能唤起同情。语言表明了这一点:我们仅仅有用来表达对痛苦的同情的词,即怜悯,却没创造出一些词来表达共同的快乐或恐惧。——快乐不大容易由同情来传播,这无疑是事实。”[19](P510-511)
把“不忍人之心”“怵惕恻隐之心”和“同情之心”理解为“仁”的根源、基础,没有贬低“仁”的地位和作用之意,也不局限于“以西解中”的机械套用。必须承认,孟子仁学及其所言之“仁”虽不是“怵惕恻隐之心”的本根,却在其体系中具有核心地位,同时孟子之“仁”也是“怵惕恻隐之心”产生、发展的重要条件。
孟子仁学极为丰富,《孟子》“仁”字达158见,他不仅提出了仁者、仁人、仁政等概念范式,强调实行“仁义之道”“发政施仁”,提倡“仁且智”的圣贤人格,阐明了“仁则荣,不仁则辱”“彼以其富,我以吾仁”“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等一系列重“仁”理念,指明了求“仁”的工夫:“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并对“仁”的内涵做了深刻揭示:“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亲亲,仁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仁也者,人也”等。
至于由孔孟开创、历代儒家阐发的诸如仁心、仁性、仁德有着更为深广的依据、内涵、特质和意义,远非诸如“不忍人之心”“怵惕恻隐之心”和“同情之心”所能圆满解释了的。
一是“怵惕恻隐之心”不过是孟子之仁形成的根源之一。孟子言说的“仁”既然是“我固有之”,那么仁的起源大致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先天获得的。按照孟子的先验道德思想,他本人直接断言仁义来源于“天”。当然,依照当今动物行为学、生物伦理学的理论,既然孟子把“四心”和“四德”关联起来,也就意味着他所讲的人的仁爱之心性,既有可能来自人先天的利他本能,也有可能起源于人与生俱来的恻隐同情之心。在动物界,许多动物存在这些道德本能,人类起源于动物使之完全可能继承了动物的关心、照顾、慈爱等伦理基因。其二是后天培育、存养的。孟子认为,人本身存有仁义之心,它们就是人固有的良心:“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孟子·告子上》);作为人心内含的仁心必须学会求取,否则就会流失,这是学问的唯一正道:“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告子上》)那么这种人所固有的仁心究竟来源何处?孟子把“仁义忠信”比喻为“天爵”(《孟子·告子上》),这似乎表明孟子视“仁义”为天所赋予的。且不说如此断定是否合符实情,即便仁心为天赋的,也会遗失、损害,需要后天努力存养以固本培元。
二是儒家之仁本质上是爱人,但它是爱己与爱人(他人)的统一,荀子就指明过“仁者自爱”(《荀子·子道》),质言之,儒家“仁爱”建立在对自己痛痒、喜怒关切的基础之上[20](P163)。相对来说,不论是“不忍人之心”“怵惕恻隐之心”还是“同情之心”,主要指向的是对他人的关心、关照、怜惜、怜悯等,它无法呈现“仁”包含的对主体自身的正当自爱之心。反过来,同情有可能来源于不正当的自爱(不愿承受他人的痛苦带给自己的痛苦)而为自私考虑,并因此而难以成为“仁民爱物”“泛爱众”“天下一体之仁”之类仁爱情感的充分道德基础。最为重要的是,尽管我们承认孟子所说的“不忍人之心”“怵惕恻隐之心”是“同情之心”,它们带有一定的理性成分,可谓“性理”“情理”,但是,从根本上说,它们属于人的特殊道德情感,需要理性的指导和调控。正如弗里德里希·泡尔生指出的,同情的冲动必须听从理性的教育,接受智慧的指导,这样产生的德性可以叫做仁慈[19](P514);在慈善活动中,盲目的同情或博爱行为会宠坏那些接受者;同情是积极的社会德性的自然基础,但它绝不是德性本身,也不是(如叔本华所说)一个人道德价值的绝对标准[19](P515)。用孟子的话来说,不忍人之心、怵惕恻隐之心需要理性化的思求、扩充,才能激发人的仁爱情感,也才能使人尽到“保四海”“事父母”的社会责任。
三是儒家仁学虽然强调有人类天生的同情心(恻隐之心)和普遍人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作为文化心理基础,完全可以根据“施由亲始”“推己及人”的基本原理,实现由亲亲之爱扩展至普遍之爱(泛爱众)。不过,儒家倡导的为仁建立在人血缘亲情的本根性基础之上,凸显了人际关系上下、长幼、尊卑、亲疏、远近的差等性;反观人的怵惕、恻隐、同情之心,虽然它们也在某种意义上体现了儒家特别是宋明道学家倡导的“仁民爱物”“民吾同胞”“天下一体之仁”的泛道德主义理念,却不能与儒家差等之爱相提并论;在动物界,同样存在怵惕、恻隐、同情之心,与之不同,儒家认为仁是主体内在的心性,它虽一定意义上植根于人先天固有的不忍人之心之上,虽来源于自然界的“生生之德”,但是,仁是人的天性,是人区别于禽兽的本质规定性,宋明理学家更是断言人天生即具有仁心、道心。
四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儒学某种意义上是人学,而仁学则构成了儒家人学的核心。儒家之“仁”是全德之称、总德目,也是总的道德原则,它统摄差不多所有的德性品格和行为规范,许多伦理范畴和命题正是从“仁”中引申出来的;“仁”是贯穿于礼义智信、恭宽敏惠、忠孝廉耻等各种德目的灵魂,各种具体德目是对仁道这一儒家人道原则的展开、补充和表现x。犹如孔子所说,“能行五者(恭宽信敏惠)于天下,为仁矣”(《论语·阳货》)。这就意味着,任何具体德性如循礼、守义、知耻、守静、孝养等均在一定意义上是对仁德的修炼、提升,从而从不同层面形塑人的仁德人格,“仁”的这些普适性、整全性、至上性用程朱的心性之学给予概括,就是“仁统“四德””[8](P421)。就历代儒家推崇的贵仁、尚仁、重仁而言,不仅在于“仁”构建在人的普遍同情之心上,还在于出于把“仁”规定为全德之称的考量,其把“仁”视为人独立的心性内在道德情感y,对其伦理意涵和社会意义从不同方面作了阐发。
四、羞恶之心与人的义德
虽然“耻”并不是儒家伦理之核心,但也是儒家的重要伦理规范。朱熹肯定了管子提出的“礼义廉耻”四维[21](P2646),在清代它也被纳入“古八德”而受到儒家的尊奉,而且历代儒家还提出了有耻、知耻、不可无耻等伦理要求。笔者之所以断定羞恶之心是“义”的本源,就在于羞恶之心在儒学话语系统中具有丰富的内涵和重要的作用。
“羞”的基本含义主要有:感到耻辱、难为情、害臊以及使难为情等,它常常与耻、辱、恶、惭、臊、愧、赧、怯、涩等字连用,构成了羞耻、羞辱、羞恶、羞惭、羞臊、羞愧、羞赧、羞怯、羞涩等词组,其中最主要的是羞耻、羞辱和羞恶三个方面,下面分述之。
所谓“耻”,即是辱,即是羞愧,即是惭。《说文解字》曰:“耻,辱也,从心,耳声。”它是指人心因受到侮辱后而生成的惭愧、难受、痛苦等情感,它是人性本善的必然体现,因此中国古代有“耻可以全人之德”的说法。在注解“耻之于人大矣”章句时,朱熹将耻与羞相联,视耻为人固有的羞恶之心:“耻者,吾所固有羞恶之心也。”[1](P329)以此体现了耻与羞的同一性。同样,牟钟鉴对耻作了概括,指出儒学中“耻指人的羞愧之心,为保持人格的尊严,对于不道德的行为不屑于去做,从感情上加以排斥;对于别人加于己身的侮辱不能容忍”[22](P143)。可见,“耻”是人对不道德的行为、不光彩的事、外来的侮辱感到不屑、不愉快、内心不安等情感。
耻羞经常与辱相联,构成羞辱和耻辱合成词。羞辱有时指来自外界的羞耻、侮辱。例如《礼记·内则》所说“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有时则是指使别人蒙羞、受辱。辱具有使人受辱、侮辱等义项,例如孔子要求“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论语·子路》);孟子说:“南辱于楚。寡人耻之。”(《孟子·梁惠王上》)辱与荣和誉、羞辱与荣誉正相反对,而耻辱意味着一个人对来自外界的侮辱、凌辱等或是自己的不当行为表示内心不安、不可容忍,感到丢人、没面子,以及他人、社会对不道德行为的贬斥和否定评价;荣誉表示社会对因主体取得的成就和地位而给予的名誉和尊荣。
孟子更是创造性地提出羞恶之心概念,并以此去说明义德:“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关于羞恶存在多种解释的可能性。既可以解释为“羞于恶(è)”,意思是对自己或别人的恶言、恶名、恶习、恶行、恶霸或者险恶、凶恶等表示羞耻、羞愧,也可以理解为既羞耻、羞愧又厌恶(wū)、讨厌、憎恶(wū),朱熹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注解说:“羞,耻己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1](P221)显见,朱子侧重于狭义维度对羞恶进行诠解。广义上说,羞的对象性内容既可以是自己不善,也可以是他人的不善,例如为自我的至亲做了丢人的事而感到没面子、没尊严;同样,恶既可以指向自己的不作为,或行为不当,因自我过失而自责、厌恶——自我讨厌,还可以指向别人的不善尤其是恶行。
对包括孟子在内的儒家来说,仁义礼与羞耻之间是一种相互为用的辩证关系。一方面,羞耻受到仁义礼的制约。儒家之耻并不像王润生说的那样仅仅来自外界的监督、他律,是为了面子和荣誉,是被迫、非自律的[23](P150),而是受到仁的自律性规定。不仅财富、权力、地位能给予人荣誉,德性、德行也能带来荣誉,故此孟子讲:“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孟子·公孙丑上》)这说明,一个人只有具备仁德、出于仁心,才能带来荣誉,反之,就会遭受耻辱。据此,在论及以民本主义为核心的仁政说时,孟子指出,如若不以仁为志向,就会带来终身的忧虑和羞辱:“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孟子·离娄上》)荀子认为,如果人像一个君子那样利不害义、依义而行,就不会承受耻辱:“故君子苟能无以利害义,则耻辱亦无由至矣。”(《荀子·法行》)有子说:“恭近于礼,远耻辱也。”(《论语·学而》)这意味着人的恭敬行为如果符合礼义,就会远离耻辱。可见,依礼而行、以礼待人是保证人不会遭受耻辱的重要规整。孔子还说过一段大家耳熟能详的话:“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只有用道德来引导、用礼规来约束,才能既使人有羞耻之感又使人能够自我检点而归于正道。另一方面,羞恶之心是义德产生发展的心理根源。笔者曾经指出,儒家之义既包括适宜之义、正义之义,也包括从公之义、道义之义和责任之义[24](P5)。孟子既重仁又重义,不仅提出了“仁心义路”(《孟子·告子上》)和“仁宅义路”(《孟子·离娄上》)的居仁由义、仁体义用思想,也在对仁义礼智“四德”或“四性”之间关系的阐释中从特定方面揭示了义具有尊敬兄长的意蕴:“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孟子·离娄上》)。既然孟子大力倡导仁义之道,那么,为何在讲到“四心”和“四德”时断言“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呢?我们何以能够断定羞恶之心就是义德产生发展的本源?这是因为,儒家对羞耻对于义德的重要作用做了值得高度重视的阐释。孟子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孟子·尽心上》)“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孟子·尽心上》)
孟子认为,人不可以没有羞耻心、羞耻感,缺乏羞耻心的羞耻,那才是真正的无耻。他不仅把羞恶之心与恻隐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一起看成人特有的类本质,还强调羞耻之心对人具有重大的价值,并指出那些玩弄机谋巧诈的人是没有羞耻之心的;一个人如果不以不如人为羞耻,就无法赶上别人。现实生活表明,做人如若没有羞耻心,就会无所顾忌、无视规范约束;就会内心空虚、麻木、冷漠抑或自甘堕落,丧失为人处世的自我尊严感,进而缺乏为人、为己、为社会的义务感和责任感。即便是主张“四心萌芽说”的朱熹,不但强调人是否存养固有的耻感或羞恶之心是成圣成贤的关键,“耻者,吾所固有羞恶之心也。存之则进于圣贤,失之则入于禽兽,故所系为甚大”[1](P329),而且引用孟子“耻之于人大矣”观点直接点明羞耻之心是成就义德的主体先决条件:“耻便是羞恶之心。人有耻,则能有所不为。”[25](P241)一个人一旦有了羞耻之心,就能够很好地约束自己,不去做不该做的事情了。正如孟子所言:“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孟子·离娄下》)一个人有所不为,必定有所为;如果说不为是一种消极责任的话,那么有所为就是积极的担当。这些就是义,就是义德、义行。这一点,孟子早于朱熹深有体会:“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踰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孟子·尽心下》)
所谓“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即是每个人都有不肯去干的事。如果把精力和时间运用到肯干又能干的事上,就是道义,就是正义,就是合宜的、正当的正确选择,换言之,就是做自己应当做的责任范围之内的事情。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一个重要精神支撑就是人的羞耻之心——一个人懂得羞耻(明耻、知耻),就会知善知恶,了解哪是义的哪是不义的,就不会有打洞穿墙行窃之类的想法,从而使“义”不可胜用;人如果能把不受人轻贱、避免侮辱的行为加以扩充,那么做什么事情就都符合正义了。《中庸》讲“知耻近乎勇”,一个人知道何为羞耻,那么离勇敢就不远了,这说明羞耻之心是使人见义勇为的强大动力。人类的道德生活表明,羞耻是一种对自我人格的内在反省和认同,展现了自我的基本尊严,具有羞耻之心的人常常表现出可近不可迫、可亲不可劫、可杀不可辱的勇气与果敢。由此可见,羞恶之心作为人固有的善端,是孕育发展出义德、义责的心理情感基础,只有具备了耻感(羞恶之心),才能推动人去行义,才能避免人行不义,才能保证人的行为适宜、正当。
人的耻辱感与荣誉感息息相关。耻辱可以是上述的消极的让人蒙羞,也可以是正向的、积极的耻于辱。一个人知耻、有着健康的耻辱感,就会明耻、知荣、扬荣,就会产生深沉的进取心和荣誉感,就会“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论语·微子》);具备强烈的责任观、义务感,就会明了自己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否则就会自取其辱。辱与荣是一对相反相成的概念。如果说前者是社会对主体的否定性评价的话,后者则是社会对主体的肯定性评价。就责任伦理思想而言,“荣誉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社会舆论,即由于履行社会义务而得到社会的肯定和公认;二是个人的自我意识,即由于履行社会义务而产生的个人道德感情上的满足与意向,即个人的自豪感”[26](P249)。
不论是耻辱感还是荣誉感,都是人立德、立言、立功的强大动力,是树立主体责任观的精神支撑。知耻明辱、追求荣耀,必定激发人的上进之心、责任心。有作为才能有地位,一个人注重修身养德且奋起作为,就能获得社会的认可;那些无耻之徒、厚颜无耻的人不在乎耻辱、声誉,必然无恶不作。弗里德里希·泡尔生说:“对荣誉的尊重和对耻辱的恐惧,甚至在最坏的情况下也产生一些好的结果:懒惰的本性由于害怕蒙受贫困的耻辱而行动起来;胆怯的气质也因为害怕被指责为怯懦而被激励起得勇敢起来;好斗的和固执的性情由于害怕惩罚和丢脸而屈服。”[19](P492)孟子提倡的荣誉观指出,人人都希望尊贵,但每个人都有自我尊贵之处,别人既可以给你尊贵,也可以使你下贱,只要道德充盈,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好名声,就不会羡慕他人的富贵奢华而使自身变得尊贵起来:“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孟子·告子上》)耻辱与荣誉可以相互转化,一个人知耻而尽职尽责并做得足够优秀,就会带来荣光,就可以引以为傲。如果不珍惜荣誉,不注重自我谦卑,将荣誉作为大肆炫耀的资本,甚至陷入虚荣,就可能使自己蒙羞。反过来,一个人做了为人不齿的失职、失责、失德、失轨的事,却能知羞耻、能内疚,痛改前非,如同“浪子回头金不换”,有可能获得社会的称誉、赞誉。
五、辞让之心与人的礼德
孟子只是在“公孙丑上”中指出了“辞让之心,礼之端也”,并且在“告子上”中把辞让之心置换为恭敬之心,并没有对此进行详细的阐释——《孟子》中“辞让”和“恭敬”两词均才出现4次,这为后世既提供了巨大的解释空间,又导致许多争议。到底应当将辞让之心、恭敬之心理解为礼的萌芽、体现,还是将之解释为礼的本源、起因?要解开这一谜团,无疑必须弄清辞让之心与恭敬之心的内涵、特质和功能。
“辞让”简单地说就是谦逊、推让。《管子·小匡》云:“初,桓公郊迎管仲而问焉。管仲辞让。”《礼记·曲礼上》说:“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论语》没有用过辞让一词,但用过与之意义相当的单音节词“辞”和“让”。就“辞”而言,其实质意义主要是推辞。《孟子》比较多地使用“辞”,共达30处,除了有文辞、话语含义外,大多指不受、告别、躲避、推托、解雇和请求离去等。就“让”而言,主要是指谦让、辞让、退让、礼让。《孟子》只有两处单独使用“让”字,其义项有两:一为出让,“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孟子·尽心下》);二为责备,“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孟子·告子下》)。可见,对孟子来说,由辞和让组成的辞让的基本义理就是推辞、谦让、退让、礼让和出让。
孟子围绕仁义礼智“四德”之间的关系阐明了人的辞让和辞让之心受到义、礼因素的制约。首先,辞让取决于义。孟子认为,辞与不辞、受与不受涉及道德人格问题,必须根据义与不义来决定。当弟子陈臻问为何齐国、宋国和薛国给予馈赠有时不接受、有时接受时,孟子回答说这都是对的,因为它完全依据义加以取舍:“皆是也。”(《孟子·公孙丑下》)其次,辞让要考虑礼。弟子万章问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应该有什么样的用心?孟子回答说:“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孟子·公孙丑下》)人际交往必须依据道,接受别人的馈赠必须依据礼;如果是这样,就是孔子也会接受馈赠。据此孟子反对接受赃物,认为只有符合礼义,君主的馈赠才可以接受。
孟子虽不如孔子、荀子那样重礼,但也对礼做了论说。对他来说,如果说仁是人内在主观的道德情感,义是人所应当做的事(适宜),那么礼就是对仁义的节制和文饰:“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孟子·离娄上》)就辞让之心与礼的关系来说,辞让之心固然要循礼、尊礼,礼不失为辞让之心赖以倚重的标准、原则,但是,在某种意义上辞让之心又是礼的本源。
其一,辞让之心本质上是一种道德价值观念。从上面对儒家辞让思想的阐述可以看出,辞让是舍己为人,是克制个人欲望、自身私利的价值取向,它要求自我舍弃功名利禄,正如朱熹注解的“辞,解使去己也。让,推以与人也”[1](P221)。它与礼所要求的克己德性伦理和责任伦理完全一致。正因如此,才有孔子的礼让之说。辞让之心是将辞让这一较高道德品质内化于心后的结晶,是克己为人的、引人向上向善的、情理合一的道德观念。它虽可以称为一种优良道德情操、美好道德情感,但更体现为勇于自我牺牲的伦理理性,而不如恻隐之心和羞恶之心那样情感色彩和成分更浓,因而不能像朱熹那样把它简单定位为情,并从性(理)本情用出发把它说成礼的萌芽。
其二,辞让之心是礼德实现的动因和支撑。作为外在社会规范,礼节、礼仪、礼制和礼俗要真正发挥引导、调控、表达功能,就必须通过社会化使之成为被人的意识认识、了解、接受和认同,转化为人的辞让之心。久而久之,人就在显意识和潜意识里形成了内在的尊礼好礼的观念、态度和习惯,在人心中埋下了守礼的种子。反过来,在需要讲礼的场合,人固有的辞让之心就会推动人自然而然地尊礼、循礼、践礼、行礼,做礼规定的符合自己社会身份的事,采用合义的行为方式,达到荀子所说的“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贤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荀子·荣辱》)的目的,从而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
孟子既然在“四心”说和“四德”说思想框架之中指明了“辞让之心,礼之端也”,并且把辞让之心换为恭敬之心,这就提出了两个问题,即辞让之心与恭敬之心是什么关系?恭敬之心是不是也是“礼之端”?
孟子在承继孔子儒家恭德思想的基础上进行了创新性发展,不仅突破了孔子“貌思恭,事思敬”和“居处恭,执事敬”的恭外敬内限囿,而且将恭与敬均内在化,并强调恭心、恭德对礼的重要意义。
一是他认为恭心是礼交务必恪守的态度。《孟子》载:“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曰:‘却之却之为不恭,何哉?’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却也。’”(《孟子·万章下》)孟子主张抱持恭敬之心去从事交际,对尊者馈赠的礼物如果一味要问他得到的东西是不是符合道义那是不恭敬的,因而不应拒绝。可见,孟子十分看重恭在礼尚往来中的定向作用。与孔子的“恭而无礼则劳”“恭近于礼远耻辱”和子夏的“与人恭而有礼”等重礼理念有所不同,孟子这里不再局限于孔子的“貌恭”而是把“恭”当成人应有的良好道德心态,并把它视为礼节的根本遵循。
二是他注重“恭”在人格修养和治国理政中的作用。孟子认为伯夷较为狭隘,而柳下惠不以侍奉暗主为耻,不以官职小而自卑,被国君遗弃也不怨恨,处境穷困而不忧伤,只要被人挽留就不拒绝,即使一个人赤身裸体地站在身旁也觉得不会玷污自己,最后他得出结论说,君子是不屑于像伯夷那样狭隘、柳下惠那样不恭:“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孟子·公孙丑上》)滕文公问如何为国时,孟子除了强调要重民外,还指出,贤明的君主必须恭敬、节俭、礼下:“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孟子·滕文公上》)孟子进一步指出:“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孟子·离娄上》)在孟子的观念中,一个谦恭的人是不会侮辱他人的,侮辱别人且巧取豪夺的国君唯恐他人不顺从,难以做到谦恭俭朴,谦恭俭朴不能用声音笑貌来做到。这里,孟子把“恭”从外貌中抽离出来,变为一个普遍性的内在道德品质。
儒家的恭敬观常常将恭与敬作为不同的德目加以使用,譬如孔子关于“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居处恭,执事敬”以及“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论语·卫灵公》)等论说。《礼记·曲礼》疏注继承了这一貌恭事敬的观念,曰:“在貌为恭,在心为敬”;《孝经》概括地说:“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疾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孝经·纪孝行章》)同理,朱熹注解《论语》时说,“恭”侧重于待人的外在容貌,而“敬”侧重于内在的态度:“恭主容,敬主事。恭见于外,敬主乎中。”[1](P137)他在注解《孟子》“恭敬之心,礼也”章句时仍然坚持这一诠释路向:“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1](P307)二程不大重视“恭”,而极力倡导“敬”,并提倡“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和《周易》讲的“敬以直内,义以方外”[27](P149)的论说,且发展了以主一、持中和直内为主要内容的居敬说[28](P330-335)。
孟子也不否认恭与敬的分别。在论述为政必须遵循先王之道时,他指出:“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孟子·离娄上》)意思是勉强君王做难为之事叫做“恭”(高标准、严要求),向君王宣讲仁义而堵塞邪说叫做“敬”,自认为君王无能叫做“贼”。孟子还经常单独运用敬去分析礼的问题,而且凸显敬的根源性意义。孔子说:“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论语·八佾》)可见,孔子已经意识到敬与礼必须有机结合。孟子传承了这一理念,强调王公必须致敬尽礼,认为君子迎请时致敬有礼才出仕。当景子说:“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孟子回应说,齐国人不用仁义与大王讨论,而我依照尧舜之道、仁义之道向大王陈述,因而我比齐国人更加尊敬大王(《孟子·公孙丑下》)。可见,孟子倡导的“敬”既尊礼又合道。孟子从反求诸己的角度指出:“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孟子·离娄上》)一个人待别人以礼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就应该从自身寻找原因,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尊敬。这意味着对孟子而言,尽管他也讲“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孟子·离娄下》),但是,礼与敬在他看来应当相互促进、相互依存、相互为用,合理的待人处世之道光有礼不行,有礼还必须出于有敬,“敬”是决定礼有效性的重要因素。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孟子用“敬”去论证义内说。他把爱亲敬长视为人的良知良能,而且认为如同义内一样,在行礼的过程中,“敬”是内在的,并不受外在辈分的影响。
然而,恭与敬也有相同、相通之处,两者大同小异。恭也是一种内在谦恭态度,而敬既然是待事也是见乎外的;恭敬难分难解且与礼相连,都是表示一种待人接物的真诚态度。正因如此,孟子不但经常恭敬并提,还与孔子不同,将之内在化、心性化,并把它们当作施礼的前提。孟子指出,恭敬之心早在送礼之前就已经具备了,假如徒有恭敬的虚名而没有恭敬的实质,君子不会为了虚假的礼文所拘束:“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孟子·尽心上》)尤为重要的是,孟子直接把人人都具有的恭敬之心看作与礼德本质上是一体的,“恭敬之心,礼也”(《孟子·告子上》),从而为礼奠定形而上心性本体。
以上笔者分别从辞让和恭敬两方面阐释了孟子关于辞让之心和恭敬之心与礼之间的关系,揭示了礼虽然会对辞让之心和恭敬之心产生某种影响,但绝不是后者的本根;后者也不仅仅是礼的所谓萌芽或体现,而在一定意义上它们是礼的本源。
最后,要回答孟子为何把辞让之心转换为恭敬之心,并把恭敬之心归结为礼。笔者认为,这大概是因为恭敬是辞让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恭敬即为谦逊、有礼貌,一个人如果对他人有恭敬之心、之情,就会对其表现出谦逊、推让、退让和谦让,就会为了他人而克制自己的情绪和利益。如同《尚书·尧典》所说的,帝尧由于诚实、恭敬所以能够谦让:“允恭克让”(也有解允和克均为能,允恭和克让为对举)。由儒家提出来的温良恭俭让、恭近于礼、行己也恭、恭而安、恭而有礼、居处恭、恭则不侮、有礼者敬人等恭敬思想,虽可能在一定意义上会助长自我萎缩性人格,使人不敢张扬、不思冒尖,乃至导致人畏葸,过于退让,但它毕竟能够引导人待人谦和、恭敬、有礼貌,有助于建立人际之间的和谐关系,使人间充满温情与敬意,也能促使彼此之间互相尊重,从而培养一种谦谦君子型人格。
六、是非之心与人的智德
要理解和把握“是非之心”与“智”和“智之端”的关系,就必须依据相关文本加以参稽和概念义理解析,对“是”“非”“是非”“是非之心”“智”和“智之端”等概念范式进行梳理。
在古代汉语中,时日恰当为“是”,相互抵制为“非”。《说文解字》云:“是,正也。正,是也。以日为正则曰是。”“是”呈现极为复杂多样的词性和意涵:作为名词,表示事务、业务;作为代词,表示此、这;作为形容词,表示正、直、不偏斜、对的、正确的和凡是、任何;作为动词,表示赞同、认为正确、肯定,如是是非非、各是其是等,以及订正、校正、遵从、以为法则,如“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荀子·非十二子》);作为关系词,表示肯定判断,或存在、让步、适合、尝试,或两种事情同一,或后者说明前者;作为虚词,表示同意、很、非常、虽然或原因、目的;作为助词,通常与唯联合使用,如《左传·襄公十四年》云:“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从认识论来说,“是”与“否”相对,表示在人认定、断定、承认、接受、确认某种事物时的一种肯定状态。从价值论来说,“是”指事物各种价值状态中的最大值或极大值。
《孟子》文本中的“是”词性和含义也是多种多样,主要有:一是表示这、这样,如“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孟子·梁惠王上》),“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孟子·梁惠王上》);二是表示原因、目的,如“是以后世无传焉”(《孟子·梁惠王上》),“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孟子·公孙丑下》);三是表示对的、赞同、认为正确、肯定,如“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孟子·梁惠王上》),“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孟子·梁惠王下》);四是表示同意、赞成,如“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孟子·公孙丑上》)等。
“非”像鸟的翅膀左右展开,引申为相背、违背、不合。作为名词,“非”意指不对、错误或疑惑、烦恼等,例如“死于非命”;作为副词,“非”与“是”相反,意谓不是,常表示否定、无、没有、不以为然等;作为动词,“非”表示反对、责备、非难、仇恨、怨恨、诋毁、讥讽等;作为形容词,“非”有异常的、超过一般、特殊的、十分及不真实等意涵。孟子使用的“非”大约具有下述意蕴:其一是“不是”,如“我非爱其财”(《孟子·梁惠王上》);其二是责备、非难和不对、错误,如“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孟子·梁惠王下》),前两个“非”是指责备、非难,后两个“非”是指不对、错误;三是异常、特殊,如“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孟子·公孙丑上》),所谓“非徒”是指不但,等等,不一而足,恕不一一例举。
在古代汉语中,“是非”的基本含义是对与错、正确和谬误,口舌、纠纷,评论、褒贬等。《孟子》文本中作为答复语、判断句的“是非”有三处。一是《孟子·滕文公下》中的“是非君子之道”。“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在孟子看来,一个真正的君子必须具备强烈的责任感,必须立言立行,明明知道不适宜干的就要马上更正;万事等待、拖延,决不是君子所应该做的。二是《孟子·离娄下》的“是非汝所知也”。“曾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诸?’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寇退,曾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寇至,则先去以为民望;寇退,则反,殆于不可。’沈犹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之祸,从先生者七十人,未有与焉。’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沈犹行认为,只要了解到曾子的弟子在有“负刍之祸”时纷纷离去就不难理解他为何离开又回来的做法;而孟子认为,无论曾子的离开权利还是子思的坚守义务由于共同体现了师生、父子、兄弟、君臣之道,因而都没有什么错误。三是《孟子·万章上》谈到大舜如何“劳而不怨”时公明高说的“是非尔所知也”。“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孟子对公明高“不是你所知道的”一句的解释是,以一颗孝子之心对父母的好恶不能满不在乎,而是要竭力耕田,尽到自己作为儿子的职责,至于他们爱不爱我那不是我所能左右了的。
上述三处的“是非”意思是“这不是”,它们都是对某种事实的判定。按照当代价值哲学,客观世界存在价值事实和非价值事实,前者是指主客体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对主体的效应的事实,如好坏、利害、善恶等,后者是指主客体作为客观存在呈现出来的状态、性质,如大小、长短、方圆、轻重等[29](P265)。人们会对这些价值事实和非价值事实做出认识、评价、判断,就形成了是非观念,构成了有关价值事实和非价值事实的真理性认识和错误性认识。前述三种“是非”,既包含着对70个弟子的离去等非价值事实的指认,也包括对君子之道、师生之谊、孝子之心等道德价值事实的判断。可以说,“是非”不但有认识的对错、正误,还有道德上的善恶、好坏、对错以及当与不当。
下面笔者再分析在“四心”“四端”说和“四德”思想框架中“是非之心”是如何能够成为“智之端”的,是如何成为“智”的本源的。
一方面,人天生的道德认知潜能为是非之心成为“智”的本源提供了可能。笔者曾指出,包括孟子在内的儒家虽然肯定才性之智、见闻之知和事实认识,但更重视智德和德性所知[30](P45)。人类学和心理学表明,人生来就具有天赋的、不学而会的各种需要本能和先天性行为模式,包括感觉、知觉、识别等认知能力和亲情之爱、朋友之爱、异性之爱、人类之爱等美好情感。这些人皆有之的认知、情绪、情感和意志等方面的本能作为生物类特性,经过后天的驯化、教育,能够发展成为人类发达的感知能力和理智能力。孔子肯定了人具有“生知”的能力:“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论语·季氏》)孟子所说的是非之心,不仅指本体论意义上的关于外界事物本身的对错、正误、善恶、好坏以及“当”与“不当”等观念,还指认识论意义上的人们对事物这些属性的认识,也就是知是知非、知善知恶。孟子强调人生来具有良知、良能:“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孟子·尽心上》)它主要体现为道德化的智能:“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孟子·尽心上》)是非之心和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无辞让之心一样,都是人先天固有的,也就是良知良能,就是孔子说的“生知”。正是这种天生的能力,为“智”提供了某种心理基础。
另一方面,是非之心的丰富内涵使之具备为“智”的发展提供本源的条件。依据孟子的思想逻辑,他所说的是非之心,既包括对的、正确的和不对的、错误的观念,也包括赞同、肯定和责备、非难、否认、否定的认识、态度;既是一种知是知非、知对知错、趋利避害的价值判断本能和直觉潜能,也是一种分辨事情长短、曲直、好歹、祸福、善恶、美丑、利弊、得失的心智、理智能力。而“智”正是一种判断仁义道德重要与必要的理性:“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孟子·离娄上》)“是非之心”与“智”二者之间的本质一体性,为前者成为后者的原因提供了可能性条件;同时,是非之心也为人们明智、尚智创造精神基础。深受孟子心学影响的王阳明有时把良知归结为是非之心,并把是非说成是一种好恶情感:“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2](P126)是非之心作为好恶之心,本质上是人类好善恶恶、扬善抑恶的崇高道德情感,它不仅为人类的道德智慧奠定情感依托,也会引导人去追求道德真理。
肯定是非之心为“智”形成发展的动因和条件,并非无意夸大它的作用和功能。要知道,无论是人的知识抑或智慧,是非之心不过是它赖以生成的要素之一。实际上“智”受到人的感觉、知觉、直觉、理智等内在因素和社会实践、外界环境等外在因素的各种制约。而且,孟子倡导的是非之心只是正面言说的,现实生活中,是非之心并不是纯然善的,是非心太强,好拨弄是非,是非标准不确定,以权威之是非为是非,这些可能带来不明智、人际关系紧张、苛责于人等弊端。
综上所述,一些人之所以陷入对孟子“四心”“四端”与“四德”三者之间逻辑关系解释的误区,在于局限在性本情用的惯性思维;在于只知道“四端”具有初生、开始、端绪等含义,而忽视了它也有始基、原因的义项;在于太过夸大仁义礼智“四德”的作用,以此遮蔽了“四心”的本源意义。笔者基于对孟子“四心”“四端”与“四德”真实义理逻辑的解读,得出了“四心”构成“四德”的心理本源、为“四德”奠定情感根基的结论,因而主张“四心本源说”。这无意否定“四德”在孟学以致整个儒学中的核心地位,只是为了还原孟子“四心”“四端”与“四德”关系的真实面目。笔者深深感到,孟子发明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深深植根于人类现实经验生活中,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产生的精华,它比仁义礼智“四德”更加亲切、更有人情味。
参考文献:

[1]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孟子集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

[2]黎靖德.朱子语类:卷六.王星贤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4.

[3]王阳明全集·传习录:上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4]王其俊.亚圣智慧:孟子新论.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6.

[5]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6]曾振宇.孟子诠解.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2012.
[7]杨泽波.孟子评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
[8]陈来.仁学本体论.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9]杨国荣.心学之思:王阳明哲学的阐释.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10]焦循.孟子正义:上.沈文倬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1.
[11]涂可国.儒家性情的内涵、义理与当代转化.探索与争鸣,2017,(6).
[12]蒙培元.人是情感的存在.社会科学战线,2003,(2).
[13]朱子全书:第23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
[14]蒙培元.情感与理性.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15]刘宗贤.陆王心学.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
[16]王念孙.广雅疏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17]孟子注疏.赵岐注,孙奭疏.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8]休谟.人性论.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19]弗里德里希·泡尔生.伦理学体系.何怀宏,廖申白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20]涂可国.儒学与人的发展.济南:齐鲁书社,2011.
[21]黎靖德.朱子语类:卷一百零六.王星贤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4.
[22]牟钟鉴.儒学价值的新探索.济南:齐鲁书社,2001.
[23]王润生.我们性格中的悲剧.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8.
[24]涂可国.儒家之义的责任意蕴.孔子研究,2017,(5).
[25]黎靖德.朱子语类:卷十三.王星贤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4.
[26]唐凯麟.简明马克思主义伦理学.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
[27]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二.王孝渔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4.
[28]张立文.宋明理学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9]李德顺.价值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
[30]涂可国.儒家智德与人的发展.孔学堂,2016,(1).
注释:
1冯友兰指出,孟子把“四心”称为“四端”,“四端”发展起来就成为“四德”[5](P367);曾振宇则把仁义礼智说成是“四端”[6](P16)。
2虽然不同儒家人物对各种德目强调各有不同,如曾子更为重孝,荀子阐述最多的是礼,明清时期流行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古八德”,可这并不能根本改变仁在儒家伦理中的核心地位。
3董仲舒和程朱不仅从道德形而上维度把仁界定为仁心,还将仁视为公心。譬如,董仲舒指出:“霸王之道,皆本于仁。仁,天心,故次以天心。爱人之大者,莫大于思患而豫防之。”(《春秋繁露·愈序》);《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五云:“仁之道,要之只消道一个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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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桂渐香,灵椿好在,福全九五。

程霁岩〔宋代〕《水龙吟(寿吴尉·七月初一)》

夏秋晦朔之间,伊谁为作交承主。颙昂仙伯,挺生此日,宝凉饯暑。绛县才能人,问将甲子,恰今岁岁数。举香山晏会,才先一载,愚深幸、获叨预。
何以寿君初度。愿朱颜、年年如许。棘栖鸾凤,瑞浮鸂鶒,争如燕处。双桂渐香,灵椿好在,福全九五。向画堂深处,不妨重按,旧时歌舞。




词典释义
  (释义为系统自动检索,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双桂渐香,灵椿好在,福全九五。


双桂(双桂)

闻见前录钱文僖公自枢密留守西都因府第起双桂楼西城建临园驿命永叔师鲁作记 明一统志双桂堂在彰德府汤阴县许熙载故居元时熙载仲子有任季子有孚相继登进士其长子有恒树双桂堂以显其亲之教 陈陶有双桂咏  ——《骈字类编》

渐 ( 漸 ) jiàn/jiān

渐 [ jiàn ]1.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逐~。~进。~~。~次。~悟。~冉(逐渐)。防微杜~。
2.加剧:疾大~。
3.疏导:~九川。
渐 [ jiān ]1.浸:~渍。~洳(浸湿)。~染。~仁摩谊(用仁义之道感化教育人)。
2.流入:东~于海。

香 xiāng《國語辭典》


香 [ xiāng ]
名1.芬芳美好的气味。如:「花香」、「书香」、「粉香」。
2.用香料制成棒、线、球、饼的东西,可供拜祭鬼神或驱除蚊虫。如:「线香」、「檀香」、「烧香」、「蚊香」、「焚香操琴」。
3.比喻女子。如:「怜香惜玉」、「香消玉殒」。
4.姓。如战国时齐国有香居。
5.二一四部首之一。
动1.亲吻。如:「香一香脸」、「香一下好吗?」
形1.气味美好。如:「香茗」、「香泉」、「这饭很香。」
唐·杜甫〈古柏行〉:「香叶曾经宿鸾凤。」

2.与女性有关的。如:「香闺」、「香魂」、「香汗淋漓」。
元·王德信〈十二月过尧民歌·自别后遥山隐隐〉曲:「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副1.酣畅。如:「吃得很香」、「睡得很香」。

灵椿(靈椿)líng chūn

(1).古代传说中的长寿之树。典出《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唐 韩偓 《小隐》诗:“灵椿朝菌由来事,却笑 庄生 始欲齐。” 元 谷子敬 《城南柳》第四折:“和那瑶草为隣,灵椿共茂,丹桂同芳。” 清 赵翼 《放言》诗:“灵椿寿八千,朝菌及夕萎。”
(2).喻年高德劭的人。 前蜀 张蠙 《投翰林张侍郎》诗:“丹穴虽无凡羽翼,灵椿还向细枝条。” 宋 辛弃疾 《沁园春·寿赵茂嘉郎中》词:“天教多寿,看到貂蝉七叶孙。君家里,是几枝丹桂,几树灵椿?”
(3).比喻父亲。 五代 冯道 《赠窦十》诗:“ 燕山 竇十郎 ,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 明 吴承恩 《贺金秋泉翁媪障词》:“日近灵椿,接龙光於瑞桂;露溥慈竹,籍凤采於崇兰。” 明 汪廷讷 《种玉记·嘉会》:“灵椿雨露应沾泽,使棠棣春风亦并妍。”  ——《漢語大詞典》

好在 hǎo zài

(1).安好。多用于问候。 唐 张鷟 《朝野佥载》卷六:“ 子恭 苏,问家中曰:‘ 许侍郎 好在否?’” 唐 杜甫 《送蔡希鲁都尉还陇右》诗:“因君问消息,好在 阮元瑜 ?” 唐 白居易 《代人赠王员外》诗:“好在 王员外 ,平生记得不?” 宋 周密 《甘州·灯夕书寄二隐》词:“喜故人好在,水驛寄诗筒。”
(2).犹依旧,如故。 唐 常建 《落第长安》诗:“家园好在尚留 秦 ,耻作明时失路人。” 宋 陆游 《湖上》诗:“犹怜不负湖山处,好在平生旧钓磯。” 元 姚燧 《黑漆弩》曲:“问 姮娥 不嫁空留,好在朱颜千古。”
(3).表示具有某种有利的条件或情况。《儿女英雄传》第十一回:“为难了一会,説:‘有了,好在咱们带着仵作呢,且相验相验就明白了。’”《官场现形记》第四一回:“ 王柏臣 无可説得,只好收拾收拾行李,预备交代起程。好在囊橐充盈,倒也无所顾恋。” 续范亭 《七七抗战六周年寄晋西北同胞及诸同志并以自勉》:“好在我们是真正的民主政治,集中领导,少了一个机件仍是照样转动的。”  ——《漢語大詞典》

福全

亢仓子导筋骨则形全剪情欲则神全靖言语则福全克保三全是为清贤  ——《骈字类编》

九五 jiǔ wǔ

(1).《易》卦爻位名。九,谓阳爻;五,第五爻,指卦象自下而上第五位。《易·乾》:“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孔颖达 疏:“言九五,阳气盛至於天,故云‘飞龙在天’。此自然之象,犹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后因以“九五”指帝位。《晋书·东海王越传》:“遂裂冠毁冕,幸百六之会;綰璽扬纛,窥九五之尊。”《旧唐书·突厥传上》:“ 突厥 所以扫其境内,直入 渭 滨,应是闻我国家初有内难,朕又新登九五,将谓不敢拒之。”《三国演义》第六回:“今天授主公,必有登九五之分。” 孙中山 《治粤谈》:“窥若辈之用心,无非欲登九五,破共和,復行专制而已。”
(2).指帝王。 南朝 梁 沈约 《辩圣论》:“若不登九五之位,则其道不行。”《隋书·越王侗传》:“且 化及 伪立 秦王 之子,幽遏比於囚拘,其身自称霸相,专擅拟於九五。” 元 无名氏 《连环计》第三折:“若迟三五日呵,太师登了九五之位,那时君臣名分就如天地隔絶,再也不能展其僚寀之欢。”  ——《漢語大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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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18:4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绛县历史悠久,周家庄遗址是新石器时代黄河流域最大的人类聚集地。绛县是尧的故乡,“尧的传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境内有晋献公墓、晋文公墓、晋灵公墓、车厢城等众多遗迹。《左传》中关于长寿“绛县老人”的记载,是先秦历史典籍中首次出现“县”这一名称,因此绛县有“天下第一县”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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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X-06薛顺可+自比子房

玩世不恭的朱丝马迹==十六祖文宣有涉朱三太子朱慈炤...【功成身退+自比子房+在秦张良椎+】
https://7236taiji.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9&fromuid=1
(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张良的绝世之叹:“沛公殆天授”(一文看透历史系列)



幻宇新说

幻宇新说






张良的绝世之叹:“沛公殆天授”(一文看透历史系列)



【张良的绝世之叹:“沛公殆天授”】

作为“谋圣”,张良是中国历史上比肩姜尚、周公、诸葛亮以及本朝周公等人的存在,是谋臣、“帝王师”这一职业的巅峰典范。

具体到秦汉更迭的时代中,张良真正特殊在于,他是第一个矢志抗秦的六国贵族,这种政治自觉和一以贯之的努力,相比以陈胜为首“见时而动”的诸侯们,高下立判。

类比“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造句,张良堪称是“为大秦之覆灭而奔走”。

张良最初“觉醒”的时间,应该是在前226年“新郑反”这一重大事件前后。

“韩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

猛一看会以为是发生在前230年韩国灭亡时的事,但这里面最关键的信息是“求客刺秦王”,这并非张良的惊天创意,而应是受到著名的“荆轲刺秦王”事件(前227年)的启发,时间上肯定要晚于此。

更重要的,经过五年左右的“新秦民”体验,张良彻底看清了秦制的操蛋,与原韩国百姓奋起反抗同步的,是张良心中所定下的毕生目标。

在秦国还没成为大秦帝国前,张良就已经选择与之彻底决裂!


作为“孤勇者”,张良当时能做的也只有效仿燕丹和荆轲,“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于前218年在博浪沙奋起一击,可惜“误中副车”,嬴政这个不死小强又逃过一劫。

这个“刺杀案”很快就被侦破,张良作为主谋被全国通缉、“令天下大索十日”。

它的重大意义在于,六国贵族和故民都知道了一个叫“张良”的反抗者,后来张良能够游走在诸侯之间而游刃有余,甚至连项羽都曾多次采纳张良的建议,足可见他“革命先行者”身份的影响深远,令人不得不高山仰止、必须尊重他的深厚资历。

陈胜起兵后,早有反心的张良自然也迅速跟上,“良亦聚少年百馀人”,估计他这时候遗产都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只能拉起一个连的队伍。

用这点兵力去打仗,别说张良,大概连韩信都不会有信心,所以张良在初期的主要经历应该是在各起义诸侯间游走,寻找合作者乃至“主公”。

这一点从“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他人言,皆不省”可以得到印证,在遇到刘邦之间,张良早已见过了很多诸侯将领,甚至和陈胜、张耳、陈馀等“张楚”政权的大头头们有过交集都大有可能。

但是,他们都让张良失望了,原因可能会有很多,但结果都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于是,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名垂青史的“风流”事件,就像后世的刘备诸葛亮、苻坚王猛、朱元璋刘伯温等“君臣CP”,刘邦和张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张良甚至为此发出了绝世之叹:“沛公殆天授!”


关于这句话,后世的理解大致不差,无非是“刘邦是天选之子”之类的意思,但真正深入探究下去,还是有值得挖掘的地方。

毕竟,无论刘邦还是张良,都是人类社会最高端职业的最杰出人物,真正理解这种“人杰”或者“人精”,还是需要相当门槛的。

相比张良争议寥寥,刘邦显然是个“槽点”多多的家伙,上到司马迁这种知识精英,下到底层文盲,都没少吐槽过他,恐怕还有不少人可能会想过:“我上我也行!”

反倒是刘邦的那些同行,给出了很真诚很服气的评价——

【石勒:“朕若逢高皇,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

【李二:“昔汉高祖,田舍翁耳。提三尺剑定天下,既而规模弘远,庆流子孙者,此盖任得贤臣所致也。观高祖、殷汤,仰其德行……则麒麟呈其祥。汉祖、殷汤,岂非麒麟之类乎!”】

【重八:“汉高帝除秦苛法,约以三章。……惟汉高祖皇帝除嬴平项,宽仁大度,威加海内,年开四百。……项羽南面称孤,仁义不施,而自矜功伐。高祖知其然,承以柔逊,济以宽仁,卒以胜之。高祖闻一善言即能感悟如此者,安得不兴?后之为君者少有及之。”】

【教员:“刘邦是封建皇帝里边最厉害的一个!”】

接下来我也简单说说自己的看法,张良的“沛公殆天授”到底是啥意思。

历史的原意其实很浅显,张良向刘邦等人推销《太公兵法》,实质也是在推荐自己,但是,只有刘邦听进去了,并接纳了张良。

甚至,刘邦短时间内可能都并未完全听懂,这恐怕是个大概率事件,但他还是迅速接纳了张良,这才是张良觉得刘邦真正牛逼的地方。

刘邦当时或许还懵懂,就算听到张良说他“天授”,他也最多不过是高兴几天,恐怕还不敢想象未来的成就。

但张良可是“谋圣”、“帝王师”,他的看人不会走眼,尤其是,这还关乎到他自己“主公”的选择甚至毕生大业的最终成功与否,万万轻忽不得。

在张良说出这句话前,他心中可能都已经上演过了“煮酒论英雄”,久历四方的张良,虽然不可能所有“英雄”都亲自拜会过,但起码听说过,“人比人得死”,相比之下,刘邦远超同侪。

最关键的是,张良看出了刘邦的真正潜力,他完全具备一个成大事者或者皇帝的全面素质和能力。


这就涉及到一个政治leader的真正评价标准,也是对于“政治”的真正理解。

在我看来,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标准:政治纲领与理念。

对于社会的发展走势和治理方式,他要有自己的“纲领性贡献”,为大众指明方向和目标,从而以此吸引大众投身其中,共同努力。

这是真正的“阳谋”,只有和大众取得“共鸣”,符合大众的意愿和期望,才能形成真正的合力,取得摧枯拉朽般的时代变革。

这也是政治的根本真义:“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教员语),要做到这一点,只有理念乃至信仰性的东西才能实质实现,而不是具体的利益分配等。

具体都秦末,老百姓之所以要“伐无道、诛暴秦”,正是要推翻秦帝国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各种严苛“暴政”,这一点朱元璋的评价最为到位,“高祖知其然,承以柔逊,济以宽仁,卒以胜之”,也许刘邦的“柔逊宽仁”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发明,不过就是在缓解“暴政”,但这就已经是将天下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放出来。

“除秦苛法,约以三章”,就是简简单单的“约法三章”,就连秦民都大喜归心,强烈期盼刘邦当“秦王”。

这才是刘邦和其他人尤其是项羽的根本区别,也是他“卒以胜之”,最终笑到最后的根本政治原因。

张良的“有心”就在于,他会全面考察刘邦,尤其是要评估刘邦在纲领和理念这一最重要条件上的“潜力”,这一点,张良其实算得上“未卜先知”,毕竟此时刘邦的革命经历还很短暂,很难完全看出什么。

但这就是张良的厉害之处,窥一斑而得全豹,洞察力深刻而长远。后来刘邦果然成为“宽大长者”,在楚怀王熊心派遣大将进攻关中时,意愿最强的项羽因为太过“残暴”而失去了这个机会,刘邦这才得以成功“捡漏”。


第二个标准,纲领和理念有了,接下来便是团队组织问题。用教员的话说:“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

说白了就是用人,两点:会看人,会用人。

历代皇帝,最显著的能力其实首先都是“会看人”,不仅极少看走眼,而且是入木三分。他们最牛逼的“天赋”就在于,看了一个人一眼,就知道他几斤几两,起码知道这个人能不能用。

具体到刘邦身上,他看待张良、陈平尤其是最重要的韩信,都体现出了这一点。和张良是“一见钟情”,和陈平是“力排众议”,别人都说陈平品德差劲,但他就是能看出陈平的真正才能;而韩信,实际上是刘邦的最大冒险,但结果他赌赢了。

有他基因的刘备,在历代帝王中难说佼佼者,但也在看人上屡有神作,比如预测马谡“不堪大用”,又比如越级提拔魏延,完全是复制刘邦对韩信的提拔,结果都是“全军皆惊”。


只有会看人才能会用人,并且是把人安排都最合适的岗位上,扬长避短,真正发挥所长。

陈平如此,萧何如此,而刘邦之所以“赌博”韩信,并不是他真的能想到韩信就是那么牛逼,而是因为他手下的那些大将,根本实现不了他的目标,正如萧何所说:“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以后另文详细分析。)

他不了解韩信,但他了解手下的既有将领,那是没有任何一个能担得起“争天下”的使命。

在分兵进攻魏国时——

【于是汉王以韩信为左丞相,与灌婴、曹参俱击魏。汉王问食其:“魏大将谁也?”对曰:“柏直。”王曰:“是口尚乳臭,安能当韩信!骑将谁也?”曰:“冯敬。”曰:“是秦将冯无择子也,虽贤,不能当灌婴。”“步卒将谁也?”曰:“项佗。”曰:“不能当曹参。吾无患矣!”韩信亦问郦生:“魏得无用周叔为大将乎?”郦生曰:“柏直也。”信曰:“竖子耳。”遂进兵。】

战争结果一如所料,刘邦看人、用人之准,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正如李世民所说“盖任得贤臣所致”,朱元璋评价的更到位:“高祖闻一善言即能感悟如此者,安得不兴?”

——谁和他说一句话,他就能立刻明白其中的价值以及这个人的水平。

大概朱元璋和刘邦出身差不多,所以更能彻底理解刘邦吧。

其实满足以上两大标准,一个政治leader或者皇帝就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从“岗位职责”来说,其它的事情都已属于末节。

我们可以看看世俗对此的理解,《西游记》中的唐僧,《三国演义》中的刘备,唐僧只要提供“取经”目标、组成团队,就基本是信马由缰;而刘备呢,“光复汉室”+诸葛亮关羽张飞,其它的就负责哭吧。


刘邦事实上就是做到了类似的“极简”,可能因为他自身的战略、政治、军事、后勤、外交等具体方面的能力,都不是团队内部最优秀的,所以他索性都交给下面人去办。

这才是一个帝王真正的“理想态”,就是要这般举重若轻、潇洒自如。

所谓“出道即巅峰”,刘邦其实是给后世帝王真正打造了“模板”,后世因为各种原因,已经难以做到类似刘邦的“顺风顺水”、“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也是“沛公殆天授”的另一层含义,刘邦除了自身能力之外,确实也有开创历史的“运气”加成,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连上天都在给他加“buff”!

当然,刘邦显然也不可能啥事都不做,而他身上另有一个极为显著的能力或者天赋,那便是随机应变、从善如流。

这就是朱元璋所说的“闻一善言即能感悟如此”,比如韩信请求封齐王时,他第一反应是大骂,然而张良陈平一暗示,他立马就反应过来:“大丈夫要当就当真王,当个假王有啥出息!”

机敏如此,令人叹服。(这个天赋,刘备同样get到了。)

更重要的是“郦食其请求分封六国贵族后代”之事,如果郦食其主张实现,天下将势必再度大乱而且遗患无穷,在张良提出反驳意见后,刘邦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危害,大骂郦食其不着调。

这个事情,实质上也意味着张良的一次彻底转变,因为郦食其的主张其实是对张良的故国韩国是有利的,然而他为了天下计,终究否定了郦食其的策略。

这说明张良已经跳出了“复国者”的身份与格局,成为了真正胸怀天下、放眼全局的一代“谋圣”。


最后说说刘邦的“复杂”。在后人看来,刘邦确实很像个“精神分裂者”,他既能做到对大众“宽仁”,也会危急时刻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能给扔下车。

他的目标显然是成王或者皇帝,但他一见到美女财宝也会立刻走不动道,一见到儒生士子,也会故意傲慢,摆臭架子甚至直接羞辱人。

在被项羽赶到汉中巴蜀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和项羽拼命;在被韩信威胁封王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骂娘。

后世之所以老有人看不上他,便是因为他“凡人”的一面实在太过明显而真实。

但在我看来,这正是刘邦的厉害之处,他的下限是凡人甚至能干出凡人都不齿的操蛋事,但他的上限可是“伟人”,正如我以前曾经对秦昭襄王嬴稷所做出的评价——

“一个人的成就,有时候是上限决定的,有时候是下限决定的,而有的人则是上限和下限之间的距离决定的。那些最牛逼的人,通常都属于最后一类。”

这里也补充一句:决定一个人的成就或者人生厚度的,恰恰是他的复杂,无论学识、阅历还是为人处世上。

发布于 2022-08-04 13:27




张良


中国历史


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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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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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文天祥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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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歌》是宋末文学家文天祥的诗作。此诗作于诗人被囚元大都的狱中。开头即点出浩然正气存乎天地之间,至时穷之际,必然会显示出来。随后连用十二个典故,列出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以显示浩然正气的力量。接下来八句说明浩然正气贯日月,立天地,为三纲之命、道义之根。最后联系到自己的命运,虽然兵败被俘处在极其恶劣的牢狱之中,但是由于一身正气,各种邪气和疾病都不能侵犯自己,因此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全诗用韵富有变化,与文义互为烘托;旁征博引,体现了浩然正气的巨大力量;多用排比句式,文气绵密贯串,节奏整齐明快;感情深沉,气壮山河,直抒胸臆,毫无雕饰,充分体现了作者崇高的民族气节和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作品名称正气歌
作品别名正气歌并序
作    者文天祥
创作年代宋末元初
作品出处《文山先生全集》
文学体裁五言古诗


目录

1作品原文
2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白话译文
3创作背景
4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名家点评
5作者简介





作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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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歌(并序)




林则徐《正气歌》书法作品
余囚北庭1,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2。单扉低小3,白间短窄4,污下而幽暗5。当此夏日,诸气萃然6:雨潦四集7,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8,蒸沤历澜9,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10,风道四塞11,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12,助长炎虐13,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14,陈陈逼人15,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16,腥臊汗垢17,时则为人气;或圊溷18、或毁尸19、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20。叠是数气21,当侵沴22,鲜不为厉23。而予以孱弱24,俯仰其间25,于兹二年矣26,幸而无恙27,是殆有养致然尔28。然亦安知所养何哉29?孟子曰30:“吾善养吾浩然之气31。”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32!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33。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34。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35。

皇路当清夷36,含和吐明庭37。

时穷节乃见38,一一垂丹青39。

在齐太史简40,在晋董狐笔41。

在秦张良椎42,在汉苏武节43。

为严将军头44,为嵇侍中血45。

为张睢阳齿46,为颜常山舌47。

或为辽东帽48,清操厉冰雪49。

或为出师表50,鬼神泣壮烈51。

或为渡江楫52,慷慨吞胡羯53。

或为击贼笏54,逆竖头破裂55。

是气所磅礴56,凛烈万古存57。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58。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59。

三纲实系命60,道义为之根61。

嗟予遘阳九62,隶也实不力63。

楚囚缨其冠64,传车送穷北65。

鼎镬甘如饴66,求之不可得。

阴房阒鬼火67,春院閟天黑68。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69。

一朝蒙雾露70,分作沟中瘠71。

如此再寒暑72,百沴自辟易73。

嗟哉沮洳场74,为我安乐国。

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75。

顾此耿耿在76,仰视浮云白77。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78。

哲人日已远79,典刑在夙昔80。

风檐展书读81,古道照颜色82。 [1]




注释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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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句注释

1.余:我,一作“予”。北庭:指元朝首都大都(今北京)。

2.寻:古时八尺为一寻。

3.单扉:单扇门。

4.白间:窗户。

5.污下:低下。

6.萃然:聚集的样子。

7.雨潦:下雨形成的地上积水。

8.涂泥半朝:狱房墙上涂的泥有一半是潮湿的。朝,当作“潮”。

9.蒸沤历澜:热气蒸,积水沤,到处都杂乱不堪。澜,杂乱。

10.乍晴:刚晴,初晴。

11.风道四塞:四面的风道都堵塞了。

12.薪爨(cuàn):烧柴做饭。爨,烧火煮食物。

13.炎虐:炎热的暴虐。

14.仓腐寄顿:仓库里储存的米谷腐烂了。

15.陈陈逼人:陈旧的粮食年年相加,霉烂的气味使人难以忍受。陈陈,陈陈相因。《史记·平淮书》:“太仓之粟,陈陈相因。”

16.骈肩杂遝(tà):肩挨肩,拥挤杂乱的样子。

17.腥臊:鱼肉发臭的气味,此指囚徒身上发出的酸臭气味。

18.圊溷(qīng hùn):厕所。

19.毁尸:毁坏的尸体。

20.秽:肮脏。

21.叠是数气:这些气加在一起。

22.侵沴(lì):恶气侵人。沴,恶气。

23.鲜不为厉:很少有不生病的。厉,病。

24.孱弱:虚弱。

25.俯仰其间:生活在那里。

26.于兹:至今。

27.无恙:没有生病。

28.是殆有养致然:这大概是因为会保养正气才达到这样的吧。殆,大概。有养,保有正气。语本《孟子·公孙丑》:“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致然,使然,造成这样子。

29.然尔亦安知所养何哉:然而又怎么知道所保养的内容是什么呢。

30.孟子:名轲,战国时期思想家,其弟子将其言行编成《孟子》一书,为儒家经典。

31.浩然之气:纯正博大而又刚强之气。见《孟子·公孙丑》。

32.吾何患焉:我还怕什么呢。中国古代的许多思想家都认为浩然正气对于人身有无所不能的巨大力量。

33.“天地”两句:天地之间充满正气,它赋予各种事物以不同形态。这类观点明显有唯心色彩,但作者主要用以强调人的节操。杂然,纷繁,多样。

34.“下则”两句:地上的山岳河流,天上的日月星辰,都是由正气形成的。

35.“于人”两句:赋予人的正气叫浩然之气,它充满天地之间。沛乎,旺盛的样子。苍冥,天地之间。

36.皇路:国运,国家的局势。清夷:清平,太平。

37.吐:表露。

38.见:同“现”,表现,显露。

39.垂丹青:见于画册,传之后世。垂,留存,流传。丹青,图画,古代帝王常把有功之臣的肖像和事迹叫画工画出来。

40.太史:史官。简:古代用以写字的竹片。《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载:春秋时,齐国大夫崔杼把国君杀了,齐国的太史在史册中写道“崔杼弑其君”。崔杼怒,把太史杀了。太史的两个弟弟继续写,都被杀,第三个弟弟仍这样写,崔杼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写在史册中。

41董狐笔:出自《左传·宣公二年》载,春秋时,晋灵公被赵穿杀死,晋大夫赵盾没有处置赵穿,太史董狐在史册上写道:“赵盾弑其君。”孔子称赞这样写是“良史”笔法。

42.张良椎:《史记·留侯传》载,张良祖上五代人都做韩国的丞相,韩国被秦始皇灭掉后,他一心要替韩国报仇,找到一个大力士,持一百二十斤的大椎,在博浪沙(今河南省新乡县南)伏击出巡的秦始皇,未击中。后来张良辅佐刘邦建立汉朝,封留侯。

43.苏武节:《汉书·李广苏建传》载,汉武帝时,苏武出使匈奴,匈奴人要他投降,他坚决拒绝,被流放到北海(今西伯利亚贝加尔湖)边牧羊。为了表示对祖国的忠诚,他一天到晚拿着从汉朝带去的符节,牧羊十九年,始终贤贞不屈,后来终于回到汉朝。

44.严将军:《三国志·蜀志·张飞传》载,严颜在刘璋手下做将军,镇守巴郡,被张飞捉住,要他投降,他回答说:“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张飞见其威武不屈,把他释放了。

45.嵇侍中:嵇绍,嵇康之子,晋惠帝时做侍中(官名)。《晋书·嵇绍传》载,晋惠帝永兴元年(304),皇室内乱,惠帝的侍卫都被打垮了,嵇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惠帝,被杀死,血溅到惠帝的衣服上。战争结束后,有人要洗去惠帝衣服上的血,惠帝说:“此嵇侍中血,勿去!”

46.张睢阳:即唐朝的张巡。《旧唐书·张巡传》载,安禄山叛乱,张巡固守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每次上阵督战,大声呼喊,牙齿都咬碎了。城破被俘,拒不投降,敌将问他:“闻君每战,皆目裂,嚼齿皆碎,何至此耶?”张巡回答说:“吾欲气吞逆贼,但力不遂耳。”敌将视其齿,存者不过三数。

47.颜常山:即唐朝的颜杲卿,任常山太守。《新唐书·颜杲卿传》载,安禄山叛乱时,他起兵讨伐,后城破被俘,当面大骂安禄山,被钩断舌头,仍不屈,被杀死。

48.辽东帽:东汉末年的管宁有高节,是在野的名士,避乱居辽东(今辽宁省辽阳市),一再拒绝朝廷的征召,他常戴一顶黑色帽子,安贫讲学,名闻于世。

49.“清操”句:管宁严格奉守清廉的节操,凛如冰雪。厉,严肃,严厉。

50.出师表:诸葛亮出师伐魏之前,上表给蜀汉后主刘禅,表明白己为统一事业奋斗到底的决心。表文中有“鞠躬尽力,死而后已”的名言。

51.“鬼神”句:鬼神也被诸葛亮的壮烈精神感动得流泪。

52.渡江楫:东晋爱国志士祖逖率兵北伐,渡长江时,敲着船桨发誓北定中原,后来终于收复黄河以南失地。楫,船桨。

53.胡羯: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过去史书上曾称匈奴、鲜卑、羯、氐、羌为五胡。这句是形容祖逖的豪壮气概。

54.击贼笏(hù):唐德宗时,朱泚谋反,召段秀实议事,段秀实不肯同流合污,以笏猛击朱泚的头,大骂:“狂贼,吾恨不斩汝万段,岂从汝反耶?”笏,古代大臣朝见皇帝时所持的手板。

55.逆竖:叛乱的贼子,指朱泚。

56.是气:这种“浩然之气”。磅礴:充塞。

57.凛烈:庄严、令人敬畏的样子。

58.“当其”两句:当正气激昂起来直冲日月的时候,个人的生死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59.“地维”两句:是说地和天都依靠正气支撑着。地维,古代人认为地是方的,四角有四根支柱撑着。天柱,古代传说,昆仑山有铜柱,高入云天,称为天柱,又说天有人山为柱。

60.“三纲”句:三纲实际系命于正气,即靠正气支撑着。

61.“道义”句:道义以正气为根本。

62.嗟:感叹词。遘(gòu):遭逢,遇到。阳九:即百六阳九,古人用以指灾难年头,此指国势的危亡。

63.“隶也”句:是说我实在无力改变这种危亡的国势。隶,地位低的官吏,此为作者谦称。

64.“楚囚”句:《左传·成公九年》载,春秋时被俘往晋国的楚国俘虏钟仪戴着一种楚国帽子,表示不忘祖国,被拘囚着,晋侯问是什么人,旁边人回答说是“楚囚”。这里作者是说,自己被拘囚着,把从江南戴来的帽子的带系紧,表示虽为囚徒仍不忘宋朝。

65.传车:官办交通站的车辆。穷北:极远的北方。

66.“鼎镬”句:身受鼎镬那样的酷刑,也感到像吃糖一样甜,表示不怕牺牲。鼎镬(huò),大锅。古代一种酷刑,把人放在鼎镬里活活煮死。

67.“阴房”句:囚室阴暗寂静,只有鬼火出没。杜甫《玉华宫》诗:“阴房鬼火青。”阴房,见不到阳光的居处,此指囚房。阒(qù),寂静而幽暗。

68.“春院”句:虽在春天里,院门关得紧紧的,照样是一片漆黑。杜甫《大云寺赞公房四首》诗:“天黑閟春院。”閟(bì),关闭,闭门。

69.“牛骥”两句:牛和骏马同槽,鸡和凤凰共处,比喻贤愚不分,杰出的人和平庸的人都关在一起。骥,良马。皂,马槽。鸡栖,鸡窝。

70.“一朝”句:一旦受雾露风寒所侵。蒙,受。

71.“分作”句:料到自己一定成为沟中的枯骨。分,料,估量。沟中瘠(jí),弃于沟中的枯骨。《说苑》:“死则不免为沟中之瘠。”

72.“如此”句:在这种环境里过了两年了。

73.“百沴”句:各种致病的恶气都自行退避了。这是说没有生病。

74.沮洳(rù)场:低下阴湿的地方。

75.“岂有”两句:哪有什么妙法奇术,使得寒暑都不能伤害自己。缪(miù)巧,智谋,机巧。贼,害。

76.“顾此”句:只因心中充满正气。顾,但,表示意思有转折的连接词。此,指正气。耿耿,光明貌。

77.“仰视”句:对富贵不屑一顾,视若浮云。《论语·述而》:“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78.“悠悠”两句:我心中亡国之痛的忧思,像苍天一样,哪有尽头。曷,何,哪。极,尽头。

79.“哲人”句:古代的圣贤一天比一天远了。哲人,贤明杰出的人物,指上面列举的古人。

80.典刑:一作“典型”,榜样,模范。夙昔:从前,讨去。

81.“风檐”句:在临风的廊檐下展开史册阅读。

82.“古道”句:古代传统的美德,闪耀在面前。 [1-2] [10]




白话译文

我被囚禁在北国的都城,住在一间土屋内。土屋有八尺宽,大约四寻深。有一道单扇门又低又小,一扇白木窗子又短又窄,地方又脏又矮,又湿又暗。碰到这夏天,各种气味都汇聚在一起:雨水从四面流进来,甚至漂起床、几,这时屋子里都是水气;屋里的污泥因很少照到阳光,蒸熏恶臭,这时屋子里都是土气;突然天晴暴热,四处的风道又被堵塞,这时屋子里都是日气;有人在屋檐下烧柴火做饭,助长了炎热的肆虐,这时屋子里都是火气;仓库里储藏了很多腐烂的粮食,阵阵霉味逼人,这时屋子里都是霉烂的米气;关在这里的人多,拥挤杂乱,到处散发着腥臊汗臭,这时屋子里都是人气;又是粪便,又是腐尸,又是死鼠,各种各样的恶臭一起散发,这时屋子里都是秽气。这么多的气味加在一起,成了瘟疫,很少有人不染病的。可是我以虚弱的身子在这样坏的环境中生活,到如今已经两年了,却没有什么病。这大概是因为有修养才会这样吧。然而怎么知道这修养是什么呢?孟子说:“我善于培养我心中的浩然之气。”它有七种气,我有一种气,用我的一种气可以敌过那七种气,我担忧什么呢!况且博大刚正的,是天地之间的凛然正气。 因此写成这首《正气歌》。

天地之间有一股堂堂正气,它赋予万物而变化为各种体形。

在下面就表现为山川河岳,在上面就表现为日月辰星。

在人间被称为浩然之气,它充满了天地和寰宇。

国运清明太平的时候,它呈现为祥和的气氛和开明的朝廷。

时运艰危的时刻义士就会出现,他们的光辉形象一一垂于丹青。

在齐国有舍命记史的太史之简,在晋国有坚持正义的董狐之笔。

在秦朝有为民除暴的张良之椎,在汉朝有赤胆忠心的苏武之节。

它还表现为宁死不降的严将军的头,表现为拼死抵抗的嵇侍中的血。

表现为张雎阳誓师杀敌而咬碎的齿,表现为颜常山仗义骂贼而被割的舌。

有时又表现为避乱辽东喜欢戴黑帽的管宁,他那高洁的品格胜过了冰雪。

有时又表现为写出《出师表》的诸葛亮,他那死而后已的忠心让鬼神感泣。

有时表现为祖逖渡江北伐时的楫,激昂慷慨发誓要吞灭胡羯。

有时表现为段秀实痛击奸人的笏,逆贼的头颅顿时破裂。

这种浩然之气充塞于宇宙乾坤,正义凛然不可侵犯而万古长存。

当这种正气直冲霄汉贯通日月之时,活着或死去根本用不着去谈论!

大地靠着它才得以挺立,天柱靠着它才得以支撑。

三纲靠着它才能维持生命,道义靠着它才有了根本。

可叹的是我遭遇了国难的时刻,实在是无力去安国杀贼。

穿着朝服却成了阶下囚,被人用驿车送到了穷北。

如受鼎镬之刑对我来说就像喝糖水,为国捐躯那是求之不得。

牢房内闪着点点鬼火一片静谧,春院里的门直到天黑都始终紧闭。

老牛和骏马被关在一起共用一槽,凤凰住在鸡窝里像鸡一样饮食起居。

一旦受了风寒染上了疾病,那沟壑定会是我的葬身之地,

如果能这样再经历两个寒暑,各种各样的疾病就自当退避。

可叹的是如此阴暗低湿的处所,竟成了我安身立命的乐土住地。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奥秘,一切寒暑冷暖都不能伤害我的身体。

因为我胸中一颗丹心永远存在,功名富贵对于我如同天边的浮云。

我心中的忧痛深广无边,请问苍天何时才会有终极。

先贤们一个个已离我远去,他们的榜样已经铭记在我的心里。

屋檐下我沐着清风展开书来读,古人的光辉将照耀我坚定地走下去。 [3-4]




创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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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于宋帝昺祥兴元年(1278)十二月,在潮阳五坡岭兵败被俘,次年十月解达元都燕京。囚系土室,环境污浊,艰苦备尝,而毅然拒绝了元统治者多番的利诱威胁。作者认为支持他坚持不屈的精神力量就是正气,也就是孟子所说的充塞于天地之间的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因而以“正气”为题,以正气发端,作成此歌。作歌时间是在被囚二年之后,即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八年(1281)的夏天。

“养气”之说源于孟子。孟子所说的“气”,实际上是一种精神性的正气。“气”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个范畴。在宋代理学中,更是一个基本的概念。张载便以“气”作为宇宙的本体,主张“气一元论”。朱熹以“理”为世界本原,但又强调“气”化育万物的作用,在他看来,气是理与万物的媒介。文天祥在这首五言古诗中关于正气的铺写,与上述思想有一定关系。 [5-7]




作品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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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赏析

《正气歌》是一首光华灿烂的诗篇。诗中充满了浩然正气,表现出作者坚定的民族气节、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战斗精神以及生死不渝的崇高信念。

这首诗的序为散文,有骈句,有散句,参差出之,疏密相间。在序里,作者先以排句铺陈,以骈散穿插描写了牢狱之中的“七气”,极力渲染出监牢环境的恶浊之至。而诗人又说自己身体本来孱弱,但在“七气”的夹攻之下,竟然安好无恙,那就是因为靠着胸中的浩然正气,有了正气在胸,便能抵御所有的邪气、浊气,这些说明了写《正气歌》的原因,接着便引出下面对“正气”的咏叹。因此,序和诗在构思上是有连属的,在技巧上是前后照应的,是全诗的有机组成部分。

全诗可分为三大段。从“天地有正气”到“一一垂丹青”十句为第一段。首言浩然之气的根源是天地正气在人身上的体现。表明天地间的正气,万物各有不同的承受,“杂然”赋予“流形”。“流形”指各种物体。其在地面,则为奔流浩瀚的长江大河,巍峨雄峙的岱宗华岳;其在天上,则为光华的日月,璀灿的星辰;其赋之于人,则为浩然之气。这种正气,无往而不在,不以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充塞于天地之间,表明当国家承平的时代,禀有正气的人,在圣明的朝廷上,得以和平地表露出来,为国家出力报效,而使国泰民安;当国家遇到危难之时,就显出刚毅坚贞的志节,不辞见危授命、为国捐躯,在史册上留下万古长存的英名。这四句写得堂堂正正,气象阔大。重点在于表明“时穷节见”,才是正气禀赋于人的严重考验,“皇路清夷”的治世,只作为陪衬的笔墨。

自“在齐太史简”至“道义为之根”二十四句第二段。以下列举历史上十二位忠义之士的壮烈事迹,都是“时穷节见”的体现,是正气所发挥的巨大威力:齐太史的简书,晋董狐的直笔,秦张良的博浪沙铁椎,汉苏武十九年坚毅不屈的壮节,东汉严颜的宁愿断头,晋嵇绍的宁倾热血,唐张巡的嚼齿穿龈,颜杲卿骂贼断舌,固已使自己义烈行为,惊天地而泣鬼神。即如诸葛亮《出师表》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晋代祖逖的渡江击楫誓复中原;汉末管宁的辽东力耕清操自励;段秀实的持笏击贼血染逆庭,都在史册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页。上述事例表明正气是维系天柱、地维、人伦并使之绵亘古今而不绝的巨大力量。作者赞叹正气广大雄厚,磅礴所及,凛烈万古。当正气横贯日月的时候,人们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由此而地维赖之以立,天柱赖之而尊,纲常因之而得以维系,人世的一切伦理道德,莫不系于正气而存在。借以说明宇宙间各方面的关系之所以井然有序,都以正气作为根本。人世之能够维持,全凭道义为其支柱;而道义的根本就是正气,所以正气尤为可贵。

自“嗟余遘阳九”到结尾共二十六句是第三段,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六句,从“嗟余遘阳九”至“求之不可得”,感叹自己遭逢国家大变乱的厄运。身为朝廷仆役,没有能够竭忠效诚,尽力挽回国运,实在感到惭愧。更不幸的是自己也沦为楚囚,被元军用驿车送往荒远的北方。句中用楚人钟仪被俘后囚系晋国始终戴着南方的冠帽,以示不忘故国的深情。用“穷北”一词,以示对元人的蔑视。既而表示自己在被俘之后,就已决心为国献身,即使鼎镬酷刑摆在面前,也甘之如饴,决不避退。作者的心志坚如磐石,尽管元朝统治者使尽威胁利诱的伎俩,毫不动摇,他的凛然正气,曾使元人为之震慑。第二层十六句,由“阴房阒鬼火”至“苍天曷有极”,写狱中情况。牢房里寂静无声,磷火出没。虽在春天囚房紧闭,阴森幽暗。自己被囚禁在这里,和其他狱卒、囚徒杂处在一起,就好像骏马被拴在牛槽里,凤凰被关在鸡笼里和鸡共食一样,其辛酸是不待言的。在这样恶劣的境地里,承受着诸种恶气的侵袭,一旦蒙受雾露,得病而死可以料知必定要成为沟壑中的死尸。可诗人在那儿已经再易寒暑,却依然无恙,种种邪恶之气竟至为他避退了。如此卑下潮湿不堪人居的囚牢,现在倒成了他的安乐国,这并不是他有什么特殊智谋巧计,能使诸种阴阳外气不能侵害他,而正是正气赋予他的耿耿忠心,使他把自己的荣辱生死看作浮云不萦于心,置之度外。可他怀抱的忧心,仍然是无穷无尽的,正像苍天一样广阔无垠,从不曾有个尽头。显然作者此时所忧的,并不是他自己的生命,而是残破的山河,苦难的人民。当此沧海横流之际,他不能不忧心如焚。第三层最后四句,点明作歌主目。往古的贤哲(指上文所举的十二位义烈之士)虽然离开已经久远,但他们留下了正气所钟的义烈行为,给人们树立了做人的榜样。诗人坐在檐边展诵圣贤的书籍,不觉古代传统的美德,正以其光华照彻他的容颜,使他明确了成仁取义的道理,怀着满腔正气,坚定执着地激励他自己,永远为正义而生,为正义而死,上不愧国,下不愧民,不惜付出他的鲜血。

《正气歌》全诗集中强烈地表现出作者光辉的思想和高尚的胸怀,展示了诗人崇高的精神面貌,把爱国主义精神,发扬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特别是诗中展现的浩然正气和坚贞节操,对后世志士仁人有巨大的影响。全诗不尚雕饰而大气包举,感情真挚而韵味深厚,显受杜甫诗的启发。诗中虽有大段议论,但是没有那种高头讲章式的腐气,而是真力弥漫,大气磅礴。其原因在于,诗人所言,句句发于肺腑,绝非门面官道。

这首诗很长,又是五言之体,容易写得平板拖沓,但这首诗却以其慷慨悲壮拨人心弦,使读者倍受感染。这主要是诗人充塞胸中的浩然正气流溢其间,使诗作元气淋漓,毫无干涩之感,且词气滂沛,笔力遒劲,格调沉雄。全诗以平和稳健的散文化语言,紧紧围绕对浩然正气的礼赞,于夹叙夹议中层层深入推进展开。首言浩然之气之源与形,简括干炼。中间一通史诗性的列举,虽繁富而不累赘,十二位忠臣义士的烈举,一气呵成,俨然大河奔流,滔滔东去,且诗人三易排比句组的语言,使诗富于变化。这种表现形式上的雄浑,与浩然正气意蕴上的雄威极为一致,充分而美妙地体现出全诗的底蕴:“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同时也显示出诗人那襟怀正气、柱天维地的高大形象。全诗凡六十句,隔句一韵,通篇四韵,平仄间押,以此将诗之情韵导而逶迤,又寓激荡于从容;既浑灏苍古,又顿挫扬抑,回肠荡气。诗用古体的语调来写,而不取近体的排偶整饬,显得高古悲壮,酣畅淋漓地表现了作者文天祥的忠肝义胆、铮铮铁骨;在歌赞先烈的同时,展现了诗人崇高的民族气节和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塑造了一位正气凛然的民族英雄形象。 [5-7]




名家点评

清圣祖御制《古文评论》卷四十三:斯篇出于至性,慷慨凄恻。朕每于披读之际,不觉泪下数行,其忠君忧国之诚,洵足以弥宇宙而贯金石。 [8]

清代过珙《古文评注全集》卷六:宋祚将尽,先生以致仕起兵,后元灭宋,执先生,历万苦而不屈,屹然如山,卒遇害而死,真能全其正气矣。试读此歌,言言若神鬼之泪,诚足沮金石而薄云天。 [8]

清代蔡世远《古文雅正》卷十四:文山以年少对策第状元,以法不息为主,一气呵成数千言。……以此知养气者不可不读书也,特不为章句之儒耳。歌中又曰,“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公岂乐以死节见哉。 [8]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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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像
文天祥(1236—1283),字宋瑞,一字履善,号文山,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宝祐四年(1256)进士第一。历知瑞、赣等州。德祐元年(1275),元兵东下,他在赣州组义军,入卫临安(今浙江杭州)。次年任右丞相,出使元军议和,被扣留。后脱逃到温州。端宗景炎二年(1277)进兵江西,收复州县多处。不久败退广东。次年在五坡岭(在今广东海丰北)被俘。拒绝元将诱降,于次年送至大都(今北京),囚禁三年,屡经威逼利诱,誓死不屈。编《指南录》,作《正气歌》,大义凛然,终在柴市被害。有《文山先生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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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19:43:04 | 显示全部楼层
赠刘惠卿二首
[ 宋 ] 杨万里
原文
活却千人药一囊,阴功吹作满城香。

灵椿丹桂君家有,莫羡燕山窦十郎。

作者介绍

杨万里
杨万里(1127年10月29日-1206年6月15日),字廷秀,号诚斋。吉州吉水(今江西省吉水县黄桥镇湴塘村)人。南宋著名诗人、大臣,与陆游、尤袤、范成大并称为“中兴四大诗人”。因宋光宗曾为其亲书“诚斋”二字,故学者称其为“诚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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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21:02:28 | 显示全部楼层

YYX-04薛诚德

玩世不恭的朱丝马迹==十六祖文宣有涉朱三太子朱慈炤...【佩服四德女中君子===君子四德//元亨利贞】
https://7236taiji.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9&fromuid=1
(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一德:《周易》里讲的“君子四德”是什么?竟然还牵涉宫廷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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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曰:

元者,善之长也;

亨者,嘉之会也;

利者,义之和也;

贞者,事之干也。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嘉会,足以合礼;

利物,足以和义;

贞固,足以干事。

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日乾元亨利贞。

[译文]

元是仁善之首,

亨是完美的荟萃,

利是得宜的和谐,

贞是事物的骨干。

君子体仁善而行,足以为人之长;

完美荟萃就足以合礼;

利益万物就足以谐合遒义;

坚贞强固就足以干成事业。

君子要推行乾阳这四种品德,所以说“乾,元亨利贞"。








【辨证】以上是文言的第一段。

乾文言可分为七段。

第一段说明乾卦卦辞运用于社会方面的意义,尤其是在道德修养方面给人的启示。文言也属易传,只在乾坤两卦里有。

有人认为可能原来其他六十二卦里也有,后来人们在抄写时嫌其繁多,删掉了,只留下乾坤两卦作个样板。

这种说法还没有线索可以证明。

至于为什么要称作“文言”,传统说法是“文谓文饰”。

孔颖达不同意,认为:

“夫子但赞明易道,申说易理,非是文饰华彩。当谓释二卦之经文,故称文言”。

意思是文指经文,言是说,文言是经文的意思是说如何如何。

这样解释比较通达。

以上这段话《左传.襄公九年》有记载。

襄公的祖母穆姜与侨如私通,还要妄自废立,去掉该立的成公,立她的情人。阴谋没有得逞被赶到东宫去住。

她想看看吉凶,请太史占了一卦,得的是艮之随,就是艮卦只有第二爻未变,其他五爻都是变爻。








太史说:“随,其出也。君必速出。”

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元,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千事。然固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

今我妇人而与子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 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

当年穆姜就死在了东宫。

穆姜的讲法,只有“体之长”与“善之长”,“体仁”前没有“君子"两字,与文言不同,其他说法完全相同。

穆姜死于鲁襄公九年,即公元前564 年孔子出生在公元前551年,如果文言是孔子所作,比孔子出生还早死了十三年的穆姜怎么会见得到?

这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孔子作文言时袭用了前人的成训,十翼中的话有很多是积古相传的说法。

穆姜对乾的四德也没有作正面解释,但她从反面讲到什么不能称作四德,可供我们理解上的参考。

她说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这就无异于从反面解释了元亨利贞。

可见这是指人在品德方面的修养。

“元者,善之长也" ,元是创始,这是元在天道方面的含义。

《系辞.下》:“天地之大德曰生。”

天地可以始生万物,人从中效法什么?

效法天地生育万物的大生,发扬仁德,显扬天地的善性,这就效法了“元”。对人的品德来讲,元就是善的首,就是要以善为首。

“亨者,嘉之会”,享是亨通,这是亨在天道方面的意义。

人从中效法什么?要把天道的通达无阻运用到社会中去,让人类顺利而欣欣向荣地发展,这就效法了“亨”。

对人的品德来讲,亨就是嘉美的会合。人都顺利,社会就美好。

“利者,义之和”,利是有利。

人可以像天那样造福于人,只是要效法天那种普利众生没有偏私的品德。

“义”是宜的意思,得宜才称义。

古人认为行公利为义,行私利为利。

效法天道的利,要行公利,使万物各得其宜,彼此和谐。能使民众各得其宜处在和谐之中,才算效法了天道的利。

“贞固,足以干事”,是说君子效法天道的“贞”,要像天体运行那样永无偏斜,坚贞强固,以此为德去办事。

效法天道的贞,就足以干成事业。

“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日乾元亨利贞”,是说,君子要效法天道,像以上那样把天的四德化用到社会中去,所以乾卦才讲元亨利贞。

也就是说,人如果明白了这些道理,才算学到了元享利贞。这段话,文言把元亨利贞推演到人的品德方面。

后人也有再推演到春夏秋冬上去的,或金木水火上去的,或仁义礼智上去的。

发布于 2021-03-01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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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5 21:2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玩世不恭的朱丝马迹==十六祖文宣有涉朱三太子朱慈炤...【一年三变姓,十字九椎心+319】
https://7236taiji.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9&fromuid=1
(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方以智:他是明末四公子之一,坚持抗清斗争,失败后投水殉国



青林知青2021-10-22 08:36







一年五变姓,十字九椎心


安徽桐城是我国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大家熟知的桐城派便出自这里,此地学风浓厚,家家是“宁丢猪不失书”,明清两季这里进士如云, 考中进士数百人,是安庆府几个县的总和,远高于其它地区。一时鼎盛,簪缨门第,累世相承;忠孝节义之人世代赓续,史册不乏记载。科举文化,仕宦懿绩,道德淑行与桐城文章竞相辉映于历史天空。


方以智便是出生在这里的世族大户方家,其家族做官之人多多,他本人亦是明末清初一位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和科学家。也被认为是桐城文派的鼻祖之一。


他位“明末四公子”之列,但其名声远不及那侯方域和冒襄,究其原因,那侯有李香君为伴,冒有董小宛相随,自是香艳无比,看来这方以智在这方面定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就没弄出点风流韵事,不然,声名何至于如此寂寞。





方以智,字密之,号曼公,安庆府桐城人,出身世家,崇祯年进士,任翰林院检讨。自幼秉承家学,接受儒家传统教育,曾随父宦游,见名山大川,历京华胜地,阅西洋之书,颇长见识。成年后,载书泛游江淮吴越间,遍访藏书大家,博览群书,交友结社。他主盟复社,裁量人物,讽议朝局,以文章誉望动天下。


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自缢,方以智在崇祯灵前痛哭,被农民军俘获,他设法逃脱,辗转奔回南京。仇敌阮大铖把持南明弘光朝政,他受到迫害,化装逃离南京,流落在岭南、两广一带,以卖药为生。当清兵大举南下时,他曾联络东南抗清力量抵抗。清兵攻陷广西平乐时被捕,他坚贞不屈,清将为其正义所动,听任其出家。


获释后,他即易服为僧,改名弘智,晚年定居江西庐陵青原山,自称极丸老人。他创立了天地会,在民间开展反清复明活动。兵败后出家为僧,改名换姓,人称“药地和尚”。





康熙十年冬,方以智再次被捕解往广东,途经江西万安惶恐滩头,因思前朝文天祥“惶恐滩头说惶恐”,遂披衣而起,“波涛忽变作莲花”,飞身跃入了惶恐滩的汹涌波涛中。


这个当时被誉为“真孝子、真忠臣、真才子、真佛祖”的一代哲人,就这样以最惊心动魄的一跃,为大明夕阳西下渐暗的天空中,挤出了丝丝绚丽的色彩。


少年时的方以智受到了身边浓厚学术氛围的熏陶,由于其祖辈都直接或间接同东林党有关系,所以他从小也养成了关心时世的习惯。十四岁时,曾徒步到数百里外的考场参加会试,以此来磨炼意志。





成年后,方以智载书泛游江淮和吴越间,遍访藏书大家,博览群书,四处交游,结识学友。在他的学友中有西洋传教士毕方济与汤若望,并阅西洋之书,从他们那里,方以智学习了解了西方近代自然科学,从而更加开阔了视野,丰富了学识。他认为:“今天下脊脊多事,海内之人不可不识,四方之势不可不识,山川谣俗,纷乱变故,亦不可不详也。”


繁霜如雪孤南征,莫道能无故国情。


斥抱揄方始大笑,牵牛负轭总虚名。


凌云久动江湖气,杖剑时成风雨声。


海内只今信寥落,龙眠山下有狂生。


这是他年青时为表达自己的政治抱负而写的一首诗。他以襄扶明朝中兴为已任,为谏议皇帝选贤用能,革除弊端,实行某些改革,曾写了《拟求贤诏》、《拟上求治疏》、《拟上求读书见人疏》等,他曾在《书鹿十一传后》中表示要“挹东海之泽、洗天下之垢”。





他在三十岁时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有人向崇祯皇帝推荐方以智,崇祯召对德政殿,方以智“语中机要,上抚几称善”。后在京任工部观政、翰林院检讨、皇子定王和永王的讲官。


同其它文士潜心为文不同,方以智酷爱自然科学知识,自幼塾中诵读之余,即好穷物理,曾谓“不肖以智,有穷理极物之僻。”而对于我国历史上长期以来所形成之习气,于这科学技术是极不重视的,不是看作末枝小技便是视为不是正途,更有甚者以“奇技淫巧”视之。


当黑格尔在海德堡大学的讲坛上断言,中国人没有“三位一体的高卓的意识”时,早于他一两百年的方以智就已撰写出了一部叫作《东西均》的著作。书中所着重阐发的,正好就是後来黑格尔所常讲述的三位一体的辩证法;其思想的深度,完全可以和黑格尔比翼齐飞,毫无逊色;而且由于早出一百六十多年,直可看成是黑格尔思想的先行。





方以智在当时的学子中可以算是个异类,他是以“百科全书派”思想家著称于世,他在诗词歌赋中可位“明末四公子”之列,但他还同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并称为明末“四大思想家”。但与其它三位局限于国学的大师不同,他放眼世界,追寻本源,是中国自然科学界的一代宗师,


明清之季,西学东渐,方以智一面秉承家教,以《易》学传世,一面又广泛接触传教士,学习西学。经过孜孜不倦的努力,他终于在哲学和科学两方面都取得了很大成就,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方以智学识渊博,《清史稿》本传说:“以智生有异秉,年十五群经子史略能背诵。博涉多通,自天文、舆地、礼乐、律数、声音、文字、书画、医药、技勇之属,皆能考其源流,析其旨趣。”这一评价并不过分,他在许多领域都有自己独到见解,可以说是个全才。





方以智一生著述很多,计有一百余种,涉及自然和哲学科学的方方面面。其中最为流行的是《通雅》和《物理小识》,前者是综合性的名词汇编书,后者是一部笔记,是百科全书式的专著。他也因此被誉为“十七世纪罕无伦比的百科全书派”大学者。他的科学见解主要集中在这两部书中。他的后期代表作是《药地炮庄》和《东西均》,均为哲学著作,书中提出了一些很重要的哲学命题。


他还是一个放眼世界的思想家,作为古文大家,他最早提出汉字拼音化,希望中国和西方有朝一日能享同文之化。他设想进行文字改革必须先设立一个共同遵循的法则,有了它,可“以近推远,以今推古”,这种思想的前瞻性,比五四时期鲁迅等人的主张早了将近三百年,这在当时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想法。


方以智也是文学家,他同钱澄之一起被看作是桐城派鼻祖。他发表的《文章薪火》,是作为桐城派的滥觞。《皖志述略》中说 “明清之际,以方以智为先驱,逐渐形成桐城派”。





方以智的文学作品主要有《浮山文集前后编》、《浮山此藏轩别集》、、《博依集》、《流寓集》等,一些文集被《四库全书》收录。他也是画家,其画作《四妙图》《顽石图》及《骑驴图》等均为画坛之精品之作。


同伴都分手,麻鞋独入林。


一年三变姓,十字九椎心。


听惯干戈信,愁因风雨深。


死生容易事,所痛为知音!


孤寂的方以智离我们远去了,也许他早就知道此生注定会跌宕起伏,注定会身后寂寞,因为他知道,抗清斗争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学术也是冷上加冷而不会为人重视和承认,所以他早早地就写下这首《独往》一诗,我们也能从诗中体味出方以智心中满满地无奈和悲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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