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袭人酿的一碗枫露茶,泼了谁一脸:山雨欲来风雪满楼警幻仙姑评价贾宝玉:“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大观园诸芳送他别号“绛洞花主”。宝玉一生在女孩们面前伏小作低,但唯有一次大发雷霆,辣手摧花,直接将一个女孩撵出了大观园。这个女孩就是他的贴身大丫环——茜雪。
红楼梦中经典的桥段——枫露茶事件,单从表面上看,是宝玉太过无情,因为他的奶娘李嬷嬷喝了他的枫露茶,就殃及无辜,打翻了茜雪递的茶杯,跳起来暴喝:“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
宝玉想撵走奶娘李嬷嬷,不料,自此之后,这茜雪再未在荣国府中出现过,可见,李嬷嬷没有撵走,倒是把茜雪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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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撵出荣国府,对于一个丫环的命运的破坏程度,完全不是我们今天被炒鱿鱼那么简单,参照晴雯和金钏儿被王夫人撵出大观园时,她们的下场,可见其惨烈超出今人的想象。
荣国府外没有丫头立锥之地。
贾家的奴才很多,基本分为家生子和外面买来的两种。她们自从进入荣国府起,就把身家命运都交付到贾家手里了。
比如金钏儿就是家生子,她被王夫人撵下去后不久就投井死了。为啥呢?因为不仅四大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贾家庞大的仆人体系中,也存在这种裙带牵连。
金钏儿本来在王夫人跟前当差,是接近了贾家的权力中心的,也是能给她的家族带来好处的。而一旦被以不光彩的名义撵了出去,这个家族不仅失去了上升渠道,更可能使其他人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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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金钏儿被撵了下去,光家里人给她的压力,就很难承受:“在家哭天哭地的,也都不理会她……”所以说,金钏儿被撵出去,实际等于已经没有了立锥之地。
如果说金钏儿是因为有家族的压力而死,外面买来的晴雯被撵,该是自由天地了吧?更不是,晴雯作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在荣国府外几乎没有亲人,更没有家,所以她被撵出去后,只有投奔一个远房表哥多浑虫。
但是一个几乎没有亲缘关系的表哥、表嫂,能对晴雯有什么情义?最后晴雯死在多浑虫家又破又冷的破棉絮中,孤苦伶仃。
所以说,茜雪不论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来的丫头,自她被撵出荣国府之际,就不会有啥好下场。
那么,宝玉因为一杯茶就把茜雪赶出去,是不是太过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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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问题,脂砚斋评价道:“(撵茜雪)乃一部中未有第二次事也……石兄真大醉也……难辞醉闹,非薛蟠纨绔辈可比。”
脂砚斋的意思是,撵茜雪这么无情的事,宝玉只做过这一次,再无第二次也。
脂砚斋把宝玉撵茜雪,归罪于发酒疯所致,但其实并非如此简单。这件看似喝茶小事,其实牵扯的,可能是贾家后宅的一场小型地震,这个茜雪,除了是怡红院的大丫头外,可能还有更隐秘的身份。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薛宝钗刚刚向宝玉透露了“金玉良缘”,绛芸轩里就发生这样决绝的事,预示着荣国府里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清理门户:枫露茶是谁酿制的?冰清玉洁的黛玉也不是好惹的。枫露茶事件,是宝玉清理门户的一次行动,虽说有点耍酒疯,但却并非一时冲动。
宝玉接过茜雪递过来的茶喝了半碗,突然想起早上沏的茶,便问茜雪:“早起潗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潗了这个来?”
这杯枫露茶,脂砚斋侧批“与‘千红一窟’遥映”,千红一窟,谐音“千红一哭”,说明这杯枫露茶,并非好茶,而是让红楼女儿们生离死别的谶语。
而酿制这杯茶,宝玉说了“三四次才出色”,宝玉大发雷霆撵李嬷嬷,也并非一蹴而就或率性而为。
看细节,直到枫露茶事件激发宝玉摔茶碗,撵李嬷嬷,前面宝玉已经几次对李嬷嬷不满。
第一次是在薛家喝酒,李嬷嬷上前阻止宝玉喝酒,宝玉屈意央告,李嬷嬷就是不肯,这时黛玉推着宝玉,让他假装赌气,一面悄悄和宝玉咕哝:“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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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宝玉和黛玉酒足饭饱,要回家,李嬷嬷跑的不知哪里去了,宝玉不等李嬷嬷,就回到贾母处请安,贾母问“李奶子怎么不见?”宝玉踉踉跄跄地回说:“她比老太太还受用呢!问她做什么?”
第三次,回到绛芸轩看到娇俏的晴雯,赶忙体贴地说在东府里有一碟豆腐皮包子,知道你爱吃,让人给你送回来了,你可吃了没有?
这下可好了,晴雯非常嫌弃地说:“快别提,李嬷嬷让人拿回家,给她孙子吃去了。”
第四次,就是茜雪献茶,偏偏又是李嬷嬷喝了宝玉的枫露茶。
经过三四次后,这碗枫露茶真的出了色,宝玉即便对女孩子们一向迁就体贴,也终于忍无可忍,借着酒劲儿发了威:
“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琅一声,打个齑粉,泼了茜雪一裙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他是你哪一门子的奶奶……撵了出去!大家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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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碗枫露茶的酿制者,不仅一人,有黛玉、晴雯,其实还有4个秘而不宣的人——薛宝钗、薛姨妈、王夫人、贾母。
茜雪的背后是啥人:袭人摔的一跤,扯出薛家的裤腰带。李嬷嬷乃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妪,黛玉、晴雯为何如此歹毒,处处针对她?其实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在枫露茶事件之前,宝钗刚刚向宝玉透露了写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金项圈,和宝玉的“通灵宝玉”上的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是一对儿。
等于是薛家向外界宣告了宝钗和宝玉准未婚夫妇的身份,这实际上是公开向宝黛的木石前盟派发起攻势。
而黛玉、晴雯嫌弃的李嬷嬷,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种种细节看出,她可能正是王夫人、薛姨妈一派的人。
宝玉去梨香院看望宝钗,还没等薛姨妈让饭,这李嬷嬷便反客为主,说道:“天又下雪,也好早晚了,就在这里同姐姐、妹妹一处玩玩吧。姨妈那里摆饭呢。”
细想这个细节,这李嬷嬷的做法非常有违礼道,首先,在别人家做客,哪有客人自己当家做主留饭的?第二,作为宝玉奶娘,李嬷嬷地位再高,也是仆人,怎么能反客为主决定在别人家吃饭呢?
唯一的解释是,李嬷嬷是王夫人的人,她是金玉良缘的同盟军,而宝玉来看望宝钗,整个金玉良缘集团的人,都希望能给宝钗创造机会,让宝钗、宝玉多多相处。
如果说仅这个细节不足以说明李嬷嬷是王夫人的人,再看李嬷嬷劝宝玉不要喝酒时说的话:
“姨太太不知道他的性子,又可恶;吃了酒,更弄性。有一日老太太高兴了,又尽着他吃;什么日子又不许他吃。何苦我白赔在里面。”
听听这话,说宝玉可恶,但彼时宝玉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没什么,但说老太太一会让宝玉吃酒,一会又不让,这明明是说贾母更可恶了。
所以此处,连脂砚斋都忍不住批评李嬷嬷道:“浪酒闲茶,原不相宜。”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李嬷嬷把闲篇儿都扯到薛家去了,贾家一向的处事原则是——胳膊折在袖子里,李嬷嬷却翻舌头翻到薛家去,不应该。
但是不应该的事,李嬷嬷偏偏做了,正因为李嬷嬷是王夫人的人,知道王夫人和薛姨妈姊妹俩有意促成金玉良缘,和贾母支持的木石前盟是对头,李嬷嬷这番话,恰恰是向薛姨妈示好和亮明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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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难怪黛玉、晴雯针对李嬷嬷了。
而反观在绛芸轩里晴雯和茜雪对李嬷嬷的态度,晴雯提到李嬷嬷,开头就是“快别提……”
而茜雪呢,对李嬷嬷十分尊敬:“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
李奶奶,称呼够亲切吧。茜雪和李嬷嬷是一路的人,都是走了王夫人这条线。所以你看茜雪的名字——茜雪,谐音同“嵌雪”、“嵌薛”,茜雪和李嬷嬷一样,都是薛家的耳报神。
疾风知劲草:枫露茶里有红颜,茜雪的下场,就是以后黛玉、晴雯的下场《红楼梦》中有很多茶、香、酒的名字非常奇怪,正是大观园诸芳的命运归宿,脂砚斋说千红一窟和枫露茶遥映。
千红一窟是千红一哭的意思,预示了大观园诸芳的悲剧下场,而枫露茶呢?其实就是风中之露珠的意思。
露珠本柔弱,太阳一晒,就烟消云散,何况还未等到太阳出来,就先来了一阵狂风,这茶其实并非好茶。
而黛玉、晴雯、宝钗、袭人……都是如露珠一样的无根之物,宝玉此时偏偏要喝枫露茶,这风就是薛家带来的金玉良缘,薛家刚一放出金玉良缘,茜雪就永远消失在了荣国府,所谓疾风知劲草,荣国府后宅将迎来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
那么,茜雪是被谁给拿下的呢?老太太贾母无疑。
原文写道,贾母听到宝玉摔茶杯的声音,因派人来问怎么回事,袭人回到:“我才倒茶被雪滑倒了。”
被“雪”滑到了,“雪”可不就是“薛”嘛,这次枫露茶事件,实际上是由薛家引起的。
因此老太太把茜雪撵了出去,而李嬷嬷经此一闹,也退居了二线。而这刚刚拉开贾母和王夫人斗争的序幕。
所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枫露茶虽好喝,但却给贾家带来了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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