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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5 09: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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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惊石系列之二=====蘅芜为谁香?【薛宝钗:淡极始知花更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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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太极格局研究新天地)
薛宝钗:淡极始知花更艳
2015-05-07 12:51:31
(转自:凤凰·悼红文的博客)
宝钗曾多次被宝玉斥责为“禄囊”:“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子,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世人大多从宝玉的眼中看宝钗,认为宝钗是封建社会的“卫道士”,从而加以鞭挞。难道宝玉是真理的化身?
无疑,热衷于“仕途经济”是宝钗形象的一部分,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典型淑女形象,具有属于哪个时代的典型特征。这还只是表象,而在表象的背后,是一种清廉自律和宽宏大度的庄严。从表里、正反两面解读,才是宝钗的完整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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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作者、批者、人物自述三个方面看待宝钗,或能更好的贴近客观真实,用笛卡尔的话说,从“不证自明的”、“天赋的”公理中推演出来的知识,才是最可靠的知识。
作者是这样描述的: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穿着“不见奢华,惟觉淡雅”,“品格端方,容貌美丽”。生于富贵的薛宝钗以俭朴著称于世,其中的道理是什么?文以载道,世人皆可模糊,作者却绝不会含糊。故,在作者的笔下,一个牡丹般雍容大度、犹如白海棠清雅淡丽的大家闺秀出现在了浑浊的世间,她的内涵有多深厚?正如贾雨村所言“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不能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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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斋是这样作出点评的:“待人接物不亲不疏,不远不近,可厌之人末见冷淡之态,形诸声色;可喜之人亦未见醴密之情,形诸声色。”她这种“不亲不疏,不远不近,”的人生态度,与宝玉“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无亲疏远近之别。”(第五回)的天性异曲同工,并无二致。其“可厌之人末见冷淡之态,形诸声色;可喜之人亦未见醴密之情,形诸声色。”的做派,则胜过宝玉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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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表态: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薛宝钗:白海棠咏。第三十七回)
此处庚辰本夹批:
1.宝钗诗全是自写身份,讽刺时事。只以品行为先,才技为末。纤巧流荡之词,绮靡秾艳之语,一洗皆尽。非不能也,屑而不为也。最恨小说中一百美人诗词语气只得一个艳稿。
2.看他清洁自厉,终不肯作一轻浮语。
3.好极!高情巨眼能几人哉!正“鸟鸣山更幽”也。
4.看他收到自己身上来,是何等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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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彬认为“时”是宝钗的人物特征,意为合时和待时。有人从回目上提出依据,“敏探春”对“时宝钗”,上、下都是形容词,对仗才工整,“识”字是动词,词性不合。因此,第五十六回,应为“敏探春兴利除宿弊,时宝钗小惠全大体。”这种看法恰与“只以品行为先,才技为末”的观点相悖。
识宝钗小惠全大体?还是时宝钗小惠全大体?
在中文语法上,仅见“识大体”的用法,“时大体”的语法绝无仅见,难道是作者在造句?这种可能性不大。
什么是识大体?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奏启》:“理既切至,辞亦通畅,可谓识大体矣。”这是对西汉政治家、文学家贾谊的评价。贾谊在西汉时,可谓济世良才。在《芙蓉女儿诔》里,也有提及。那么,《红楼梦》反复使用贾谊这个历史人物设譬的用心到底是什么?是在对“仕途经济”的方向与否进行暗示吗?
清昭槤《啸亭续录·善扑营》:“其后文远皋寧任金吾时,以其贱卒不宜近上前,因奏罢之,人称其识大体云。”就因为出身卑微而进行限制,这个“皋宁”则有失“大体”了。
闻一多《演讲录·八年的回忆与感想》:“这年头愈是年轻的,愈能识大体,博学多能的中年人反而只会挑剔小节。”
什么是小惠?
惠的第一义项为恩。并由此引申出好、仁、教、育等义项。
如:惠,仁也。——《说文》
爱民好与曰惠。柔质慈民曰惠。——《周书·谥法》
分人以财谓之惠。——《孟子》
心省恤人谓之惠。——《贾子道术》
孙讨虏聪明仁惠。——《资治通鉴》
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与也。——《韩非子·内储说上》
其养民也惠。——《论语·公冶长》
彭有守多惠政。——明·高启《书博鸡者事》
又如:惠声(仁爱而有德泽的美名);惠育(用仁心爱德加以养育);惠化(仁爱的教化);惠心(仁慈的心)
因此,惠通慧,意为惠是一种智慧,涉及到人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再如:惠色(秀美的颜色,色彩);惠问(美好的称誉);惠声(美誉)。因此,惠,又是一种美好、美德。
显然,“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十六个字,是对宝钗品德“内敛”的反对(正反话对照),“不见奢华,惟觉淡雅”的外表,是对“俭以养德”的评语,与“淡极始知花更艳”的诗意遥相对照,因此用秀外惠(慧)中四字进行概括宝钗“淡极”与“更艳”,与外圆内方的修辞近义。“冷香丸”是美德内敛的形式,她香气袭人却不张扬,若神功无名却又武功盖世。是“水之不息,以其性善而志坚;天长地久,以其无私而不自生也,故能长生。不息之人,心系大爱,谦退无争。”的意境。宝钗之不争、不辨、“不亲不疏,不远不近,可厌之人末见冷淡之态,形诸声色;可喜之人亦未见醴密之情,形诸声色。”的道行与德行,这难道仅仅是世俗意义上的安分随时,随遇而安吗?为什么不可以是与这些传统美德相契合?谁谓宝钗芳气袭人不是因雪香呢?
识大体,就是舍小就大。这是一个根本绕不过去的常识,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唯有识大体者,才能惠及他人。诚可谓小惠不小,只有能够惠及他人者,才有识大体、顾大局的见识与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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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胡文彬在《冷眼看红楼》里说,“识”表面上很合适,说宝钗—识人、识文、识事、识时务,但留于表面未触及实质,她的“识”是“时”的表现,她骨子里是“时”—合时和待时。
即是她做事合乎适宜,人际关系处理妥帖,便是为了待时,当年进贾府是为了选秀,失利后又等待着与宝玉的结合。
只不过她的用心良苦不过换了个“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则难免望文生义之嫌。或许是因为戚序本、王府本作“识”,而庚辰本、已卯本作“时”,而庚辰本、已卯本为早期版本,窃以为:庚辰本、已卯本或笔误,或在过录时未纠正笔误所致。戚序本、王府本在修定时给予了更正也未可知。胡文彬的释义有些牵强,有采信庚辰本、已卯本这两个早期版本的倾向。
同样,“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的诗句,从文理上说具有伏线后文宝玉离尘、宝钗独守空闺的情节,当回过头来再看第八回金锁的正反两面: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不正是在宝玉离尘后对薛宝钗初衷不改的写照吗?事实上,贾府破败后,原来的政治经济联姻已经不复存在,宝钗完全可以从自身利益的角度悔婚,而她却并没有丝毫的动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金刚意,不是在诠释着一种至性至情的至境吗?宝玉离尘,宝钗的不离不弃,不同样是另一种意义上“识大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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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识宝钗小惠全大体,对后文的伏笔就不仅仅是小惠那么简单了。小惠,是惠及他人。大体,是舍弃自我。因此,小惠,既是对宝钗形体的写照,又是对大体的传神。世人只识小惠,难识大体。大体是什么?
它是一种人生态度,用一种自我牺牲来体现。这种大体,与宝玉的离尘又是一番印证。宝玉离尘的寓意有多大,宝钗的大体就有多大。
小成人生是自我完善,大乘人生是牺牲自我而广利天下众生。第五十六回识宝钗小惠全大体,就是从小惠与大体的辩证关系中以小见大,从一般到非常的点睛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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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值得玩儿味的情节是宝玉斥责宝钗“禄囊”时,宝钗并不反驳,是接受抑或是认同?
宝钗笑道:“真真膏粱纨绔之谈。虽是千金小姐,原不知这事,但你们都念过书识字的,竟没看见朱夫子有一篇《不自弃文》不成?”探春笑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那里都真有的?”宝钗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探春笑道:“你这样一个通人,竟没看见子书?当日《姬子》有云:'处运筹之界、登利禄之场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宝钗笑道:“底下一句呢?”探春笑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宝钗道:“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钱。难为你是个聪敏人,这些正事大节目事竟没经历,也可惜迟了。”【庚辰双行夹批:反点题,文法中又一变体也。】李纨笑道:“叫了人家来,不说正事,且你们对讲学问。”宝钗道:“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第五十六回)
原来,宝钗原本就不是什么“禄囊”,而是把“仕途经济”“拿学问提着”,避免“都流入世俗去”。探春是在用典还是杜撰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学问”提高着什么。
因此,从“晶莹雪”到“冷香丸”再到“白海棠”,这种“淡极”的“冷香”一以贯之着牡丹的雍容华贵,从“识大体”中“始知花更艳”。“识宝钗”在于“小惠全大体”,而与宝钗“识时务”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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