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至真斋主
我在《<红楼梦>就是一部“谜书”》一文中,论述了谜语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深受文人墨客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并且作为国粹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而胡适所举的“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谜语是难猜谜语的极端个例,不具有普遍性,他以此来嘲讽红学索隐派是“猜笨谜”,这种做法不是他所标榜的科学态度。在封建极权时代,文人们为了表达被统治者压制禁锢的思想感情,或者反抗统治者的压迫,有时候不得不采用隐语的方式为文,我列举了南宋遗民谢翱的《登西台恸哭记》,这是在蒙元统治者的高压统治环境下,不得已用隐语写成的祭悼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文章。而在明遗民诗文中也大量采用隐语祭悼殉国的崇祯和灭亡的明朝、歌颂抗清志士、抨击残暴的满清统治者。
文学博士刘利侠在《王夫之<落花诗>政治意识浅论》一文中说:“身处在明清之际的知识分子,遭受着家国与民族的双重灾难,回天无力,报国无门。这种萧索、凄凉的景象,最能够契合他们的处境,是‘摇落深知宋玉悲’,所以也最容易激起他们内心深处真实强烈的情感。除此之外,一般还认为,花色红,红即‘朱’,与朱明王朝就有了某种婉转而密切的联系。百花盛开的春天,有王朝兴盛的象征意蕴;风飘万点、春意阑珊的暮春之景,是明王朝从没落逐渐走向败亡的最佳比喻。清初诗人喜咏落花,借对落花的诸多感叹来表达对故国旧君的哀思与凭吊,从而为落花打上了鲜明的政治烙印,同时赋予了这一主题更加深厚的情感内涵和独特的时代气息。”
由于胡适不了解明遗民表达对明朝故国感情时的习惯性隐语,他可能也没读过多少明遗民的诗文著作,不知道《红楼梦》与明遗民诗文写作手法和思想感情的一致性,他看不出《红楼梦》隐写了什么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我们吴氏红学的九峰真人在文章《红楼梦中一些风物的特殊寓意是解读思想内涵的关键》中说:“《红楼梦》的思想内涵是高度的民族主义,由于构思的巧妙和写作手法的隐蔽,自抄本传播以来,一些人看不懂她的思想内涵。清朝被推翻以后,尤其是受胡适红学的影响,广大读者更是失去了对本书思想内涵的敏感和认知,形成今天附庸风雅的胡适派官方红学。一些红学家钻进一个包衣奴才家族,牵强附会地考证与对应曹家事,把改朝换代国仇家恨的宏大主题和民族主义情结,狭隘猥琐地解读为一个家族的兴衰史。《红楼梦》既然是小说,他就不是天书,不管作者把主旨设计得多么隐蔽,我们可以看出,其最终目的是为了传播明遗民思想。作者既然要传播明遗民思想,那么,对于小说中绝大多数隐藏的秘密,读者只要抓住书中特殊的写作手法就能准确破译。”他还把书中的风物按照作者的思想感情倾向划分为两大阵营:一、作者憎恶的阵营有风、雪、金、水、秋等;二、作者喜爱的阵营有月、玉、红、朱、赤、香、春、梅花等。
(黛玉葬花)经常看到红学家和红迷说把《红楼梦》多看几遍就明白了,在我看来未必。这几年经常跟红迷在微信群互动,很多红迷看了十几遍《红楼梦》,有的甚至看了七八十遍,他们除了记住书中的细节,甚至把全书倒背如流,却对书中的思想内涵依旧茫然不知。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是因为长期以来被胡适红学误导,认为《红楼梦》只是一部世情小说,写的就是一个大家族盛衰和公子小姐们的感情故事,他们不知道《红楼梦》是一部“真事隐”的谜书,作者采用谜语、意象、符号等隐语写作手法,把“真事”巧妙地隐藏起来,我们只有破解这些谜语、意象、符号等隐语,才能知道《红楼梦》的时代背景是明末清初,而不是胡适和当今主流红学家们认为的清中期。《红楼梦》作者应该是明遗民,而不是曹家子虚乌有的“曹雪芹”,更不是敦诚敦敏的朋友“四十年华付杳冥”的那个曹雪芹。为了彻底揭开《红楼梦》的真相,我将对一些重要隐语进行解析,为那些真爱红楼的红友抛砖引玉。本文先解析《红楼梦》文本和批语涉及的“春”和“三春”。
如果要把《红楼梦》中的隐语划分类型的话,“春”和“三春”属于符号类。符号是一种象征物,用来指称和代表特定事物。作为《红楼梦》这部谜书的“符号”,它不具有读者普遍认知的含义,它的特殊含义只在一个特定文人小圈子流行。这也符合隐语的特性,如果人人都明白符号性隐语的含义,它也就不成其为隐语了。
一、“春”
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听见警幻仙姑作歌:“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如果把这里的“春”仅仅理解为“春季”或“男女情欲”,那么这首歌就没什么深意,甚至就可以说《红楼梦》中这类伤春的诗句都是公子小姐们的无病呻吟。主流红学家蔡义江教授在《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中,把这首歌的“春梦”解释为:“比喻欢乐短暂,往事已矣。”“飞花”解释为:“比喻青春易逝,女儿命薄。”“闲愁”解释为:“多余的烦恼,无谓的痛苦。”
在太虚幻境配殿有“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其中“春感司”的“春感”是在春天感伤的意思,“秋悲司”的“秋悲”是在秋天悲戚的意思。春天本是万物生发的季节,在万木葱茏、鲜花盛开的春天本应愉悦兴奋,而我们看到在《红楼梦》中多处伤春悲秋。“薄命司”对联写的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葬花吟》有“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桃花行》有“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贾宝玉作的《姽婳词》有“绣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如果把这些伤春诗句都理解为“儿女闲愁”,感叹什么“青春易逝”“繁华易散”,发出“乐极生悲”等无可奈何的叹息,那么,有谁再说《红楼梦》伟大,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赞成的。生老病死,这是人生常态;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这是自然规律。寻常百姓一朝富贵发达,富贵大族挥霍逐渐败家,这也是社会常有现象。如果《红楼梦》作者仅仅表现这些东西,这有什么值得隐写的吗?这有什么值得被人称叹高明伟大的吗?还有一些红学家把《红楼梦》冠以什么“封建社会的挽歌”,不这样《红楼梦》就真的不伟大了。可惜,《红楼梦》写作的年代,作者没有19世纪才产生的“封建社会”概念,从书中我不但没看到什么“封建社会挽歌”,相反看到的却是作者在想方设法维系旧礼教,竭力颂扬忠孝思想。
(崇祯殉国处)在警幻仙姑作歌处,批书人提醒我们:“开口拿‘春’字,最紧要!”这就要引起我们的注意,在以上列举的《红楼梦》文本中的“春”是否隐含着特别寓意?把“春”赋予其它特别寓意我们能在南宋遗民和明遗民诗文中找到佐证。南宋遗民林景熙的《送春》:“蜀魄声声诉绿阴,谁家门巷落花深。游丝不系春晖住,愁绝天涯寸草心。”蜀魄就是杜宇,在古诗文中杜宇往往就是国破家亡的意象。春天这个季节对南宋遗民来说还有着特别的含义,1279年夏历仲春的二月初六,崖山海战结束,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中国第一次整体被北方游牧民族所征服。林景熙这首诗题名《送春》就是在表达对南宋故国的怀念之情。龚鼎孳曾是明朝旧臣,后来屈节仕清,但是在他的《定山堂诗集》中,有不少篇章流露出对故国的眷念缅怀之情,例如:“吐舌谈前事,攒眉向上游。翠蛾珠珥乱,龙种玉魂秋。夜火傅深殿,铜鸵立古丘,杜鹃花下血,点点是春愁。”诗句中又有杜宇(杜鹃)啼血和“春愁”。抗清英雄明遗民陈子龙就有一首词直接题曰“春愁”。《山花子·春愁》“杨柳迷离晓雾中,杏花零落五更钟。寂寂景阳宫外月,照残红。蝶化彩衣金缕尽,虫衔画粉玉楼空。惟有无情双燕子,舞东风。”陈子龙这首词绝不是无病呻吟的“伤春”,而是以眼前的春色为契机,抒发悲悼故国的一腔遗恨,像这类诗词陈子龙还有很多首。明朝崇祯帝于暮春时节的三月十九日殉国,在明遗民的诗文中常常用伤春诗句表达对故国和崇祯帝的缅怀之情。
也有的明遗民用“春”隐喻南明。王夫之曾在南明永历政权供职,参加过抗清斗争,失败后隐居石船山著书立说。康熙十七年(1678年),二月,吴三桂谋划称帝,其部下决定上表劝进,并派人请王夫之执笔。王夫之拒绝说:“我安能作此天不盖、地不载语耶?”接着又说:“某先朝遗臣,誓不出仕,今何用不祥之人,发不祥之语耶?”王夫之随即逃匿深山。当三月初二日吴三桂于衡阳回雁峰前的馒头岭建坛即位时,王夫之愤慨地作《祓禊赋》,抒发了对吴三桂称帝的鄙视,期望南明复国。《祓禊赋》:“谓今日兮令辰,翔芳皋兮兰津。羌有事兮江干,畴凭兹兮不欢。思芳春兮迢遥,谁与娱兮今朝?意不属兮情不生,余踌躇兮倚空山而萧清。阒山中兮无人,蹇谁将兮望春?”
如果把《红楼梦》的时代背景定位在明末清初,作者是明遗民,那么书中“春”的特别寓意也跟明遗民诗文一样,有时是对明朝故国的缅怀,有时是对南明复国的期望,有时是对南明政权失败的感伤。
二、“三春”
第一回中秋佳节,贾雨村对月感怀吟诗一首:“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在这里甲戌本有一条批语:“这首诗非本旨,不过欲出雨村,不得不有者。用中秋诗起,用中秋诗收,又用起诗社于秋日。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也就是说《红楼梦》用贾雨村的咏中秋诗开篇,全书结束前也必然有中秋诗作为收笔。说明这个批书人是看过全本的,他对“三春”发出感叹,认为本书用中秋诗起,再用中秋诗收,是有用意的,也是本书思想主旨的关键。“三春”与“三秋”相对必有深意,在《红楼梦》中“三春”和“三秋”绝对不是简单的季节含义,其中必有隐喻。从表面意思来说,这条批语的“三春”指春天的三个月,即孟春、仲春、季春,也就是整个春季。与此相对应,这里的“三秋”是指孟秋、仲秋、季秋,也就是整个秋季。那么,批书人为什么感叹“三春”?这是因为《红楼梦》文本中的“三春”也跟“春”一样有特别的寓意。
第五回元春判词有“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蔡义江教授的《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在解释“三春争及初春景”时说:“三春暗指迎春、探春、惜春。‘初春’指元春。‘争及’,怎及。意思是元春的三个妹妹都不及她荣华富贵。”蔡教授这么解释是不对的。之所以造成错误是因为蔡教授相信胡适红学,认为时代背景是清中期,作者是曹寅的孙子曹雪芹。时代背景和作者的定位不同,对《红楼梦》的思想内涵和人物的解读也肯定不同。我们吴氏红学认为《红楼梦》的时代背景是明末清初,作者是明遗民,贾家四个小姐中的元春、迎春、探春影射南明政权。判词中的“争及”不是“怎及”的意思,而是“达到并超越”的意思。关于贾家“四春”的总体影射我今后会有专文解读。
在惜春的判词中有“堪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在《红楼梦曲·虚花悟》中有“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这里的“三春”绝不是春天三个季节的意思。也不是蔡义江教授解释的“惜春的三个姐姐(元春、迎春、探春)都好景不长,使惜春感到人生幻灭。”于是,惜春就选择出家为尼了。在《红楼梦》的文本情节中,惜春一开始就有出家倾向,从第七回她年龄尚小经常跟小尼姑智能儿在一起,并且拿出家调侃就可以看出来,而不是看到她的姐姐们“好景不长”才萌生出家念头。
第十三回秦可卿托梦给凤姐说:“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这里的“三春”连表面意思都没有指贾家四个小姐的意思,而是隐喻南明政权。秦可卿在此处表面上是在跟王熙凤交代贾家衰亡的后事,实际隐喻南明政权彻底失败后,那些投靠南明政权的人都要各自寻找各自的归宿。在第七十回,薛宝琴的《西江月》词有“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把“三春”称作“事业”已经直白地说出了“三春”隐喻某种事业。“三春事&业付东风”与“三春去后诸芳尽”其意相同。
把南明政权比作“三春”,这不是《红楼梦》作者的杜撰,也不是我作为研红者的臆想,而是有明遗民王夫之诗文为据。抗清斗争失败后,王夫之深感复国无望,于是隐居于石船山,著书立说,自署船山病叟、南岳遗民,学者遂称之为船山先生。他反思抗清斗争失败的原因,用意象隐语创作了大型组诗《落花诗》,计有《正落花诗》10首、《续落花诗》30首、《广落花诗》30首、《寄咏落花》10首、《落花诗体》10首、《补落花诗》9首,共99首。他的《续落花诗》之一十八吟诵道:“珊珊欲下故来迟,卖眼惊飙万片齐。绛雪回风依树急,繁星陨雨贴天低。三春卷土终无计,尽日何心独向西。恋萼黏须无限恨,悬知此去隔云泥。”这首诗中的“三春卷土终无计”隐喻南明政权失败了想卷土重来最终无计可施,这与“三春事业付东风”“三春去后诸芳尽”的隐喻是一致的。只有把《红楼梦》的时代背景确定在明末清初,才能揭开《红楼梦》一再伤春、怜春、叹春、恼春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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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王华东 编辑:潇湘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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